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刘希听得荒唐，只觉得自己天灵盖都被掀翻了。

连别人都调整不了，还调整这个世界吗？

空气一阵沈寂。

刘希都不敢去看三岛什么脸色，小声说：“三岛先生，她说话直接了点，但是她没有恶意的。你别介意……”

还没说完，一声椅子被掀的声音，三岛起身走了，门“砰”地一甩，关上了。

卫琦也没擡头看三岛一眼。

刘希沈默了下，挪到卫琦身边：“琦姐，要不我去找他再说说。”

“不用。”卫琦将杂志塞她手里：“看这个。”

刘希无奈：“你还有心思看杂志。”她拿过杂志一看，却有点惊讶：“这……”

杂志上是一个地下摇滚乐队销量过千的报道。无人宣传，无人吆喝，就默默卖掉了过千张。

刘希充满希望地擡头：“你是不是想告诉我，音乐有它的力量？”

忽然，门又被“砰！”一下撞开了。

三岛洗了把脸，卷发上都在滴水：“卫琦，你说得对。”

卫琦一时都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句：“我说什么了？”

三岛爬上椅子，振臂一呼：“我要调整世界！”

卫琦和刘希都懵了。

“不过，我要怎么做呢？”三岛低头看向卫琦：“是先找渠道商谈一谈，卑躬屈膝，还是先搞钱做推广……”

卫琦擡头看他一眼，沈默半天。

“先下来，我脖子累。”

“第一件事，把海报安排上，抢购电话丶邮购地址……”卫琦拿笔给他写下来要做的事情：“第二件事，准备三百张cd，送人。”

卫琦让三岛将cd寄给业内的乐评人，起初，三岛也点头，听说卫琦要将cd寄给荷风，当即就有点犹豫。

三岛用手按住那张纸：“等下！荷风？”

卫琦擡头看他一眼：“他还可以。”

三岛一时不知该不该笑。荷风是拿奖风向标！何止是还可以，他是业内最顶级也是最毒舌的乐评人！不知道有多少歌手为了得到他一句“一般”而拼命努力。

当年王璐发专辑，被荷风一顿痛批，说她浪费天赋，只会制作一些快餐音乐，讨好歌迷。后来，哪怕王璐转型成功，风评好转，荷风也只说了一句“还可以。”

三岛沈默半天：“他这么多年，只猛夸过一个人，就是顾从舒。”

刘希在旁边听得倒抽冷气，赶紧回头拽了下卫琦的袖子。

“那我们还是不要讨骂了吧！会影响销量吧。”

卫琦：“不会。我相信荷风能听出陈舞的潜力。假以时日，陈舞也不会比顾从舒差。”

三岛和刘希一阵沈默，对视一眼，真没憋住，爆笑出声。

三岛笑到眼泪都出来了：“你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客气。陈舞能跟王璐比就很不错了，还跟顾从舒比……你听过顾从舒唱歌吗？”

“听过。”卫琦发自内心认为，自己还有许多进步空间：“也就那样吧，没你们说得那么夸张。”

刘希：“……”

三岛：“……”

刘希沈默了下，拽了拽三岛：“我们别怪她，她不懂音乐。”

三岛：“很明显。”

虽然卫琦说了，让三岛寄cd给音乐人们，但是三岛没照做。

寄给荷风？万一挨骂，那不是起反效果了吗？

不过，海报那些，他觉得卫琦说得挺有道理，便也照着做了。

他本来不抱什么指望，没想到当天就收到了一些小型渠道商的订购电话，竟然还卖出了一千多张。

大半夜，卫琦的睡眠计划又被打破了。

先是陈舞抱着一书包啤酒回家，企图买醉，被她没收，准备第二天做啤酒鸭。

再来是梁小玉也收到了陈舞的cd，半夜听了陈舞的新歌，实在是兴奋到睡不着，立刻给卫琦打电话。

梁小玉的声音激动得不行。

“我刚听了陈舞的专辑！实在制作得太好了……”她词穷似的，就知道一个劲说好，说完了，她又说：“这张专辑肯定不愁卖，你让陈舞放心吧！”

卫琦：“她不亲眼看着自己唱片大卖，她是放不下心的。”

两人很快就聊起了八人女团，梁小玉吐槽他们质量太差，而卫琦则关注的是王家兄弟。她实在觉得奇怪。

“唐唐不知道，可以理解，但是王家兄弟在这一行混了这么久，难道连国外风向都不知道吗？”

“明知故犯吧。仗着山高皇帝远，觉得对方不会告他吧。”梁小玉嫌弃地撇撇嘴：“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了。抄抄抄，最好把他们家都给抄了。”

隔日，梁小玉又早早打来电话。她多少有点气愤：“三岛怎么铺货的？我今天给朋友推荐了，他们都想去买，结果到处都没货。”

没等卫琦说什么，梁小玉又说：“你有货吗？我拿个五百张，送朋友。”

“只有三百了。”

一通电话，梁小玉就要走了三百张。

临挂电话，她又说：“三岛的渠道不行，宣传也不行。真是糟蹋东西！我去联系下我那些渠道商，不过你别跟他说了，免得他多想。”

卫琦听得心头一动。

“谢谢，不过暂时不需要。”

梁小玉听得都惊讶了：“都卖不动了，还不用我帮忙？”

卫琦：“真卖不动了，你帮忙也卖不动。”

梁小玉：“……”

港岛，大大小小的唱片行，遍地开花。

一家位於深水埗的小型唱片行，因为陈舞的一张专辑，改变了命运。

沿着狭窄的行人道一直走，走到底，就是张老板的店。虽然店小，货架小，恨不得将所有磁带都堆成一面墙，堆上天花板。这种连两个人走路都嫌挤的唱片行，聚集着全球各地的好音乐。

是圈内音乐人淘碟的圣地。

“快下来听听，我挖到了好东西！”

张老板将它放进cd机，恨它没出黑胶唱片质地，但发现了它，也足够开心了。他擡头，冲忙着扫灰的店员吹嘘：“渠道商说只拿了三百张，我全杀了！”

店员想起自己店铺还有一大堆没卖完的货，都快没地方放了：“老板，拿个二十张就够啦！刚才业主又说加租了。”

“卖光这三百张，随便他加！”张老板兴致勃勃：“别管那些，先听歌！”

店员起初挺不耐烦的，也懒得从梯子上下来，他还得扫灰啊。

音乐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响起，狡猾地钻进他的耳朵，让他仿佛被抽走魂魄似的。

他那鸡毛掸子慢了。

什么灰啊，什么蜘蛛网啊，什么加租啊……

他脑子里想不起这些，只知那歌声唱到他心里去了，让他得以从烦恼的现实中抽离片刻，得到真正的放松，做一回自己。

他听了多久，鸡毛掸子就顿在半空多久。

一曲结束，他意犹未尽回头，见老板得意洋洋地捏捏胡子：“怎么样？喜欢吧？”

“好听，我感觉能卖五十张。”店员继续扫灰，扫了一半，又说：“我也照顾下店铺生意，要一张吧！不，两张，再给我女朋友买一张。她肯定喜欢。”

老板哈哈大笑，正笑着，门外有几个音乐人来了。

“张老板！刚才那是什么歌？你总算有点品味了！”

张老板立刻拿起碟，热情上前推荐：“陈舞的专辑！好东西！”

那音乐人笑着说：“什么类型的？”

张老板迟疑了。他第一次说不出她的歌能归到哪类，应该算是流行乐，但她的编曲很先锋，混音也新鲜，从未听过。

“揉杂了爵士和古典乐，还有一些管弦……”

那音乐人乐了：“那不就是大杂烩？”

“不是！你听听就知道了！”

本来听一首就完了，结果那些音乐人听上瘾了，不仅听完了整张专辑，还要再从头听一遍。最后腿都站抽筋了，一瘸一拐拽了张椅子坐下。

确实是太劲爆了，太刺激了，竟然可以这样创作。他们从中真正感受到了创作的自由。作曲家仿佛信手拈来，世界所有音乐为她所用，她轻轻松松将它们融合在一起，毫无痕迹！天赐的嗓音，漫溢的才华，极致的制作，这么完美的专辑，堪称经典。

音乐人暗自感叹：“我好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专辑，这制作风格像三岛出品。”

“是他。”

没等张老板开口，他们已经纷纷说：“我想买个二十张吧。”

“我五十，我朋友多。”

“照顾下张老板生意啦！我拿一百。”

张老板都懵了：“你们要那么多干什么？做黄牛？”

“我听一张，收藏一张，送圈内朋友二十张就没了。”

下午，收到风声的音乐人们纷纷涌来：“听说你这里有一张超级好碟？”

“有！”

谁能想到，一天时间，那三百张碟就卖光了。张老板都有点傻眼，幸好他自己留了两张，店员也庆幸自己抢得快。

张老板连忙打电话：“我再问问渠道商，还能不能再进货！”

过了两天，业主过来讨论加租时，发现这小唱片行被人挤到水泄不通，吓得以为出什么事了。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家霉到快要倒闭的唱片行，起死回生了……

三岛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香港乐坛完了。

陈舞完了。

卫琦完了。

他……也完了。他对不起陈舞，对不起卫琦……

忽然，电话响了。

他瞥一眼，不想动，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老板！醒醒！”前台激动地拽着报纸冲了进来，气都喘不上来：“荷丶荷风点评了陈舞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