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雨过天晴，拨云见日。

郁静娴觉得所有一切乌烟瘴气的事情都过去了，虽然依旧是日覆一日与从前并无差别，但心里却清净的很。

沈静下来这几天里，郁静娴不难察觉出来，焦凡凌突然出事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操作，能解自己燃眉之急的人除了叶瑾只怕也再无别人。

他既帮了自己的帮，她也不好装傻充楞的装不知，只是以她现在的名声只怕是不好去叶家拜访，便让郁子游借着由头将叶瑾约了出来。

盛京中的大小酒錧就没有郁子游不相熟的，约好了叶瑾，定好了地点乖巧的陪着郁静娴一道过去。

姐弟两人到的稍早些，郁子游定了个临街的雅间，窗外就是盛京最繁华之处，叶瑾刚上了二楼，便看到明丰守在门外，见到他时忙打开门。

不远的距离，郁静娴临窗而立，半侧着脸不知在和郁子游说些什么，脸上笑意正浓，让叶瑾突然忆起初次相见时，郁静娴也这般坐在自己的身侧，偏着头拉着自己手，告诉他“别怕。”

郁静娴瞥见叶瑾进来，转身笑着说道：“怎么才来？”

此刻，在看到郁静娴笑容时，叶瑾突生出一股阴暗的想法，他不想让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看到她的笑，包括郁子游。

郁子突被叶瑾突然莫明奇妙的瞪了一眼，心里发毛，忙张罗着让他入座。

三人入座后，叶瑾便开口道：“还以为今日是子游约我出来，竟不想原来是表妹。”

“是，”郁静娴应道，“焦凡凌的事还要多谢你。”

叶瑾闻言拿着杯子的手一顿，没了笑意，沈着声音反问道：“你要如何谢我？”

叶瑾对郁静娴的“谢谢”有着极深的恐惧，每次郁静娴对自己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基本就代表了清算，偿了人情便各走各的路。

郁静娴沈默起来，机敏如她，自然感觉到叶瑾的不高兴，她本想着请他吃顿饭道谢而已，却不知叶瑾为何这般反应。

想了想后，郁静娴才温声问道：“寻常之物你必定不会入眼，只是郁家什么叶家自然也有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这才发觉自己实在太过唐突，既没想好谢礼就匆忙的约了叶瑾吃饭，倒像是说大话使小钱的吝啬之人，也难怪他要生气。

“二哥，你可有什么喜欢的？郁家有的我必定会给你，若郁家没有的我想办法去弄，”郁子游不善察觉，此时也瞧出叶瑾的不对劲来，生怕两人言语不合，急忙在中间打着圆场。

叶瑾沈吟片刻，只觉得他若不挑明，郁静娴只怕吃了这顿饭就要和他一拍两散，他不想再绕弯子，便直接看向郁子游问道：“只要我喜欢的，真的什么都行么？”

“这是自然！”郁子游向来重诺，自然不会诓骗叶瑾，生怕他二姐在这个时候掉链子，还不忘怂恿郁静娴一道应下。

“愿尽力一试。”

得了姐弟两个的承诺，叶瑾心情大好，倾身向前注视着郁静娴，无比认真的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

“叶二哥！”郁子游手中的筷子一抖，不可置信的看着叶瑾讷讷道：“你，你喜欢我二姐！”

“有何不可？”叶瑾回应着郁子游的话，视线却还凝在郁静娴身上：“你二姐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小便倾慕於她，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么？”

叶瑾勾着嘴角，说的理所应当，郁静娴却楞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后，她倏然起身，涨红着脸盯着叶瑾竟有些委屈道：“怎么？外面的人拿我打趣，你竟也拿我打趣？”

叶瑾瞧她这模样倒像是真的委屈，可他觉得郁静娴也应该明白他的心意，他既然挑了头开了口，就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退缩回去，

他盯着郁静娴，看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缓声问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我不信你一点也瞧不出来......”

叶瑾还想再说什么，可想到郁子游还在他此时说了必然让郁静娴更难为情，可却也不想错过这个时机便转头对郁子游说道：“子游，我有话同你二姐讲。”

“哦哦，我这就出去，”郁子游还处於震惊之中却少见的脑袋灵光起来，冲着郁静娴高兴道：“二姐有事慢慢说，可别忘了我从前和你说过的话。”

郁子游一走，郁静娴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斟酌片刻，她径自朝着门的方向准备离开。

叶瑾瞧出她的意图，侧了身将人挡在原地，突然问道：“你若真不知道我对你是何感情，这会儿又何必急着离开？”

他步步紧逼，不肯退让，却也让郁静娴楞了楞。

叶瑾问的出来，即便是答案是否定的也不觉得后悔，他垂眸注视着她，继续温声诱导道：“其实，你对我也并非全无感的对么？”

郁静娴听着叶瑾的询问，缓过神来，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若是叶瑾没有重生，几番相救之下她自然不能问心无愧的说她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可上一世叶瑾知道她嫁给顾逸，知道她的奋不顾身和惨痛的结局，她怎么还能平静的面对这份感情，更何况她现在甚至理不清自己的想法。

而叶瑾若真如他所说那般，为何上一世时对自己没有表明心迹，而之后每每见到自己时，也不曾流露出有倾慕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叶瑾这一世为了报恩，为了解救她这样的名声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片刻后，郁静娴终於道：“叶瑾，你真的分的清恩情和爱情么？”

“你以为我分不清？”

郁静娴认真的说道：“我是救过你不假，可小时候也不过就是顺手之举，你若只是看到我现在这般境遇想要救我实在大可不必，你知道的我在什么样的遇境下也总能活的很好的。”

“过的很好？”叶瑾眯起眼睛，面色不善道：“被赶在那破旧的院子了过惨生是好么？身边除了桅儿再无人侍奉，冬日里要自己浆洗衣物生的满手冻疮也叫好么？哪一日顾逸将你抛在脑后，你那一整个月就要用自己剩馀的那点嫁妆钱艰难度日，这也叫好么？”

“你......”郁静娴震惊的看着叶瑾，不敢相信。

即便是她和叶母有所往来，可自己从不外露拮据凄惨的一面，叶母都知之甚少，叶瑾又是如何得知的......

“是，我都知道，”叶瑾捏紧拳头，郁静娴诧异的目光像是一道光，照在他的心上。

多少次叶瑾偷偷的观察她，又想尽办法的能送些药给她，或者辗转托母亲去照拂一二,可终究是没有用......

所以每当他想起她肿胀发红的双手和那些数不尽的委屈时，他便痛恨自己为何不能早些清醒过来，为何当初不能再她嫁给顾逸前试着坦露心意。

他甚至厌恶自己的冷血无情，为何不能放下那些心里的积怨，而此刻，郁静娴就在他眼前，一切都来的及——

叶瑾用双手捧起她的脸，用紧张到颤抖的声音说道：“静娴，我喜欢你，与恩情无关，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上辈子的我太过愚蠢总抓着那些恩怨放不过自己，也放不过别人，但我想既然老天给了我们再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就让我们一起来改变好么？”

再一次选择的机会？

郁静娴盯着叶瑾，神色微动，她看着面前这个俊雅的男子，他有大好的前程而自己还有什么，许久后，她低哑着声音说道：“叶瑾，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说完，她推开叶瑾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叶瑾立在原地看着她背影，隐约的觉得郁静娴在害怕什么。

郁子游立在远处，不敢偷听，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门板，见门从里面打开，刚想上前就见郁静娴红着双眼走出来，身后并没有跟着叶瑾。

“二姐，”郁子游不用想也知道两人这是谈崩了，挠了挠头发跟上郁静娴的脚步，追问道：“二姐，你怎么了？”

直到坐上了马车，郁静娴才道了句：“无事。”

郁子游见她肯说话，便继续追问起来：“可是叶二哥对你无礼了？”说完，不待郁静娴回答，他自己就摇了摇头，又继续道：“二姐难道不喜欢他么？”

“我倒是觉得叶二哥挺好的，虽然是叶家的外室，可早就养在嫡母身边了对外也都说是次嫡子，虽然名不正言不顺的，可叶家大哥的身子只怕早晚......叶家还是要落到二哥身上，而且我瞧着他比焦，比别人长的也更俊朗些，二姐到底是有哪里不满意的？”

郁静娴阖着眼，听着郁子游絮絮叨叨的自说自话。

良久后，她睁开眼，注视着郁子游，郁子游便立刻抿了嘴不再出声。

郁静娴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情绪，许久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觉得我和叶瑾般配么？”

“什么意思？”郁子游反问道。

郁静娴摇了摇头，说了句“无事。”

此时此刻的她，自觉的配不上叶瑾，叶瑾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那样从容淡定，若无意外，以后他会高中状元成为朝廷新贵，到那时会有大把的好姑娘等着他选择，不该是自己。

而她自己无论多奋力挣扎，也都是一脚踏入泥泞之中的人——

突然觉得，大概在喜欢的人面前，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不足够好，而对方都是一堆闪光点。

但真正在一起彼此熟悉之后，又会发现对方真的是毛病一堆，o(n_n)o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