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边心有崖

第三十八章 一场局

“回皇上,奴才被召去了慈宁宫。”沈归薏如实回答。

她绕过书桌,为严淮湛研墨。

“太后倒是对你十分上心。”严淮湛随手将奏折放至一旁,又拿起一本。

他看似只是随口一说,可自从听了他与越行的对话,沈归薏总觉得严淮湛这番言语中尽是深意。

是在敲打她吧。

可她并非曲燕秋派来的密探,她能说些什么。

正想着,公公入内:“启禀皇上,余答应突然中毒,危在旦夕。良妃娘娘特派人来请皇上前去查看一二。”

严淮湛脸色一垮。

刚选秀完不久便闹出了人命,此事传到前朝也不好交代。

他当即放下手中事务,起身前往秀芳阁。

彼时,秀芳阁内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太医在里面为余答应医治,一众妃嫔则在外殿等候。

沈归薏跟在严淮湛的身后,与他一同踏进房间。

待看见跪在地上的两名宫女,她心下一惊。

“启禀陛下,余答应薨了。”

太医走出屏风,哆哆嗦嗦跪在地上。

“什么?”程若止一双杏眸睁得浑圆。“这怎么可能?昨儿个余答应还来锦绣宫与本宫闲叙,瞧着身子健朗得很,怎么会……”

话到最后,她似是不忍心,默默将头偏向一边。

“良妃娘娘有所不知,余答应这次中的毒药效极猛,只消服下,不出一个时辰必死无疑。”太医同她解释。

严淮湛的脸色愈来愈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昨儿个余答应与臣妾闲聊,看上了臣妾身上的锦缎。这锦缎乃是臣父兄早年在边疆杀敌时所得,本就没有几件,便收拾了今日送去。谁料刚刚送到,就传来她中毒的消息。”

“听太医说,这毒便是沾在了这布匹上面。”程若止娓娓道来。

随即,她语气着急,连忙解释道:“陛下,臣妾绝非在布匹上藏毒。臣妾根本没有害余答应的必要。”

“这布匹还有谁经手过?”严淮湛冷声追问。

“她们两个。”程若止看向跪在地上的两名宫女。

“皇上,奴婢没有给余答应下毒!还请皇上明查!”

二人惶恐不已,止不住的朝严淮湛磕头。

沈归薏忽然想起来,方才在御花园,她撞倒了这两名宫女。帮二人捡起来时,她也碰到了布匹。

“这布匹是你们两个亲自来锦绣宫拿的,中间并未有其他人经手,不是你们下的毒还有谁?”程若止言之凿凿。

“来人!把她们拖下去乱棍打死!”

“不要!不要啊!”

“皇上,良妃娘娘,奴婢真的没有下毒!”

两个小姑娘一听此话,顿时吓得浑身发抖,连连求饶。

沈归薏目光如炬,看向程若止。

莫名的,她总觉得这件事情的矛头是在指向她。

怎的正好她碰到布匹,又真好那布匹上沾了毒,还害死了人。

正好送布匹的这两个人,与她曾有过过节。

如若她没有记错,这两个宫女也并非是锦绣宫的人。

还有上次春宴上发生的事情。

那跟踪她的侍卫不是江清儿派的,亦绝不会是严淮湛和曲燕秋。

最大的嫌疑便是程若止。

可程若止为何要针对她?也是和江清儿一样,误以为她勾引皇上吗?

无数压力堆积,压得沈归薏喘不过气。

“皇上!奴婢没有下毒!”

那两名宫女的求饶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归薏迅速回过神来。

“等一下!”

她声音不大,但四周寂静,她这一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沈归薏似乎看见了程若止眼里的得意。

仿佛就等着她开口,好定下她的罪。

“皇上,娘娘,奴才也碰过这布匹。”

沈归薏跪在了两名宫女身旁。

随后,她将方才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你这时出来说话,可是承认了这布匹上的毒乃是你所下?”程若止冷冷看向沈归薏。

“奴才并非此意。”沈归薏面无表情。

“只是刚刚皇上问起这布匹还有谁碰过,奴才是回答的这个。”

“那便将这三人都送去慎刑司拷问,皇上觉得如何?”程若止将问题抛给了严淮湛。

现在整个宫里都知道,沈公公是他身边的红人。

他若拒绝,众人便都会以为他包庇。

程若止这是下了决心,非要将沈归薏解决掉啊。

一道凌厉目光迅速掠过程若止,只一刹那又恢复平静。

“皇上,余答应的父亲为官清廉,且又是家中嫡女,若不将凶手抓到,给她讨个说法,只怕是会寒了前朝官员的心啊。”

见严淮湛迟迟未有应答,程若止继续加码,逼他做出决策。

“皇上、良妃娘娘,奴才恳请二位给奴才一个自辩的机会。”沈归薏缓缓开口。

她幼时便跟着哥哥上山打猎,尝尽百草,又得同村大夫教导,习得一手精妙医术。

因着哥哥曾告诫她,不到万不得已莫要将此天赋示人,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藏着掖着。

只是今日,终究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有什么话,等进了慎刑司再说吧!”程若止冷哼。

“朕倒是想看看沈公公如何自辩。”

严淮湛似笑非笑望着沈归薏。

“皇上!”程若止气极。

“难道良妃不想现在就将此事调查清楚,为余答应主持公道吗?”严淮湛反问。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方才程若止那番慷慨激昂的措辞众人都听着的,她若还继续反对,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不得已,程若止只有闭嘴。

“你说。”严淮湛语气温和。

沈归薏长鼓起勇气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布匹。

“你要做什么?”程若止不悦。

沈归薏未作理会。

她将布匹轻轻摊开,观察了一番。

“皇上,良妃娘娘,若奴才未猜错,此毒名为断耳,发作时五脏六腑流血不止,极其痛苦。”

居然下如此重的毒!

若真是程若止为了对付她设的局,那这个程若止可谓是心狠手辣,比之蛇蝎还要更甚。

“确是断耳不错。”太医点头。

“你一个奴才,怎么会认毒。看来这毒就是你下的!”夏答应气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