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不止于此
刹那间,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鹿谶和朱延早就惦记遗宝,可碍于孟喷子在场,不敢多提多问,此时听完大护宰的话,终于按捺不住。
“大护宰,三鬼已毙,本公无牵无挂,原本意兴索然,方想打道回府,听你这么一说,突然来了兴致,好!不妨看看再走!”鹿谶笑道。
“是啊,变儿!为叔事务繁忙,不如趁早搬出来看看!”朱延乐道。
“呵呵……”朱变付之一笑,转瞬看向齐螽和桃玄。
齐螽和桃玄与东方弘关系匪浅,月前听闻遗宝一事,就曾安排人手巡视桃花县,以防贼人入室。桃玄觉得朱变的做法欠妥,要是遗宝公布与众,岂不招人觊觎?想罢,打算提醒两句,却见姚燮抢先跨到朱变跟前。
“大护宰,你这样……”姚燮眉头紧皱,“你师父威加海内,徳盖八荒,可是作为一个父亲来说,他未尽一点人父的本份,是多么的失责?如今留下遗宝,不失为一种弥补,难道你想要让东方鸣一无所有吗?”
“一无所有?师父留给鸣儿的宝物,不止于此……”朱变淡淡说完,徐徐看向天空。但见茫茫漆空中,大雨漫天飘洒,十年间的变迁予人惆怅,不觉思绪千转,“泫霈迷霄汉,昳光已去痕。桃花十岁落,厚土馥沉沉。暗雨呼时变,雷闪照汉臣。今朝洪流起,满地是藩神。”
“遍地是藩神……”姚燮呆滞地沉吟,忽而绽开笑容,“大护宰,你是想?妙计!弘兄的在天之灵若有知,一定赞成!”
桃玄和齐螽面面相觑,少时哈哈大笑起来。
鹿谶和朱延领会深意,面容开心不止,好似已将宝物揣到兜里。
其他氏族的人细细琢磨,觉得大护宰之意,莫不是借宝修堤?想那旦河工程着实太大,事不关己者,自然不肯耽误大把时间白白效劳。现在哪个氏族不需要养家糊口?怎会无偿做那好事?
不过,各大氏族中,本来就有人垂涎半仙遗宝,要是拿着宝物办事,谁会推诿?另一方面,——现在半仙居已毁,家奴全部被杀,往后东方鸣何处安身?
其实,自从半仙居颓败之后,朱变就曾提议把东方鸣接往四象门。只是,东方鸣的身体内,流着一半罗生门的血,而汉州四象门与黎州罗生门素有血仇,防止养虎遗患,汉王和四象门的长老们极力反对。更甚是,只要有人接近半仙居,都将引来四象门的猜疑。
无奈,朱变只好暗派高流悉心守护。
东方弘一生效忠四象门,死后连遗子都无人过问,可见利益面前,汉州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如此薄情寡义,日后恐怕也会因遗宝的事情妄加针对。与其立于众矢之的,不如早点拿出遗宝,主动为汉王平定洪灾,这样不但可以化解各大氏族的鹰瞵虎视,还能藉此向四象门邀功,为东方鸣换来一块安身之地。
桃玄和齐螽连连赞赏,同时也为这件事情感到羞愧,毕竟四象门的诸多长老之中,也有姓桃和姓齐的人。
三鬼伏诛于宝室之外,至于藏有宝物的那扇门,不曾打开,朱变没见过,但听高流描述大概,已预见洪灾可以平息。
拿遗宝修堤,是东方鸣盼望的事儿,未及朱变开口,他就急着推开老苟门,让这个大护宰主持事宜。
不过,东方鸣走进老苟门时,朱变就将鹿谶和朱延拦住,只让手底下的厄侍跟了进去,其余的人见此,也不敢多说什么,全都静立大雨之中等候。
须臾,所有的宝物尽数搬出,十八名厄侍捧得捧、抱得抱、提得提、扛得扛,拿不下之后,便把身上的罩袍脱下,铺成地毯,逐一摆起、垒高。
眼看一件一件宝物全被搬了出来,各大氏族潮声一片:一呼“好”、一呼“妙”,无不精神抖擞,笑容满面。
惊诧之声不绝于耳,朱变眼看时机成熟,高声宣道,“先师上阳公,爱救万民于水火,今时上阳突发狂雨,旦河危如累卵,此际千钧一发,关乎万万黎民的生死,诸位要是戮力同心,重拾上阳公的治水大业,那么这些宝物,权当犒赏诸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好!”
“义不容辞!”
“百姓安危,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是,赴汤蹈火!”
听到
一群人的豪言壮语,虎口公孟贲掏掏耳朵,高声喝道,“奶奶的,修个水利还要好处?要不要脸?我汉州十四郡的炼士加起来也有十几万,你们每家每户抽派百八十人,三日之内不就可以完工了吗?一个个贪心不足蛇吞象!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何足挂齿?何须这些宝物?老子最看不惯……”
“虎口公!”朱变朗笑一声打断,作揖道,“公,何出此言?我师父家的墙头倒了,我也没来修,小事归小事,小事也需要时间。在场的诸位都不是闲人,都是汉州脊柱,而诸位手底下的干臣,也都是家门顶梁,正是千千万万个门庭不倒,才能撑起汉州一片安宁,要是撩开生计,全部分身来此,虽说解了这里的苦,那么门庭内的疾苦谁来解?”
“小变变,你怎不懂本公的好意?”孟贲闷哼一声,瞪去一眼,“老子为了谁?你说老子为了谁?”
孟贲的心意,朱变岂能不知?可是“利”和“义”分开,不免使人为难,结合起来的话,就会使人愉悦;“义”重要,“利”也重要,能绑在一起时,分开也等于是“利欲熏心”,也等于是“不仁不义”。
“瞪公,你就别瞪了!”姚燮笑道,“你那虎口郡四面环山,一座座钟灵神秀,周遭的异草奇根皆为你孟氏一族享用。你钟鼎山林,钟鼓馔玉,族中七八十位巨持不愁金不愁银,你可以高风亮节,可我等不如你啊,我等疲于奔命,忙于生计,倘若不食人间烟火,凡事不求索取,何以养家?”
“燮财迷!”孟贲暴怒一声,指着姚燮骂道,“东方老贼和老子有何交情?老子为何替他打抱不平?你这孙子愈活愈糊涂,那小变变不懂老子的心,你怎也不懂?老子眼瞎,没看清你这认钱不认人的王八羔子!”
一席话,骂得很多人面面相觑,几乎全部跟着孟贲点道姚燮。
“是,南灞公所言,确实绝情!”
“收礼的话,我等岂不是成了小人?”
“这姚燮,唉……”
孟贲耳朵比较尖,听到人群中,都在指责姚燮,心里顿时好受许多,旋即对着众人笑道,“我就说,我们汉州人,岂是如蝇逐臭之辈?既然大家愿意慷慨相助,那么本公以为,不如现在就把这件事情落实吧!大家不妨酌情想想,看看各自能派来多少人手,想好之后,就过来报个名,让大护宰记录下来,也好统筹规划一下人员调配事宜!”说罢,拱手道,“我孟贲,在此谢谢诸位!”
众人听此,多数人的面容凝固下来,不时交头接耳。
“虎口公说的不错,我风氏派三名巨持过来帮忙!”
“嗯,那我熊氏也派三名巨持!”
“我羊氏的巨持走不开,可派五十名力士过来!”
“那我鲍氏也派五十名力士!”
朱延和鹿谶笑而不语,要说这些氏族,其实力,都比上阳游氏强,每支氏族的炼士近逾千人之众。
不过,也对,他们各自族中大多数的炼士,都是玄徒和力士,而巨持仅有四五十位,何况那些巨持都有职责在身,要他们放下正务来此筑堤,不太现实。
照此说来,重头戏全部落在四大氏族头上,光靠那些小氏族,还修什么旦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