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她确实没把他当人看

陆拂华仿佛坠入了幻境,面前的女子巧笑倩兮,正温柔地对他伸出双手:“陆郎,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他一阵恍惚,努力看清楚了她的脸:“檀玉,是你。”
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多次拒绝他的心上人此刻正对他投怀送抱。
从未有女子拒绝过他,她们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害羞的,无声中就说明了一切。
他爱慕宿檀玉,起初是惊艳于她的容貌,而后就是浑身的颤栗。
他没有做过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先是喜欢上了一名身份低微的女子,而后发现她是冷宫里的禁忌,永安长公主殿下。
最初大约只是年少慕艾,但求而不得后,她就成了他的执念。
如今,执念温顺地伏在他的身上,繁复的衣裙由床榻滑落到了地面。
不对,不对!
就在最后的刹那,陆拂华突然醒过神来。
这绝不可能会是宿檀玉!绝不可能!
他停下动作,看清了身下女子的脸,那张娇羞的面孔,跟宿檀玉清冷的神情全然不同。
“宿婉凝,”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怎么会是你?”
宿婉凝的神志显然已经不清,而外侧似乎有人声传来。
陆拂华心知遭了算计,立刻将衣裳裹在她身上,打开后窗跳了出去,将她扔到了荷花池里,急匆匆地踏了另一条路。
刚好有下人端着茶盏路过,他认出是宿婉凝身旁的大宫女绿珠,连忙拦下她说道:“你们公主吃醉了酒,不慎掉进了荷花池里。”
绿珠吓得连手中的茶盏都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哆嗦着就往荷花池跑:“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公主掉进池子里了,救命啊!”
原本安静的园子立刻躁动起来,秩序瞬间被打乱。
陆拂华趁机混入了人群里,佯装无事,却被卫琢给拍在左肩上,满脸探究地望着他。
“陆御史,你说公主好端端的,为何会掉进池子里?”
陆拂华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或许是多喝了几杯,脚下不稳也是有的。”
“那么,”卫琢指了指他的脖颈,问道,“陆御史脖子上的这条血痕,又是怎么弄出来的呢?看着像是指甲抓的。”
陆拂华蹙起了眉,反问道:“敢问卫公子,你对我说这些,到底是想表达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卫琢向他身后望去,复又收回目光,轻声说道:“只是随意聊聊天罢了,陆御史反应这么大?”
陆拂华眸光一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裴桓予正站在不远处,而他的身侧有一双清凌凌的眸子。
他心里顿时一紧,却见那人转过头去,正对着裴桓予说话。
“宿婉凝被救上来了,等会儿恐怕会彻查她落水的原因,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宿婉凝已经被救了上来,双眼迷蒙地被裹在披风里。
但刚上岸的那一瞬,她浑身青紫的痕迹还是被人看了个正着,这明显不可能是落水留下的痕迹。
只是在场的聪明人,没一个当面议论出声。
裴桓予借着衣袖的遮挡,相当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我们现在就走,宿婉凝这事只怕还有的磨。至少崔贵妃绝对会拿此事大做文章。”
“我不想听这些,”宿檀玉低低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难过。”
她从来就不喜欢宿婉凝这个骄纵的妹妹。
她最恶毒的时候,还想着要让宿婉凝消失在世上,免得总有人拿她当石子,来衬托宿婉凝的荣华。
她轻声说道:“崔贵妃受宠,而只要三皇子入朝后再展现出那么一点点能力,崔家主支必然会支持他。她又何必要拿女儿去换?”
“那我呢,”裴桓予忽然问道,“世人都说我是条媚上的疯狗,用了裴氏全族人的性命来换得如今的权势地位。”
宿檀玉一时难言。
她总不能直接了当地告诉他,她确实庸俗得如世人一般,没把他当人看。
出了秋水园的大门,她总算挣扎着把手抽了回来,敷衍道:“裴司主何必在意我的想法。眼下最重要的是去苏美仙的老家查一查,我听说她曾是安平县人,且身上格外奇异。
当年她随父进京时,后宫里不少娘娘都如临大敌,都传说她体有异香,能够一吻使得鲜花盛开,还能让生病的小猫小狗不药而愈。
我这两次见她,异香是没有闻到,药香却是有的,只是并不浓郁,一沾身就经久不散。”
裴桓予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这位苏小姐此前就有过两门亲事,只是两位准新郎皆死于非命,一位是在夜里被天打雷劈而死,另一位是与友人出门游玩,午时腹痛不止,因而身亡。”
宿檀玉缓缓地说道:“韩长安就是苏美仙的第三任未婚夫,三任未婚夫离奇身死,这其中一定有关联。我们一定要去安平县一趟。”
裴桓予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经命人备下了,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此时已将近午时,日头愈来愈烈,两人一同上了马车,往督
察司而去。
宿檀玉与裴桓予相对而坐,不时与他的目光相触,令她不由得有些心乱。
裴桓予刚才在屋内的那一番话,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耍着她玩儿吗?
她没有真切地爱过人,却也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爱屋及乌的。
可是裴桓予不仅欺辱她母妃,还掐了她脖子,这算什么喜欢?
他一定是另有阴谋,意图要诓骗她。
她定了定神,便试探道:“裴司主既然已经寻到了线索,何必要让我去接近苏美仙?”
裴桓予诚恳地望着她:“我相信以檀娘的能力,定能找到我未曾发现的疑点。”
宿檀玉有些不信,却没从裴桓予的神情中发现丝毫的端倪。
她想了想,便道:“我确实有所发现。苏美仙虽对韩长安的死,表现得情真意切,却并不像是爱人死去的样子。但仅这一点,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成亲前,男女之间也不能时常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