第十二章:病榻静思,幕后契机
马句仿若一只受伤落败的孤雁,拖着沉重得仿佛灌满铅水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地迈进那间狭小昏暗、弥漫着陈旧气息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出租屋。刚一关上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身体里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就像是漏尽的沙漏,瞬间被抽空。他双腿一软,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靠着门板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神空洞而绝望。
这段时间接踵而至的种种遭遇,恰似一场铺天盖地、没有尽头的噩梦,张牙舞爪地将他死死困在其中,动弹不得。嗓子突如其来的重创,让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嗓音,那曾是他逐梦路上最锋利的武器;筹备许久、寄予厚望的专场演出夭折,梦想在最接近绽放的瞬间轰然破碎;辛苦积攒多年的积蓄,如同春日里消融的残雪,转瞬清零;还有那如泰山压顶般沉甸甸的索赔函,字字句句都似冰冷的枷锁,牢牢禁锢着他的未来。桩桩件件,每一件都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直直刺向他的心房,压得他几近窒息,喘不过气来。
阿强心急如焚,眼眶瞬间泛起微红,几步上前,双手用力扶起马句,声音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哽咽,急促又关切地说道:“马句,你可千万别垮了啊!咱一路走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最难的时候都咬牙熬过来了,往后指定还有转机,老天爷不会一直把咱往绝路上逼的。”
马句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得仿若无尽的黑洞,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甘,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自嘲道:“转机?强子,你瞧瞧我现在这副狼狈模样,嗓子废了,跟破锣似的,再也唱不出清亮的高音;钱也没了,兜里比脸还干净;还欠了一屁股债,压得我连头都抬不起来。我拿什么去等转机啊?哪还能看得见一丝光亮?”
阿强心疼不已,眼眶里的泪水几欲夺眶而出,他使出浑身力气,把马句搀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让他躺下,又手忙脚乱地拉过被子,仔细盖好,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先安心养病,别的啥都别想。工作的事儿已经有谱了,你费了好大劲儿拿下的编曲助理的活儿,这就是老天爷给咱留的一线生机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你人好好的,往后的路就有指望。”
接下来的日子,马句彻底被困在了这一方小小的病榻之上,仿若一只折翼的囚鸟。嗓子的疼痛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没日没夜地疯狂纠缠,每一次吞咽唾沫,都像是有无数锋利的刀片在喉咙里狠狠地划过,疼得他冷汗如雨下,后背的衣衫瞬间湿透。夜里,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都陷入沉睡,唯有他在病痛的折磨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瞪大双眼,死死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满心悲戚,往昔那些在舞台上纵情高歌、光芒万丈,被粉丝们热情簇拥的画面,与如今这般落魄寂寥、深陷泥沼的窘境交替在脑海中闪现,令他眼眶酸涩,泪水不受控制地无声滑落,浸湿了枕头。
阿强为了全心全意照顾马句,一咬牙,决然辞掉了工地那份虽辛苦却能勉强维持生计的临时活儿。每日从早到晚,他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守在床边,变着法儿地给马句熬粥、买药,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看着阿强忙碌又疲惫的身影,马句满心愧疚,眼眶泛红,声音微弱又带着几分自责地说道:“强子,都怪我拖累了你,你本不该为了我把工作也丢了。你家里也不宽裕,往后可咋生活啊?”
阿强把盛好的粥端到马句面前,轻轻吹了吹热气,故作轻松地咧嘴一笑,说道:“说啥胡话呢?咱是过命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打从咱穿开裆裤的时候起,我就认定你这个朋友了。你现在遭难了,我要是拍拍屁股走人,那还叫兄弟吗?你只管把病养好,其他的别瞎操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在病痛与消沉的双重折磨下,马句的脾气愈发暴躁,仿若一点就着的火药桶。一次,阿强满心疲惫,一个不小心打翻了药碗,黑乎乎的药汁瞬间洒了一地。马句见状,积压已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瞪大双眼,额头上青筋暴起,吼道:“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知不知道这药多贵?我现在全靠这药续命呢,你倒好,一下子全给我打翻了!”
阿强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颤抖得厉害,委屈巴巴地说道:“马句,我知道你心里苦,压力大得能把人压垮,可我也在尽心尽力地照顾你啊。你冲我发火能解决啥问题?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看着阿强那委屈至极的模样,马句心里“咯噔”一下,懊悔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涌上心头。他颤抖着伸出手,紧紧拉住阿强,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字句:“强子,对不起,是我混账,把火都撒你身上了。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憋屈得慌,心里头跟塞了一团乱麻似的,没处发泄,才拿你出气。你千万别生我的气。”
阿强用力回握住马句的手,重重地点头,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说道:“我懂,马句。咱兄弟之间没啥过不去的坎儿,你快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能康复,就算你天天冲我发火,我也认了。”
养病期间,马句的手机不时响起清脆的消息提示音。他虚弱地伸手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一看,原来是粉丝群里大家发来的一条条饱含关切的问候与鼓励。
“马句,你咋样了?我们都盼着你早日康复,重回舞台呢!你可是我们心中的音乐之光,可不能就这么倒下了。”
“别灰心,这次只是意外,你的才华大家都看得见,摸得着!老天爷给你关了一扇门,肯定会再开一扇窗的,加油!”
看着这些暖心的话语,马句眼眶湿润,手指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回复:“谢谢大家,你们的关心就是我撑下去的动力,我一定努力康复,不辜负你们的期望。等我好了,一定用更好的音乐回报大家。”这些来自粉丝的力量,如同一束束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微光,悄然驱散他心头些许阴霾,让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就在马句养病的关键时刻,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沉闷。电话那头是他入职的音乐工作室老板,声音沉稳干练,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马句,我知道你还在养病,但工作室接了个紧急项目,眼下缺人手缺得厉害。你要是身体吃得消,能不能提前来熟悉下情况,给大伙搭把手?这可是个难得的锻炼机会。”
马句听后,心中一阵犹豫,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已虚弱不堪的身子,又想到工作室里难得的学习与成长机会,咬咬牙,下定决心说道:“老板,我能行。麻烦给我几天时间准备,我尽快到岗。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挂了电话,阿强满脸担忧,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焦急地说道:“马句,你身体能扛得住吗?别硬撑啊,你现在还病着呢,要是落下病根,以后可咋整?咱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马句眼神坚定,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拳头,坐直身子,仿佛瞬间注入了一股力量,掷地有声地说道:“强子,这是难得的机会,我盼都盼不来。我不能一直在病床上躺着,像个废人一样消磨时光,得动起来,为以后复出做准备。工作室里能人多,跟他们多学学,说不定我的编曲水平能突飞猛进,到时候重回舞台也更有底气。”
几天后,马句强撑着病体,怀揣着忐忑与期待交织的复杂心情,踏入工作室。同事们见他身形消瘦得仿若一阵风就能吹倒,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都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一位资深编曲师主动上前,轻轻拍了拍马句的肩膀,温和地说道:“马句,听说你嗓子出了变故,受苦了。不过别灰心,幕后工作也有大乾坤,别有一番天地呢。咱一起把这次项目做好,你要是有啥不懂的,随时开口。”
马句感激地点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略带沙哑却诚意满满:“多谢您关心,往后还得请您多多指教,我对编曲这块还只是个门外汉,有太多不足的地方,还望您不吝赐教。”
项目启动会上,老板详细介绍项目内容:原来是为一部小成本文艺片配乐。这类影片配乐讲究细腻入微的情感表达与独一无二的意境营造,难度着实不小,稍有不慎,就会破坏影片整体的氛围感。马句听得热血沸腾,脑海里瞬间闪过诸多灵感,那些养病期间的痛苦、对未来的迷茫,此刻都化作创作素材,在心底翻涌不息,仿佛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岩浆。
散会后,马句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找到老板,略显紧张地搓着手,说道:“老板,我有个想法,能不能在配乐里融入一些传统民乐元素?咱这部文艺片主打文艺气质,传统民乐底蕴深厚、韵味悠长,二者相结合,既贴合影片格调,又能凸显特色,说不定能碰撞出意想不到的火花。”
老板目光一亮,眼中满是欣赏之意,重重地拍了拍马句的肩膀,赞许道:“想法不错啊,马句!看来你对音乐有自已独特的理解,很有想法嘛。放手去做,过程中有任何问题随时跟我沟通,我很看好你。”得到老板的首肯,马句干劲十足,一头扎进资料收集与初步编曲工作中,仿若一台上满发条的机器。
起初,工作进展并不顺利。由于身体尚未完全康复,马句时常感到乏力,久坐一会儿便头晕目眩,眼前金星直冒;加之他编曲经验欠缺,设计的旋律与影片氛围总是差点火候,不是情感表达不到位,就是节奏把控有偏差。同事们看出他的吃力,纷纷伸出援手,有的慷慨分享珍藏已久的民乐样本,有的耐心给他讲解配乐技巧,事无巨细,毫无保留。
一次,马句为一段关键情节精心设计的配乐被否,他满脸沮丧,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位资深编曲师再次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马句,别气馁。配乐这活儿,得精准贴合画面情绪,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你看这段情节,主人公内心正极度挣扎,痛苦不堪,可你的旋律太激昂了,压过了画面本身要传达的情感,喧宾夺主了。咱们再调整调整,你肯定能行的。”
马句虚心受教,连连点头,随后反复观看影片片段,细细揣摩人物心境,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一点点修改。经过数轮精心打磨,他的配乐初稿渐入佳境,工作室众人试听后,纷纷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马句,真有你的!这旋律一出来,影片的格调立马就上去了,氛围感拉得满满当当的,跟画面契合度堪称完美!”
“没想到你刚接触编曲不久,就能做出这么出彩的东西,潜力无限啊!往后肯定大有可为。”
面对夸赞,马句红了脸,挠挠头,谦虚地说:“多亏大家帮忙,我就是把养病时的感触融进音乐里了,还得多谢各位前辈指导。没有你们,我一个人肯定搞不定。”
这次项目经历,让马句在幕后找到了新的价值与方向。他不再整日沉浸于舞台失利的痛苦,自怨自艾,而是全身心投入编曲创作,在音乐的另一片天地里默默耕耘、积蓄力量,如同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豹,静候着重回台前、大放异彩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