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郁家嫡女的亲事一定下来，亲戚朋友之间自然都得了消息，虽说未定嫁娶之日可上门来祝贺之人还是络绎不绝。

因为亲事郁远之算是将曹家彻底得罪了，原本商量好的几桩生意也得就此做罢，郁远之爱重面子拉不下脸再去游说曹家只能闷声做罢，却不想让他更郁闷的是母亲竟将几家铺子的地契直接给了郁静娴。

这些铺子虽说是当年给了她母亲的，可人都不在了，况且这几家铺子虽不大但收利不错，陈氏早年前就央求过想等宝清大一些了都过给宝清的......

郁老夫人想是早就看穿了这对财狼夫妇的黑心想法，所以借着定亲的当口才将此事做成。

而此时，郁静娴正和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大眼瞪小眼，一人一鸟就这样对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鹦鹉一张嘴，骂出一句：“小畜生，小畜生！”

“这是谁教它的混账话？”郁静娴气的拿着挑食儿的匙在鸟嘴上轻轻打了一下，引的鹦鹉扑腾着翅膀叫的更欢快。

桅儿一边拉着郁静娴一边憋着笑意回道：“这，这若按理说当是老爷教的才是，那日公子看着好玩就将这鸟带回他院里赶巧老爷去了......”

郁静娴听了这话后无精打彩的往小榻上一躺，满面愁容，鹦鹉是焦凡凌送来给她解闷的，鸟语逗人竟会说些吉祥话，可从郁子游那送回来就脏了口，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桅儿一边打着扇子一边安慰道：“奴婢瞧焦公子对你这副上心的模样，倒也不会生气，也不知道焦公子从哪里听来的小姐喜欢吃鱼，这不就赶紧让人从凌阳送鱼过来，这鱼还在厨房里养着呢。”

郁静娴不知该说些什么，前些日子焦凡凌日日都来，想来自己言语不多叫焦凡凌以为她心里烦，这几日到是人不来了，可总变着样的往这送东西过来，郁老夫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不住嘴的夸赞焦凡凌。

可郁静娴自己心里却有些别扭，正想说什么就听见老夫人院子里的季妈妈来说叶家的二公子来了。

郁静娴换了件外衫带着桅儿往慈安院去，这几日来恭贺的都是各家的主妇，於是不明就里的问道：“怎么来的是叶家的二公子？”

季妈妈见她似有困惑无奈的笑道：“姑娘多通透个人怎么连这也猜不出来？”

叶霁身体不好，杨大娘子是一心想要和郁家结亲的，心思没少花可兜兜转转的却被后来者居上，这会若不是碍於大娘子的面子只怕连这一遭都省下了。

郁静娴心下了然，幽幽的叹了口气，她这亲事结的倒是得罪了不少人。

到了郁老夫人那处，郁静娴一眼就看到面色尴尬的叶瑾坐在那里，见到她时如同获救般，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祖母怎么操心完自己家的事还要去操心别人家里的事？”

郁老夫人擡手点了点二人，笑骂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

叶瑾与郁静娴道了几句恭喜又将叶家的贺礼奉上后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

郁静娴猜到叶瑾想说什么，却未有回应，此时郁老夫人起身说是身子乏了，待叶瑾起身告辞时又强留他用了晚膳再走，一来二去的叶瑾推辞不得便和着郁静娴一道退出慈安院。

这会郁子游不在府上，思来想去郁静娴也只得将人引到前厅去略坐坐。

两人一路无言，叶瑾打量着她，不知她心中如何作想，但看见她此时的模样倒像是十分称心如意的。

也许是因为前世的种种羁绊再相处时倒是比从前更亲近些，厅里伺候的奴婢们站的齐全，这般安静之下两人倒是却也不觉尴尬。

半晌后，叶瑾看着郁静娴先开口说道：“我打算将我母亲接来盛京，”他并非一时兴起，受着前世的影响在他心中觉得与母亲有关的人除了他之外便只有郁静娴，所以即便她此时不明原由也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这自然是好事，先恭喜你了，”郁静娴并不意外，只是犹豫道：“不知你会将夫人安排在哪里？”

叶瑾注视着她，心里竟有些说不清的期待，良久后他才开口道：“你以为哪里更合适些？”

郁静娴看了叶瑾一眼，从容道：“你自己必定心中有数。”

叶瑾的目光闪了闪，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隐隐的觉得郁静娴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了解自己，难不成是他一直未曾发觉？待他回过神来就看到桅儿走过来，冲着郁静娴福了一礼，说道：“小姐，焦公子来了。”

听到这话，叶瑾看了郁静娴了一眼，收起脸上的笑意淡淡道：“郁小姐请自便。”

方才脸上还挂着笑意的人转脸就冷漠起来，郁静娴再一次感叹起叶瑾变脸的速度之快，只是当下不免有些为难起来，小声问向桅儿：“父亲或者子游可回来了？”

桅儿摇了摇头：“公子这几日都在书院里很晚才回来，老爷也早早出去这会也未回府。”

郁静娴心里叫苦，沈吟了片刻后对着桅儿吩咐道：“那便将焦公子请到厅上来吧。”

叶瑾神神微缓，郁静娴若是以焦凡凌为重这会当是扔下他不顾才对，即使如此那便是与那焦家公子感情未深。

想来那焦凡凌必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一头热的焦凡凌翩翩而来如沐春风，见到郁静娴时脸上的笑容更甚，转眼见到叶瑾时神色微怔，不过一瞬便又重新挂起笑意，淡淡道：“不想叶二公子也在这，”说罢，便坐在郁静娴身侧，虽是正坐却不见拘紧。

焦凡凌只淡淡的看了叶瑾一眼，便自顾自的对着郁静娴说起话来：“昨日送来的鱼可尝了？你若喜欢过两日我再叫人送来。”

他这样将叶瑾晾在一旁让郁静娴忍不住蹙眉，含蓄道：“叶公子是来送贺礼的，”焦凡凌察言观色便立刻会意，笑着应道：“原来如此。”

焦凡凌瞧不上叶瑾的出身可却不敢瞧不起叶家，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人个任敏之，想到这些，焦凡凌才耐着心里的鄙夷同叶瑾寒暄几句，话不见多，五句中三句都是打探任敏之的消息，另外两句也总是若有似无的拿着嫡庶尊卑论事。

眼瞧着叶瑾愈见冷漠的脸上挂了几分讥笑，郁静娴无奈只得在中间打圆场，适时的说道：“焦公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眼见着快到了晚膳时，不若留下来用膳吧。”

焦凡凌眉眼弯了弯，他们定亲以来这还是头一次郁静娴主动留自己用膳，他自是想应承下来，但转念一想又要陪着郁老夫人在那装着样子便觉得兴趣尽失，面上还得状似亲密的惋惜道：“我还有事在身，只是抽空过来瞧你一眼，你这身子太瘦总得要多进补些才行。”

郁静娴面色微僵，尴尬不已，干巴巴的笑道：“多谢关心。”

她这般反应在焦凡凌眼中自以为她不过是害羞罢了，顿时又心情舒畅的细心叮嘱几句后才带着百般不舍的从郁家离开。

现下又只剩下她与叶瑾两人，气氛却不再轻松，尴尬又微妙，叶瑾静默不语盯着焦凡凌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静娴瞥见面色不霁的叶瑾，也觉得方才焦凡凌的话有些过分，不免窘迫道：“焦公子他性子直了些，说了些不中的话你也切莫往心里去。”

“性子直了些？”叶瑾语调轻扬，似笑非笑的看着郁静娴哂笑道：“你的眼光倒是独特。”

叶瑾的语气让郁静娴忍不住皱了皱眉，冷淡道：“我的眼光好与不好又与你何干？”

叶瑾动了动双唇，赌气似的压低声音说道：“世间好男儿多的是，你何苦要......要这么委屈自己？”

他原以为郁老夫人做主的人自然不会差到那里去，可和焦凡凌几次接触下来便不难发现此人并非如看上去的那般实诚敦厚，他有心伪装致使郁老夫人不察，可郁静娴却并非全然不明的。

“委屈？”郁静娴觉得心口发闷，似笑非笑的看着叶瑾，颤抖出声：“何为委屈？抛下一切所选的心爱之人也未必就能举案齐眉，还是你觉得好男儿就只有你兄长一人？”

从前她心里容不下一点瑕疵，认为感情自是要从一而终，顾逸娶了她便会一心一意的爱着自己，可到头来呢？她拼了命要想拥有的是什么她从最开始就是清楚的。

她也知道自己在感情里不单单是想做付出的那一方，她很贪心，也很贪婪，想要的爱很多。

所以到头来，她什么都没有守住。

既然得失计较她都想的清楚，凭什么焦凡凌要白白的做了她躲避曹家的踏板，她对他无爱，也知道焦凡凌所求也并非自己，只要焦家日后不要做的太难看，就这样报着各自目的过活，她便再不会有那些伤心和失望。

叶瑾神色微动，突然低哑出声：“但我想让你过的舒心些......”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离开了郁家。

郁静娴呆立在院中，看着叶瑾离开的背影，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