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灼

第33章

第 33 章

郁远之得知郁宝清被罚之事,自是心疼不已,怒急之下擡手打了郁静娴一巴掌,指着她喝骂道:“你这个没有亲情的畜生!”

清晰的掌印浮在脸上红肿一片,郁静娴擡手摸了摸脸颊,冷漠道:“父亲是来给郁宝清出气?”

“你!”郁远之被她噎的哑口无言,摇着头摆手道:“我不管你和你祖母做了什么决定,宝清才刚刚从阳石回来,不能再回去了!你妹妹在那受了那些苦清减了这许多,你都视若无睹么?”

“视若无睹?”郁静娴冷笑起来,目光幽深的盯着郁远之,随即问道:“她如此害我父亲还不是一样视若无睹?她在府里害我还不够,还折腾外人一道来陷害我,不仅仅是害了我也毁了郁家的清誉,父亲若有这教训我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平息外面的流言。”

郁远之气的怒拍桌子,骂道:“你祖母让你掌家不过是历练你罢了,你竟也敢管起我来?今日我要不动用家法你便不知道你错在哪里!”说着,郁远之便嚷着让身边的小厮去取家法来。

守在一旁的下人,面面相觑却都不敢私自行动。

“反了,真是反了你们,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取!”

“父亲,你今日若是想替郁宝清出气那尽管打骂便是,但父亲只要留我口气在,我必定连夜将她送走!”郁静娴神色从容,缓缓说道:“父亲若是强行阻止,那我也只有将她送官查办,这盛京里没有过夜的秘闻,郁家庶女勾结嫡姐的未婚夫婿陷害嫡姐,这样的案子到了哪里也都是算是桩奇闻了。”

她深知父亲看重脸面胜过亲情,字字句句都掷地有声。

郁远之脸色阴寒,郁宝清若是真被送官查办,必然是要下大狱的。郁远之知道别不过郁静娴,就算是打罚之后又能如何,最后只能负气离开。

桅儿取来煮熟的鸡蛋裹着帕子轻轻的在她脸上揉,见着好好的一张脸被打的肿胀的不成样子,忍不住蹙眉道:“老爷实在太偏心了,我原以为他只是在吃穿上偏心些,不想竟能偏心到这个地步,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不是他的女儿,他怎么能只想着庶女而不想着小姐你呢。”

郁静娴掀起眼皮,擡手接过鸡蛋在脸上轻轻的拍着,碰到肿的地方疼的不住的吸着气,揉了片刻后,她将鸡蛋扔回碗里,平静道:“他这样也非一日,倒也不稀奇,郁宝清这般胆大也都是他惯出来的,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他和陈氏倒是都如出一辙!”

“小姐这是何意?”

“陈氏防着子游也拿捏着他,所以打从子游小时候便拢着他,惯着他,正经公子该做的事她一律不提,走马斗鹰不学无术的事她反倒任由着他发展,她对子游的样子不正是父亲对郁宝清的样子么?”

“唯一不同的是,郁宝清是个女子,就算娇宠了些将来许个高门嫁出去,衣食无忧自然可以过的好,可子游身为男子若这般教导那才是教成了个废人!所以郁宝清能有今天,能怪谁?”

桅儿不懂这些,只觉得小姐分析的事情自然不会错,点了点头又道:“表姑娘那小姐可要现在就过去?”

若是没有郁远之横插这一脚,此时她早就应该去见洛灵,偏生出这样的事来,桅儿觉得这脸上的伤太过明显,於是劝说道:“不然小姐带着面纱过去?”

“不必了,就这么去吧,”这府里哪里秘密,洛灵即住在这里,必然已经知道父亲来过的消息,她又何必遮遮掩掩。

到了洛灵房中时,洛灵正自个煮着茶,悠闲自得,看见郁静娴脸上的红肿时,扯了扯嘴角。

郁静娴坐在她对面,盯着她打量许久,片刻后才出声道:“这郁府里怕是只有你一个人这般安逸了。”

“表姐品一品这茶煮的如何?”洛灵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又给自己倒了杯,端起来轻轻的饮了起来:“我有什么不安逸的,这些事情都是郁府里的人,我一个外人又能参和什么。”

郁静娴没有回话,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蹙着眉又放了回去,淡淡道:“这茶是好茶,只可惜煮茶的人心太过急了,水温太高了。”

洛灵脸色微变,顿觉手中的茶失了味道,将茶杯搁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郁静娴,随意道:“表姐这会该是忙的焦头烂额,怎么还有功夫来我这里论茶?”

郁静娴静静的看着洛灵,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睛也格外的亮,其实洛灵比自己更好看些,郁静娴心里想道,她年纪小些,所以更显朝气,即便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也莫明的让人觉得不过是多了些机敏和狡黠。

两人就这样静默了片刻后,郁静娴才沈声道:“因为你是个外人,便无所顾及的将郁府搅个天翻地覆是么?郁宝清愚钝可有些事情她自己想不出来,也未必有那个胆子敢做,是你在背后怂恿她的!”

郁静娴不是问,而是直接挑明,洛灵挑了挑眉,顿觉无趣,可从她的表现上来看却也没有否认。

“表姐可别冤枉我,我和三小姐走的是近了些,可哪里就是我能怂勇些什么的,我们不过都是随意聊天罢了,总不能我今日和她说了哪些花有毒,她明日自取了去害人也要怪到我的头上。”

这是洛灵的聪明之处,凡事都留有三分馀地,即便是郁宝清把她供出来,也依旧说不出她做了什么坏事,因为坏人不需要怂恿,只需要点拨。

聪明,谨慎又懂得察言观色,再郁家闹的鸡犬不宁时她选择远离,这样的人在齐家当活的风生水起才是,又怎么会像她说的那般不堪。

郁静娴不想追究这些,直言道:“想来最近郁家不会太安生,表妹喜欢安逸,此时必然不想卷入其中,天色尚早我已吩咐人备好马车,送表妹回齐家。”

听到齐家两个字,洛灵的神色微变,在郁静娴转身离去时,突然大声喊道:“你就不好奇我明明是你的表妹却偏帮着外人么?”

郁静娴脚步微顿,沈吟片刻后,摇了摇头:“那是你的想法与我何干。”

“就是你这副样子才讨人厌!”

郁静娴转头看她,语气淡然:“你们要讨厌我,我也没有办法。”

毕竟她也没有办法让身边的人都喜欢自己,但她不得不承认听到洛灵的话时,心里确实不舒服了些。

“你以为我是才去的齐家么?我已经去了齐家好几年了,父亲好赌,母亲病弱不得已才将我卖到齐家,说好听的是什么表亲帮衬着,实际上我在齐家就是个齐宝儿的一个丫鬟!”

郁静娴眉头舒展,想是知道洛灵为何这般年纪就沈於心计。

“我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说容貌与你相似,可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姐并不在意,直到我随齐家来到盛京后,偶尔然在齐宝儿和那些嫡小姐们的聊天中听到了些有趣的事。”

洛灵神色微妙,郁静娴便是不用猜也知道那些有趣的事十有八九是和她与顾逸有关。

“那些人满口嫌弃,但其实我知道,他们不过是心里羡慕罢了,羡慕身为嫡小姐也可以这般任情任性啊,”洛灵娇笑一声,走到郁静娴面前,继续道:“所以我就来了兴趣,我求齐宝儿带我一同去郡主宴,因为我想看看这个别人口中听来的表姐什么样,可见到你之后我就不那么高兴了!”

洛灵脸色骤变,带着阴郁之色,十分不甘心的瞪着她,提声道:“凭什么一样的脸,你就可以过舒适快意的生活,偏我就要寄人篱下!”

听到这样的话,郁静娴不知道是该讨厌洛灵还是该同情她,原来她的自救在外人看来却是任性,她被欺辱一旦反击回去就是恶毒没有亲情,她不想指摘洛灵什么,毕竟她的苦是她不曾经历的,同样的自己的苦又岂是旁人能够明白的。

郁静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问道:“你说完了?说完了就赶紧离开吧,我实在没时间再你身上浪费。”

说着,便吩咐桅儿送洛灵离开,直到走出屋子的时候,郁静娴的脚步才迟缓下来,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道:“嫉妒是最无用的事。”

回到昭华院后,郁静娴觉得浑身疲惫,她瞧了瞧院门心里警戒起来,看来日后必得小心,入夜后便吩咐人将院门都锁好,就连同她屋子里也上了锁。

梳洗完毕,躺在床上她才松了口气,原以为今日必然会失眠,毕竟白天才发生这样的事,可没一会的功夫,她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郁静娴也不得安生,光怪陆离竟做些荒诞无稽的梦,直到后半夜她被院子里的敲门声惊醒,才不得不起身。

桅儿从外间绕进来,点燃了烛灯,低声说道:“陈氏那闹了起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老爷已经过去了,小姐可要过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