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喻天郝消息灵通,不久之后便听到了谢方庭回京的消息,便差人拿着请帖去谢府,指名道姓的交给他。
苏落正忙着打扫落叶,没过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了,停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擡眼望见长廊里四夫人正带着四个丫鬟往正房去,那些丫鬟的手里每个都叠着一堆画,苏落没太在意,只希望四夫人能把他带出来,算上今天,他已经有三顿没吃了……
四夫人擡手敲了敲门,“子漳……子漳,是娘啊。”
里头传来有些虚弱的声音,“娘,你来做什么?”
说罢,房门拉开,谢方庭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白,就连看向人的时候眼神都是散的,四夫人惊呼一声,赶忙拉住了他的袖子扶到里头,心疼地说:“怎么就成这样了呢,昨日回来还好好的,你这儿的下人都该拉出去打一顿。”
谢方庭听她将罪责都归咎於下人身上,皱着眉头道:“他们放在门外头了,只是我不要吃。”
四夫人坐在他身边,不解地问:“你为何不吃?是嫌府里头的饭菜不好?”
“娘,是我不想娶妻。”
谢方庭叹了口气,苏落扫完落叶便要去放东西去里头伺候人,那头有人匆匆忙忙的赶来,里头什么情况也没看,就想进去。
苏落眼疾手快的将人拦下了,问道:“有什么事情转告我就是了,少爷还在里头同夫人说话。”
小厮诧异的点了点头,将请帖递给苏落,并对她道:“是喻少爷的请帖,约四少爷明日在酒楼见。”
喻少爷?喻天郝?苏落应承着收下,小厮便放心的离开了,苏落待在门口没走,四夫人一撇眼睛便看见了她,转头就想将怒气撒在她头上,喊道:“门外的给我进来。”
苏落捏着请帖听见她说的话,不就是在说自己么?疑惑地低下头,她将请帖先行塞在袖子里,迈着小碎步入内,停在四夫人面前福了福身,“夫人有何吩咐?”
“有何吩咐?我问你,平日里的饭菜都是你端给少爷的?”四夫人的问话气势汹汹,声音里掺杂着怒气。
苏落哆嗦了下脑袋,回道:“都是奴婢干的。”
四夫人冷笑道:“你看看你,便是伺候少爷都不得当,你还能做些什么?”
说罢,起身拍了拍桌子,苏落当即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谢方庭有些看不下去,一把将她扯了起来,“这同她有什么关系?是孩儿不想吃的。”
谢方庭的手没有立即松开,能感受到苏落身子在微微颤动,直往他身后躲,四夫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居然为了个丫鬟与娘这般讲话!”
“娘……”谢方庭颇为无奈,四夫人转而招了招手,让丫鬟将画像通通放在桌上,她有些气愤道:“你不娶也得娶,这些画像都是娘给你挑出来的,看中了哪个,就娶过门。”
说罢,便转身而走,真是快被他气死了。
谢方庭叹气一声,将苏落的手腕松开,转头想去看她的表情,苏落却低着个脑袋,将袖中的请帖拿出来递给他,谢方庭捏着请帖打开看了看,听见她声音闷闷道:“喻大人邀少爷明日酒楼见。”
谢方庭淡淡嗯了一声,随即伸手擡她的下巴,瞧见苏落满脸委屈的表情,便笑了:“怎么?摆着这张哭脸让谁看?”
苏落摸了摸脸,可心里的委屈还是散不开,於是道:“奴婢先下去了,免得让少爷看着烦。”
谢方庭轻笑道:“既然是为了我受委屈,那我可得赏些东西,要什么?”
苏落一听,脚步都停住了,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的脸问:“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他挑了挑眉毛,“除了卖身契之外。”
还真是谨慎啊,苏落叹息道:“那不如少爷许奴婢一个承诺。”
“倒是可以,不过要求不过分才答应。”谢方庭爽快的应下了。
苏落心想她可没有天大的胆子让谢方庭做过分的事情。
桌子上摊着一大堆画像,他也没闲心思折腾,可娘那边还得交代,於是对苏落吩咐道:“这些画像交给你来挑,我还有事。”
说罢,随手卷上一本书便出门去了,苏落看着书桌上像小山一样堆积起来的画像,心中只道一声命苦,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前一样一样打开来看。
看了一些,苏落是真心认为四夫人是替谢方庭着想,画中女子无意不是样貌出众身材高挑,并且家中显赫。
她感叹了一阵,将几幅自己认为绝色的并且家世不错的放在一侧,慢慢的也就忘记了自己原来是要干什么了。
丰禾站在府门口很久,也未见他出来,今天本是越好谈生意的日子,主子不会是忘记了吧?这样一想,他便匆匆忙忙的想进去寻,可脚刚踏进府门,谢方庭正优哉游哉的走来。
丰禾急切道:“主子,还有半刻钟那头就来人了,您可得赶紧些?”
谢方庭不以为然道:“是他来寻我做生意的,我可不能低了价值。”
他的眼眸中带着淡笑,仔细一瞧又瞧不出哪里笑,总有些毛骨悚然的味道,丰禾紧闭嘴唇不说话,待他上了马车之后让车夫快些赶。
阳玉楼里二楼“汀止”间内嘈杂声不断,店小二从门缝里望进去,原是穿着锦衣的男子正在呵斥下人,肥硕的身躯一颤一颤仿佛随时都可能掉下肉来,斥骂声不绝於耳。
“我同他今日是约好了的,没想到半天都不来,这不是将我抛之脑后?虽然他谢四爷财大气粗,可若是少了这门生意,也是要亏损不少的!”富人的唾液尽数落在小厮脑袋与额头上,那小厮本是奉了谢方庭的命令来这儿待客,没料竟成了个挨骂的。
心里头有些委屈,只听见门外店小二高呼道:“客人,您是这间的?”
谢方庭并不理会,一脚踏入房间内,看到那富人骂的面部虚浮涨红,像极了街头卖艺的猴子,他轻笑道:“傅老板也是个商人,在外头吃的苦也不少,怎的也不宽待下人,更何况这下人还是别人的。”
小厮赶忙躲到谢方庭身后,颇为嫌弃的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与头发,方才气势汹汹的富人干笑了两声,“哪里的话,谢四爷上座,小的还靠您吃饭呢。”
“傅老板此话差异,谢某不过是个小小的商人,怎担待得起傅老板如此对待,您快快坐,不然谢某可是要亏损许多银子。”谢方庭面带笑容的说出这番话,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可眼里分明没有笑意,傅老板连连擦额头,哪知道方才这番话他竟折回给自己。
这巴掌真的是打得疼。
丰禾本也觉得不舒服,脸上虽然未表现出来,谢方庭此番话下解了他的心头之气,同时也敬重了他几分。
“方才那些都是说笑的,四爷请,请……”傅老板只能跟赔笑似的待谢方庭坐下后,才定神的坐在他身边。
可谢方庭坐下后竟然端着本书就看起来了,他们之间还没说过生意的任何一句话啊!
丰禾这下子真的憋不住了,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主子这是在给他脸色瞧。
傅老板尴尬道:“四爷,不是说好了……今日来是谈生意的么?”
谢方庭的目光未移开书页一分,“确实如此,傅老板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了,价钱合理谢某自然会交货,若是觉得不可,那也只好作罢。”
傅老板的额头冒汗,心中只想什么价钱才是合理的?
“听闻谢四爷手头有一批绸缎,在下也正是开布庄的,不知……十万两白银可否能让谢四爷满意?”傅老板斟酌着开口,认为这个价钱已然不易,平日里买的布最多八万两,他这个面子算是给足了吧。
谢方庭听后,一句话也没道,卷起书便要往外走,傅老板赶紧起身拉住他的袖子,谢方庭脚步一停,将袖子扯回来,似乎不想让他的手碰自己的衣裳。
“四爷……四爷,这又是为何要走啊?”傅老板只能收回自己的手,颇为委屈地问。
谢方庭说:“方才谢某讲了,若是价钱合理,谢某自然答应,如若不然则作罢。”
“那……四爷觉得多少价钱才是合理?”傅老板只觉得谢方庭太难缠了,十万两还不够,若不是他布庄经营大不如从前,许多商人都不愿意跟他合作,他才不会瞧这人的脸色,同他在这儿周旋半天。
谢方庭转头笑道:“这就要看傅老板的心意的,傅老板认为多少价钱才合适?”
傅老板牙齿上下咬合,心中在流血,声音都止不住的颤动道:“那二十万两,再多可不成。”
谢方庭眉眼舒坦一笑,颇为养眼,用书拍了拍手掌心道:“成交,没想到傅老板竟是个厚底子的,本想着能有十二万两就不错了,没料傅老板多给谢某几分面子,谢某在此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