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

卫琦却没有笑。她大概能理解柯陆的意思。他终於亲手摸到了传说中真金制造的奖座，他亲手确认了，是真金。不是听王梓森说的，也不是听她说的……

这一刻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对卫琦而言，也是一样。这是她亲手捧出的第一个影帝。

之前《危城》在那么多电影节陪跑了十几次，柯陆也没能帮她拿下一个影帝。

她不说，但她也觉得遗憾。

没想到，竞争最激烈，也最有含金量的“金猪奖”反而到手了……

柯陆大笑着说：“好了！我也来煽情了！我永远记得那天，她告诉我，不用羡慕天王巨星，以后我也是天王巨星。虽然我离天王巨星还有很长一段路，但是我拿到了影帝……”

说出这个“影帝”时，连柯陆自己都吓一跳似的，又看看自己手上的奖杯：“啊！我是影帝了，我居然是影帝了？！”

台下又是一片哄笑。

完全是无效煽情……

卫琦看他那蠢样子，刚哭的眼泪还没干，就被逗笑。

“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一定在电视机前看着我，一定替我开心！我只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们，我进这一行是对的！看见了吗？全靠我经纪人琦姐，给她一个镜头可以吗，让我爸妈看看她的美貌，谢谢！”

为了让镜头拍她，柯陆甚至还来一个90度礼貌鞠躬，惹来了全场会心一笑。

卫琦抱着手臂坐在台下，也不躲镜头，大大方方任它拍。

柯陆感谢了一圈剧组，又展望了下电影行业之类的，说完了能说的所有废话以后，他欲言又止。

“最后，我还想说……”

他咽下口水，紧紧捏着奖杯，似乎有什么是他一定要说的，却因为胆怯没法开口。

柯陆通常是不会胆怯的，他只会作死。这种胆怯到说不出来的话，通常不是好话。

卫琦擡头望过去大屏幕，特写镜头将柯陆那张英俊的脸放得更大了。见柯陆紧张到快要发疯似的，搞得她也如临大敌。

不会吧！在她经纪人最高光的时刻，柯陆要是敢给她恶作剧，爆出什么公司内幕之类的，她发誓一定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卫琦紧紧盯着柯陆，不自觉挺直背脊。

柯陆忽然狠狠一抹眼泪，语无伦次地说：“最后……额……算了！我忘了！就，谢谢评委吧，要不是你们那么瞎，也选不中我。”

再次全场爆笑！

卫琦一是哭笑不得，倒是松了口气。

只有周舟疑惑地转头看他，柯陆低声说：“你不要说话。”

两人准备下台了，柯陆忽然折回——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他一手拿奖杯，一手单手解开衬衫扣子，将里面的海螺项链拉出来：“我知道你们在等这个！”将海螺扯到唇部，狠狠吻了一下！

这意气风发的少年脸庞，那骄傲不可一世的样子……他眼里的光比任何珠宝钻饰都闪亮。

卫琦看得心口重重一跳，隔着柯陆的脸，她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年少成名的顾从舒，也是这样的。

她穿着小熊睡衣，戴着黑框眼镜就走上了领奖台，拿了奖，一句“谢谢！”就完了，她转身就走。

因为这样的奖，她拿得麻木了。别人求之不得的，她唾手可得。

桀骜不驯，嚣张傲慢……所有词都可以用来形容她。

她以为世界该围着她转。只要她勾勾手指，甚至不用开口，所有美好的事物，已经迫不及待堆到她面前。

她最终却发现，她所得到的一切，包括她引以为傲的天赋，竟然也只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产物。光是换了一个身份，少一点运气，她要面对的东西，就远远比顾从舒多得多。

比如这一个最佳影片，其他三部入围的候选作品都很优秀。

卫琦看过，在后世，每一部都是传世经典。

她紧紧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告诫自己，得不到最佳影片，也是正常的。它早就是无冕之王。

再说，她公司出品的第一部电影就拿大奖，基本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

渺小的希望，一点点疯狂地膨胀着。

耳边传来了台上嘉宾的声音：“第31届金猪奖最佳影片是……”

她呼吸屏住，紧紧盯着大银幕上，那嘉宾的嘴唇一开一合，她紧张到耳鸣，耳朵好像屏蔽了杂音。

安静……

极度安静……

还不知道那嘉宾说了什么，忽然，不少人猛地站了起来，也不顾这是颁奖典礼了，直接高举双手，欢呼起来。

周围很多人笑着推搡她。

卫琦还在恍惚，嘉宾的声音才终於轻轻地在她耳边落下，如惊雷炸响——

“《千金》！”

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激动得心跳加速。

得奖了吗？

卫琦仍然有种脚步虚浮的感觉，擡起头，钟欣朝着她直奔而来，狠狠拥抱了她！

钟欣难掩激动：“琦姐，我们拿到了！”

那温热的怀抱紧紧抓住了卫琦，给了她力量，将她那一缕幽魂拽回到了灯红酒绿的大剧院。

几乎是瞬间，她就被热烈的欢呼声包围，淹没。

“是，我们拿到了……”卫琦也激动得难以自抑，反手用力地抱住了钟欣。“拿到了！”

狂喜的血液直冲到脑子里，有多少人过来拥抱她，她也忘了。总之，她代表出品方，再次踏上了领奖台时，腿脚有点发麻。

监制在前面发言，自然是读稿子。

“电影圈内随便一捞，个个都有梦想。我的梦想，就是站在这里。为了这一个瞬间，我们已经走了十年。如果不是卫小姐肯接手这家电影公司，我一定去考律师牌了。从此，律师楼少了一个优秀的我，世界却多了一部优秀的电影，算下来，不算太亏。”

卫琦站在他后面。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台下，卫琦再度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

“影后就算了，还一口气拿两个影帝，我一开始还觉得她倒霉，遇到两个前辈们，肯定被压着打，没想到爆冷！”

“最佳影片也是啊！其他三部都那么猛，最后让《千金》拿下来了！”

“这破了多少纪录啊！哇，我要是她，我真是爽死了。”

“赞助她的品牌方更爽啊！押对宝了！明天肯定是头版头条，免费宣传啊！”

“对，光是报纸话题，我都能想到三四个。”

圣华老板望着卫琦，又一次转向旁边的经纪人。

“卫琦，是吧？”

经纪人点点头，谢天谢地，她那健忘又眼高於顶的老板终於记住了卫琦的名字。

“一个影后，两个影帝，一个最佳影片，全被她一家包揽了。”圣华老板喃喃道：“真是今晚的大赢家。”

散场后，刘希等人才姗姗来迟：“哇，我们开车过来的，堵得要死。你们赶上了吗？”

见卫琦点头，刘希惊喜，又松口气：“太好了！！真赶上了？我还以为不可能赶上！那我们拿到奖了吗？”

“拿了双影帝和最佳影片，还不知道影后是谁。”

刘希还在为“双影帝”和“最佳影片”而震撼。

这边卫琦已经迫不及待，拉住她家助理：“影后是我们公司的吗？是谁？”

助理正要说话。

欧阳盈已经走出来，从身后拿出一个小金人，抱怨道：“琦姐，你错过了我的感谢词！”

虽然早猜到可能是欧阳盈，但卫琦仍然狂喜。错过欧阳盈的感谢词，她也觉得遗憾，但她已经拼了命，还是赶不上。

卫琦安慰她：“下次《美魔女》拿奖，你还可以再说一遍。”

欧阳盈一听就被逗笑了：“这是拿奖，不是拿汽水，哪有那么容易啊！说拿就拿啊！”她伸出手臂，抱了抱卫琦：“不过，我让人录下来了，你回去一定要看！”

“行。”卫琦看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妆已经花了，招手把小花喊过来：“小花，你来一下，帮她去补妆。”

卫琦目送她们走远。

在今天以前，她其实没有认真去想过，当经纪公司老板意味着什么。她只是想赚钱。

不过，今天之后，她好像理解了一些。

那么多人在被她选中的那一刻，改变了人生轨迹。

而她自己，也在选中他们的那一刻，被他们影响，改变了很多。

起码以前的她，不那么爱笑，也不那么爱哭。不过，这种情感丰富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柯陆从身后追过来：“琦姐！送你一个纪念品！”

卫琦伸手，一枚金色星星形状的徽章掉在她的手心。

上面写着——

“致最完美的经纪人！”

她翻转一面，背面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她看得大为震撼：“竟然还有人卖这么土的东西！”

柯陆忙说：“不是买的！是我亲手特意订做的！”

卫琦看他一眼：“真的很土。”她五指合拢，将它收起来了：“谢谢了。”

她又想起柯陆那致谢辞，追问：“你刚才在颁奖典礼上，最后想说的是什么？”

柯陆瞬间耳朵红了：“啊？没丶没什么！以后再说吧！等会还要接受采访，还有庆功宴呢！”说完生怕她追问似的，火速逃跑了。

卫琦看得疑惑，见他跑远，忍不住嘀咕：“古古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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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之前，周舟将柯陆拉到一边，也问他为什么不表白。

柯陆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又强撑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爱死她了！我现在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爱，就是要顾及对方的感受！琦姐喜欢低调……为了她，我要学会克制，学会谨慎，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

虽然柯陆的表现也不太克制，但是周舟被他这些话深深地感动了。

周舟：“柯陆，我发现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现在觉得，琦姐会喜欢你的！”

柯陆一听，立刻得意起来，恨不得摇尾巴：“是吧是吧！我觉得琦姐一定会喜欢更成熟稳重的柯陆2.0！”

周舟思索了下：“嗯……”他反省起来：“等一下，我在领奖台上说了那么多，是不是不太好啊！会不会给琦姐造成什么困扰啊？”

柯陆：“不会吧！傻子才不喜欢公开的感谢！琦姐是傻子吗？”

周舟：“应该不是。”

柯陆：“什么应该！掌嘴，重新说！”

把周舟糊弄走了，柯陆才松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报纸，标题正好是——

《自信男人公开表白，惨遭狂掴18个巴掌》

他烫手似的把报纸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光是18个巴掌就算了，他不怕疼，就怕琦姐打得手疼。更怕结局跟那自信男人一样，从此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庆功宴热热闹闹开起来了。

宾客散得七七八八，众人喝得脸颊都红了。

卫琦路过周舟旁边，见他把头埋在桌上，疯狂摆手：“不能喝了不能喝了……”

她看得想笑，拿了个热牛奶放他旁边。

“对不起，今天是突发状况，我不得不那么说……我说你是我唯一没拿过奖的徒弟，虽然也是事实，但其实，你拿不到奖，也是我这个师父没带好。你年纪又小，不怪你。”

“恭喜你，周舟。”

卫琦说完，准备去叫人把周舟擡走，谁知，手腕猛地被抓住，那温热的力道传来，让卫琦心脏紧缩，下意识回头。

周舟正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他脸颊还泛着被酒熏过的醉意，一缕凌乱的黑发垂落，衬得他脸庞更温和。

可是，他眼神是清醒的。

极度震愕和狂热瞬间蔓延到他那双眼里，让那双漂亮的眼睛变得更大，更圆，像一只受了巨大惊吓的小鹿。

卫琦看得也惊愕：“你喝了多少，喝晕了是吧？连我都敢抓了，松手！”

旁边路过的人投来视线，发现他们纠缠，竟然扭头就跑。

卫琦眉头皱了皱，又转头去看周舟。“你……”

周舟不敢眨眼地盯着她，手腕抓得更紧了：“我根本没喝酒……”他的声音颤抖，透着强烈的期待，试探着喊：“师父。”

卫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