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惊塞雁

第75章 惊塞雁

深秋的天高而晴朗, 广阔而辽远，正是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玉明忙过了开学堂之初最忙碌的日子，总算是有机会闲下来了, 彩云那头的酒楼最近也没有那么繁忙了。

两人相遇一合计, 奉贤山离得又近, 风景又优美，两人趁着都空闲的时候，起了个大早去游玩。

洞竹溪旁立有一石亭，旁有竹林丛生, 又有溪水缓缓而过，幽凉清净，是个没有什么人打扰的好去处。

奉贤山还是有些高的，加之有小段山路崎岖难行，玉明惯来身体不大康健，走到半途就歇脚了好几回，如今见到这石亭，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彩云搀着玉明的胳膊，直笑着一同到石亭里坐下了，边吃着点心边闲聊。

“狗皇帝现在待小姐究竟如何？还是事事都听他的？”彩云问。

“这点倒是改了些, 我不想做的，他也不会强逼着我去做了, 争执的时候他也会主动道歉服软。”玉明说。

彩云边吃着点心, 边点点头, 心里叹了口气，作为皇帝, 能道歉服软，做到这个份儿上确实也不容易了。

咽下口里的点心, 彩云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若是回了宫，狗皇帝打算给小姐什么位份？宫里现在有几个妃嫔？他不会宠幸别人罢？”

玉明想起了那份被烧了一半的立后圣旨，还有空荡的后宫，确实没有在宫里见到妃嫔，也没有听闻选秀的消息。

至少现在他专一的性子，确实没有改。

“目前，这点倒是不大担心。”

他这些日子，来回徽州和盛京跑，辛苦的样子玉明也是看在眼里的。

“小姐，你真原谅皇帝了？”

彩云望着玉明，想了想又问，“那以后是个什么打算，小姐你就在徽州，皇帝他总得回京城去，两个人一直分居两地也不是个办法，什么时候回宫？”

玉明其实也有空就在想这些，她暂时还没有做好回宫的准备。

若是回了宫，就真的没有任何转圜的馀地了，她这辈子都逃不开他了。

不是不喜欢他，而是害怕他又同从前一样，那样管控她的一切，她不想那样窒息地生活。

“我还没有彻底原谅他，拖一段时间再说吧，如果他还是从前那个样子，还是彻底断掉的好。”玉明说。

听见这话，彩云稍稍放下了心，幸好小姐还没有被哄得完全失去了理智。

彩云握住玉明的手：“小姐说得对，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既然确实有几分喜欢，想试一试也可以，不适合的时候，能放得下就行。”

玉明点点头。

小厮匆匆地跑过来，低声跟彩云说了几句话，彩云略皱了皱眉头，玉明看着彩云站起了身：“怎么了？”

彩云叹了口气：“酒楼有个食客不满意，在那里闹着要见掌柜，我去瞧一眼看看，真是闹到我头上来了。”

说着彩云有些歉意地看着玉明，本来是约好一整天游玩的，结果半途遇到了这种事，她又要抛下小姐了。

玉明很理解地笑了笑：“没事，你去忙你的，这里还有仆婢陪着我，不会有事的，我自己再逛一逛就回去。”

彩云三步两回头地走了，玉明也歇息够了，在竹林里随意走了走，听到了些许嘈杂的人声，是在竹林深处。

玉明想着大抵是在宴饮，就没有再往前走了，刚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

“玉明姑娘。”

陆三郎怀里抱着书卷，眼里满是高兴的神采，“又见到姑娘了。”

玉明楞了下，微笑了笑：“好巧，你们也在这里宴饮吗？”

“是书院的同学一起出来，饮茶读书作诗聚一聚。”陆三郎被关了好些日子了，也就今日得了空出来，没想到竟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姑娘作诗也是极好的，要不要一同聚一聚？”

刚说出口陆三郎就发现不大妥当，那头都是男子。

“你们聚吧，我就不多打扰了。”玉明也忙笑着婉拒了，辞别之后就携着仆婢往山下走了。

陆三郎在原地痴痴望了一阵，直到同窗一掌拍在他肩上，“楞什么呢？更个衣怎么搞了这么久？就等你了。”

陆三郎这才回过神，可后面一直神思不宁的，连作诗都作偏了。

一首本该作亲人团圆的词，楞是作成了花前月下，同窗都看着陆三郎笑：“这是有心上人了吧。”

陆三郎闹了个大红脸，本来没想着能再见到佳人的，可没想到山脚下却见到了一辆马车卡在了石缝中，而玉明携着仆婢站在一旁。

一问之下果然是马车坏了，已经行动不得了，要修好还要一阵，陆三郎忙道：“不如乘我的马车回去。”

玉明正要婉拒，陆三郎一看就知道玉明这样一个极懂礼的人，是不会同他单独乘马车回去的，正不知如何是好。

九娘从马车里探出一个脑袋，奶声奶气地喊：“玉

明姑姑，上来坐吧。”

陆三郎顿时一阵惊喜，九娘竟然也在，那事情就好办很多了，他转头望着玉明道：“一起乘马车吧，正好也同九娘说说话，她可喜欢你了。”

玉明确实好久没有见九娘了，而且这马车修好也要好一阵，思索片刻后玉明终是应下了。

九娘高兴地挥起了双手，等玉明一上马车，就扑到玉明的怀里撒娇。

陆三郎坐在边上，看着九娘同玉明说笑，一路上叽叽喳喳没停。马车先送玉明回去，再回陆府去。

小孩子的精力毕竟有限，等到玉明居处前时，九娘已经困得在玉明怀里睡着了。

轻手轻脚把九娘放下，玉明轻声跟陆三郎道了谢，就转身下了马车。

玉明刚站定，陆三郎也随着跳了下来，见着玉明要走，情急之下拉住了佳人的衣袖。

陈玄嗣刚从大门里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脸色顿时难看得吓人。

玉明看见陈玄嗣的时候，脑子也懵了，不是说要走十几日，这才走了不到十天，他就回来了？

陆三郎瞧见陈玄嗣可怖的眼神，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慌忙松开了玉明的衣袖，话音都结巴了起来。

“还，还请公子不要误会，是玉明姑娘的马车坏了，我这才载了姑娘一程，并无任何失礼之为。”

男人大步走过来，神色已经恢覆如常，他揽过玉明的肩，笑着道：“不会误会，我还要多谢陆三公子搭载内人一程，来日有空登门道谢。”

陆三郎看着陈玄嗣携着玉明回了府里，院门在他面前关上，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生出一种隐隐的不安感。

一关上院门，陈玄嗣就抓着玉明的手腕，将人揽在怀里，一路往堂屋里走，甩起帘子，踹开槅扇门，直进了里间才停下松手。

玉明踉跄了好几步，仰头望着陈玄嗣，蹙起眉头：“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你不知道？”陈玄嗣眼睛都发红了，“你跟他一同乘马车回来，又当着我的面拉拉扯扯，你说我发什么疯？”

“马车上还有九娘，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玉明也很委屈，“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拽住我的衣袖。”

此事陆三郎确实做得过分了，再如何也不该这样失礼。

陈玄嗣冷笑了声：“好，这事不怨你，那你今天分明是同彩云一起出去游玩的，怎么回来就跟他一起了？你是跟他约好了出去会面？”

“彩云中途有事走了，我也没想到他正巧也在山上，是碰巧遇见的，不是约好的。”玉明忙解释道。

“巧到一起下山，一起坐车回来？”

玉明道：“确实是这样巧，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求证，竹林那里的确有书院的人在办宴饮。”

“那你敢说，你没有同他碰面？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陈玄嗣抓过她的肩膀，紧紧地盯着她。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玉明仰头望着他，拨开他的手，“你再这样，我不同你谈了。”

他这性子，若是收不了，不如还是趁早分开的好。

陈玄嗣松开她的肩膀，双目都气得发红了，拉着她的手腕，直到外间的桌案前，让她看这满桌的菜肴。

“我亲手给你做了这桌菜，等你从早上等到现在，看见的还是你同他去幽会，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陈玄嗣左肩受伤的位置，开始一抽一抽的发疼。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山匪，陈玄嗣想速战速决，结果不慎被流矢射中了。

他心里挂念着她，就草草包扎了下，连一刻都没停，日夜奔波辛苦，就是为了提前回来见她，结果没见上她就算了，还碰到了这一幕，他就是圣人都冷静不下来。

望着这满桌的菜肴，玉明彻底楞住了，她看向了他的手，青筋分明的手背上是油星子溅到的星星点点，食指还割破了。

玉明很难想象，他进厨房做饭的样子，有种不可思议感。

“我想给你个惊喜。”陈玄嗣望着她，溢出了声冷笑，“可你呢？跟那个见鬼的陆三郎幽会，敷衍我怨怼我。蔺玉明，你到底有没有心？”

眼前男人一身玄衣凌乱，纵是洗净了脸，也能看清奔波的风霜，眼睛泛着红血丝，这幅可怜的模样，着实让玉明感到愧疚了。

玉明轻轻走上前，伸手缓缓抱住了眼前人劲瘦的腰身，柔声哄：“好了好了，不生气了。”

陈玄嗣忽地冷笑了声，她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原谅她了？他拨了拨扒在自己身上的小人，没拨动，小人埋在他腰间，小声道：“我不喜欢陆三郎的，也没有跟他幽会，你不要恼了。”

“真不喜欢他？”陈玄嗣问。

玉明抱着他的腰，没有松手，郑重地点点头：“真的没有喜欢他。”

陈玄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把怀里的人捞起来，放到了桌案旁，净了净手道：“用膳吧。”

菜肴还是温热的，玉明很是捧场用了很多，陈玄嗣不停地给她夹菜，他特意做的都是她爱吃的，看着她用了很多，他

才脸色稍稍缓和。

晚膳一过，沐浴罢出来，陈玄嗣就看见了软榻上坐着的小人，她发梢微微湿润着，脸颊也红润软嫩，瞧着就像晶莹剔透的水晶包，整个人都有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只是看了几眼，陈玄嗣就走了过去将人抱在了怀里，亲了亲怀里人的脸蛋，又去吻她的唇，大掌游移。

“好乖。”陈玄嗣吻她的耳朵。

那团酥软不大不小，正是十分契合他的掌心，陈玄嗣蠢蠢欲动。

玉明仰起头看他：“今天不可以，我来葵水了。”

“痛不痛？”陈玄嗣揉了揉她柔软的小腹，玉明摇摇头，他也不乱动了，抱着她开始安静地看书，就是还时不时亲一亲，摸一摸。

夜里陈玄嗣抱着人躺在床榻上，怀里人已经沈沈的睡去了，陈玄嗣却没有丝毫睡意，望着帐顶眯起了眼。

没想到上回的教训，那个破小子还没有吃够，竟然还越来越大胆了。

不让这初出茅庐的小子吃吃苦头，看来是不会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