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 146 章

“我来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卫琦站在他家公寓门外，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羊肉煲香味。

沈之卓往后退开一点，推了下金丝眼镜，笑得温文尔雅。

沈之卓：“老规矩，边吃边聊。”

卫琦很久没跟沈之卓吃饭，听见这句话，她总觉得像是最后的晚餐，心里莫名跳了下。

她看了看时间，半个小时后，还有一个会议要参加。

卫琦脱下外套，往旁边的衣架子一挂：“吃什么？支竹羊腩煲？”

揭开锅，那温热的白雾扑过来。

卫琦馋了，用公筷夹了一碗，吃得微微烫嘴，浑身都暖了。她还记挂着正事：“你要怎么样才肯续约？”

她一擡头，刚好见到沈之卓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被她发现，他就立刻转开视线，还为了掩饰他的尴尬，故作淡定地拿起杯子要喝啤酒，却拿错了旁边的酱油瓶子。

也不知道他是过度紧张，还是真的一时没注意，他拿起就要喝。

卫琦忙制止他：“别喝了！这是……”

“没事，我喝酒就像喝水一样。”沈之卓猛灌下一大口，紧接着，他脸色扭曲，猛地一口喷了出来。

卫琦早有准备，拿纸巾挡住了脸，忍着笑说：“看来你喝酱油还不够熟练。”

沈之卓楞了下，看着自己一身狼狈，酱油弄得白衬衣都染了色。沈之卓反而抛开了拘束，闷头笑得肩膀微颤：“没关系！我正嫌我这一身不够帅，等着！我去换一件更帅的。”

卫琦笑了。

她坐在桌子前吃得连筷子都放下了，沈之卓却迟迟没有出来，她等得不耐烦了，转头去敲他的门：“好了没有？贵妃更衣都没你这么久！”

沈之卓闷闷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好了，但是……。”

卫琦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只听那门“咔哒”一声上锁，沈之卓说：“但你别进来。我想隔着门，跟你说几句话。”

文化人就是花样多。

卫琦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如果是表白，可以不用说了。”

那边瞬间静音，过一会，沈之卓才难以置信地说：“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要不是经历了王梓森那一番惊喜，她已经有了防范。尽管她也是随口猜的，没想到还真让她猜中了！

她心里震惊，却不露出丝毫情绪，故作高深地说：“我早知道了。”

沈之卓：“那你也知道，我以前为了跟你多相处一会，故意拖稿了？”

卫琦惊得扭头看一眼那紧锁的门，又压抑着打人的冲动：“算了，都过去了。”

沈之卓：“那你肯定也知道，我今天不会跟你续约了，我只是想见见你，跟你再吃一次羊肉煲吗？”

卫琦沈默了下：“那你为什么不开门？你不开门，怎么见我？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一定会……”

她停了下，房门瞬间解锁，沈之卓从门缝里探头出来，又欢喜又不敢相信地问：“那你就会喜欢我吗？”

“我一定会揍你。”

卫琦猛地要从门边挤进去，把人救出来。谁知，沈之卓竟然在快她一步，用力将门抵住：“别别别，你冷静一点！”

卫琦使劲推门：“你把我骗来的，让我放下几千万生意陪你吃一顿羊肉煲，又不跟我续约……你早该想到有今天。自觉点，开门！”

沈之卓没想到卫琦力气比他想象中更大，一下子就将门推开一条缝隙，把他拽了出去。卫琦用力过猛，眼见着要狠狠摔在地上，沈之卓一下拽住了她，往他那边倒。

她控制不住地往前扑，把沈之卓撞翻在房间的羊毛地毯上。沈之卓护着她，她倒是没受伤，但也狼狈。她的脸颊贴着那具温热的胸膛，清冽的海洋味道瞬间包裹了她。

对方剧烈的心跳声隔着那白衬衫传来，她惊得一下子坐起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沈之卓也赶快坐起来，低头看别的地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见他那冷白皮透出红来，卫琦赶快又拉开一点距离，挪远了一点。

“说吧，你为什么不肯续约？”

沈之卓那指骨分明的手，轻轻一撑额头，苦笑地看她一眼：“我能不能不说？等我成功了，我第一个告诉你。”

卫琦的目光落到了他旁边的床头柜上，那里堆着一摞书，还没等她看清楚那些是什么书，沈之卓忽然站了起来，挡住她的视线。

“我们出去聊吧！”

卫琦一把拨开他，看清楚了那些书，全是传媒行业的书！

她愕然地回头，看向沈之卓。

“这就是你不想续约的原因，你要当记者？”

沈之卓有点尴尬，指骨抵住鼻尖：“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我一直是个编故事的，突然转行，决定报道真相。从零开始……”

卫琦沈默了下。有那么一瞬间，她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想清楚了？当记者不赚钱的。”

沈之卓闷声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你用多少钱诱惑我，我都不会动摇了。”

卫琦听得转头看他一眼：“真的？”她俯身靠了过去，沈之卓下意识喉头滚动了下，她笑着说：“如果我说你肯续约，我们就在一起。你要续约吗？”

沈之卓蓦然睁大眼睛，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挣扎：“我才不信你会……”

卫琦盯着他的眼睛：“不要说这些废话。我问你要不要？”

沈之卓瞬间没了声音，嘴唇微张。

“给你五秒钟考虑。”卫琦低声倒数时间：“五，四，三……”

两人明明还有一段明显的距离，但是被卫琦那双眼睛盯着，他根本是动弹不得的猎物。她游刃有馀，轻声细语。每一个数字都仿佛带着笑，就在耳边。

沈之卓明知道她不可能是认真的，但仍然被这巨大的诱惑，勾得呼吸都凌乱了。他徒劳地挣扎着：“可是，你根本不喜欢我……”

“二。”

沈之卓终於打断她：“不！”他猛地站了起来，往后退开几步：“不行不行不行！”

卫琦被逗笑了，也不拦他：“等你毕业了，到《香江早晨报》应聘吧！三倍工资。”

沈之卓终於恢覆了冷静，脸仍然是红透了的状态：“我知道你在考验我，想知道我到底有多么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对吧？我应该没让你失望。”

卫琦：“你想多了，我就是认真的。”

沈之卓震惊地看着她。

看他脸上一会震惊一会懊恼，一会痛苦一会坚决，真是精彩纷呈，走马灯似的。

卫琦没告诉他，她一直相信他不会答应。

理想本身就是最大的诱惑，足够抵抗一切。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就像生命本身，让人上瘾。

或许表面看来，她与沈之卓毫无相似之处。但他们骨子里是一样的。拒绝命运的剧本，他们想活出自己的人生。无论多少人反对，他们都会义无反顾走下去。

“交接的事情，你跟刘希谈吧！”卫琦拿过包，写下一张百万支票：“我还保管着你的一百万押金，现在退给你，毕竟我是一个恶毒的资本家，所以利息归我了，这就是带薪上班的下场，吸取教训！”

沈之卓：“你不提我都忘了还有一百万。”

卫琦震惊地看他一眼：“你连一百万都能忘了？谁欠我一百万，一定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

沈之卓把支票塞回去了：“给你了，就是你的了。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这就算我一点心意吧！”

当初他为了寻找答案，答应卫琦要努力。而现在他真的找到了他的答案。尽管为了这答案，他错过了卫琦给的机会，心里怅然。可是，他不想要这样得来的爱情。

这么一想，他又豁然开朗了，轻松一笑。“真心的，谢谢你。”

卫琦听得笑了：“你这人真神奇，送钱给我，还跟我说谢谢。”她望着他一会，难得严肃起来：“你可以的，加油。”

沈之卓楞了下。他听得出卫琦在由衷地祝福他。

最不该支持他的人，竟然是世界上唯一肯支持他追逐理想的人。

“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开口。”沈之卓声音也因感动而稍微哽咽，顿了顿，才笑着说：“放心吧，免费的。”

“我还不至於这么没用！”卫琦拿起包，离开时，又轻飘飘丢下一句：“有空再一起吃羊肉锅，别搞得生离死别一样！”

沈之卓站在原地，望着她翩然离开的背影，忽然冲着她大声说：“等你啊！别骗人！”

卫琦头也没回，摆摆手走了。

沈之卓考上香江最着名的大学时，卫琦也正朝着她的理想发起了猛烈的冲刺！

她准备上市。

全港前五的娱乐经纪集团中，卫琦是唯一没有上市的。她这些天，真是做梦都想上市，上市后，她会身价百倍！

按香港证券交易所规定，企业必须在过去三年中连续盈利，并且最近一年的主营业务收入不少於1亿港元才可以上市。

而月月光集团已经连续盈利多年，进入第三年，她的压力还是挺大的。年年必抢的暑期档，现在更是变成了决定上市成败的一场大仗。

卫琦把刘希丶三岛和杜家辉都叫来了。

刘希愁眉苦脸地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续约了呢？现在外面都是风言风语。一会说你暴力虐待他，逼得当代大作家愤而离开。一会说你跟他什么狗血八角恋，他失恋痛心，不得不离开，什么话都有。还有人说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弟……”

三岛立刻趁机追问：“所以不是姐弟吧！”

“不是！”卫琦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们在开会，还是在开发布会？我不是让你来吃我的瓜的！”

三岛：“你也可以吃我的瓜啊，我不介意的。”

卫琦：“……”

刘希感觉到一股暴风雨前的平静气息，生怕波及池鱼，赶紧说：“那我先去安排澄清了，然后再跟沈之卓把交接的事情处理好！”

卫琦点点头：“去吧。”她又瞪三岛一眼：“你那天说什么有点棘手，是什么事？”

三岛正要说话，卫琦又说：“一分钟内说完。”

三岛思索了两下：“不用一分钟，三秒钟就可以。”他甚至还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回答而骄傲：“都挺好，说完了。”

卫琦看他竟然还得意起来了，暗自磨牙：“所以，你坚持面谈，就是为了亲自吃我的瓜是吧！”

眼见卫琦隐隐恼火的样子，三岛忙解释说：“当然不是……不全是！看你最近那么多烦心事，我想亲自告诉你，每个人专辑都很顺利，让你高兴一下啊！”

卫琦微笑起来：“那我真的该好好谢谢你。”

三岛迟疑地后退一步：“不用客气，我还是先去忙吧！”

卫琦目送三岛落荒而逃，才转头看杜家辉：“你这边怎么样？”

杜家辉无奈地说：“一分钟说不完。”

卫琦：“那就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