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蚍蜉

第六百一十八章想当皇帝吗

  书房之中,柳明志坐在椅子上点燃了烛火,这才取出怀里的书信对着灯火细细的观看了起来。

  女儿的回信之快,有些出乎柳明志预料,他寻思着自己要到北疆王府才能收到小可爱的回书呢,没想到这边还没动身,她已经来信了。

  “爹爹,女儿月儿拜上。

  走了这么久了,爹爹有没有想念月儿啊?

  是不是没有想到月儿这么快就给你回书了?

  没办法,朝廷金雕传书,月儿跟娘亲快马加鞭赶回都城了。

  月儿又求着慧儿姨母借用了提督司传递情报的金雕,所以爹爹才能这么快的收到书信。

  月儿回来之后,朝堂之上变得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娘亲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时时刻刻的都在接见朝中的臣公们尚书房议事。

  月儿知道,又该打仗了。

  月儿从慧儿姨娘那里得知...........”

  灯火晦明晦暗,噼啪作响,柳明志将手里的书信对着蜡烛点燃丢到了火盆之中。

  研墨润笔,柳明志提着上等的毫笔良久也没有写出一个字来。

  目光惆怅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驻足下来,双眸幽邃的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大龙以忠武王云阳这位三军统帅,数日以来不停的调兵遣将聚集山海关以南颍州,抚州,济州三城。

  至今边境已陈兵百万,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大军开拔,北下攻打金突两国。

  金国,突厥整军备战,大有背水一战,倾国之力抵抗大龙百万雄师北下攻城的姿态。

  爹爹,月儿怕。

  这么多年了,月儿从来没有见过娘亲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的模样。

  月儿明白,娘亲也害怕了。

  慧儿姨母说,娘亲不是害怕自己会死,她自从登基称帝,便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是害怕会丢了祖宗的基业。

  慧儿姨娘说,大龙兵强马壮,来势凶猛,纵然金国倾国之力,抵死相抗也是困境重重,难逃厄运。

  月儿偷听到宫女太监私下议论,说大龙的兵马会抓走月儿去邀功请赏,因为月儿是金国的长公主,身份尊贵,只要抓了月儿就可以封侯拜将,一跃权贵之中光宗耀祖。

  如果大龙的三军统帅是爹爹就好了,那样月儿就不害怕了,因为爹爹会保护月儿的。

  可惜爹爹不是。

  爹爹,你说金国会覆灭在大龙的铁骑之下吗?

  月儿会不会被抓走砍了脑袋啊?

  那样死是不是太丑了?

  不过月儿想了又想,应该不会的。

  爹爹一定会保护月儿的,虽然爹爹不在月儿的身边,但是爹爹你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月儿的。

  回金国之前,你告诉月儿那些话.......

  敲门声令柳明志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朝着房门望去。

  “谁?”

  “小的!”

  “进来吧!”

  “是,少爷!”

  “小松,有什么事?”

  “少爷,你说让小的传诸位少夫人正厅等候,现在少夫人们都到了,就等你过去了。”

  柳明志一怔,了然的点点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让她们多等一会。”

  “是,小的告退。”

  “等等!把你的烟袋留下。”

  “是!”

  柳松解下腰间的旱烟袋,小心的擦拭了几下烟嘴,这才递给了柳大少。

  “小的告退。”

  “嗯。”

  柳明志一气呵成的对着蜡烛点燃了旱烟袋,轻轻地啜了几口,望着桌案上的宣纸思索了片刻。

  一锅接着一锅,柳明志提笔在宣纸上挥写了起来。

  换了六次烟叶,柳明志这才将旱烟袋放置一旁,拿着宣纸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自己亲笔所书的内容。

  检查无误之后,片息间一封封上火漆的书信被柳明志拿着走到了窗前,对着几个隐秘的位置打了几个手势。

  “朱雀参见少爷。”

  柳明志站在窗口,朱雀只能落在外面对着柳大少行了一礼。

  “免礼,以最快的手段将书信送到月儿的手里。”

  “是,属下告退。”

  ‘月儿,你放心,金国,突厥灭亡乃是大势所趋,爹爹管不了,但是你得性命谁也不能动。

  想伤你,先问问你三十万叔叔伯伯答应不答应。’

  柳明志关上门窗,砸吧着新换上的烟丝朝着正厅走去。

  “见过夫君。”

  柳明志刚一露面,众女齐齐起身福了一礼。

  扫了一眼千娇百媚的众佳人,柳明志乐呵呵的坐到了椅子上。

  “坐下,都坐下,跟为夫这么客套做什么?”

  “夫君,你找姐妹们来有什么事情吗?”

  柳明志看向了问话的齐韵:“赴北,你们待会便回去收拾行礼,明日一早拜别爹娘,乘车北去。”

  “什么?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最迟二十再动身的吗?”

  “不等了,早去早安心,北疆百姓春耕的事情我始终放心不下,必须要回去治理民生了。

  拖家带口,赶路缓慢,你们先行几日,为夫二十日再上路快马加鞭的追赶你们。”

  众女对视了一眼,默默的点点头。

  “妾身等明白。”

  “行,就这样说吧,你们先回去收拾行李吧。”

  “是,妾身告退!”

  “对了,韵儿,让承志这货来书房找我,我有事交代他。”

  “是,妾身知道了!”

  翌日,永平二年二月十八,除柳明志之外,柳明志一众妻妾儿女辞别柳之安夫妇,离京赴北而去。

  除了柳承志之外,没有人知道柳明志跟他交代了什么。

  齐韵也曾问过,见到儿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及时转移了话题,不再过问。

  柳明志站在城墙之上眺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淡笑着朝着城墙下走去。

  “吾等恭送王爷。”

  柳明志对着周围的禁军摆摆手,朝着城墙之下赶去。

  是该安排一下一些后事了。

  李晔听说了姑父二十日赴北的消息,接连两日召见柳明志宫里赴宴。

  不是今日来了新鲜水果,就是有上等的御酒进贡上来,让柳明志入宫一一品尝。

  如此一来,柳明志说好的二十日启程,一下子耽搁到了二十五日。

  接连数日,柳明志每日都在皇宫之中日出晚归,承受着李晔的各种厚待。

  其受宠模样令百官诧异,更是心生艳羡之意。

  辅佐三代帝王,皆是隆恩浩荡,放眼天下舍并肩王柳明志其谁也。

  二月二十五。

  京城北门,柳明志对着城墙之上挥手告别的李晔行了一礼,翻身上马沿着官道驰骋而去。

  一人一马,一剑一包袱孤身赴北。

  潇洒而又孤独。

  李晔眺望着成了巴掌大小,最后消失不见的背影,目光复杂的看向身边代替了苏安的小德子。

  “小德子。”

  “咱在,陛下有何吩咐?”

  “皇祖母告诉朕,祖父睿宗曾经说过,皇权至高无上,帝王之威断不可辱。为了江山社稷,一切都该舍去,因为皇帝生来就注定是孤家寡人。

  帝王与臣,可以有恩,但不可有情。

  因为帝王背负天下,背负李家基业,明知是不应该的,也要去做,因为帝王要面对的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而不是某一个人。

  对得起天下人就好,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你说祖父这句话说的对还是不对?”

  小德子愣愣的看了李晔一会,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晔面前。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咱......咱...不敢胡说八道的。”

  李晔望着哆嗦不已的小德子:“唉!起来吧,咱们也该北上了,朕要亲自去将士们出关讨贼。”

  “是.....是!”

  纵马驰骋的柳明志望着前面的旌旗脸色一怔。

  赵王李涛的车架。

  这小子竟然拖到了现在才回赵地。

  柳明志目光闪烁了几下,纵马追了上去。

  “来人止步,速速绕行,不可冲撞赵王,太妃娘娘车架。”

  “吁!”

  柳明志勒紧马缰停了下来打量了一眼横刀拦在子面前的将领:“柳明志。”

  “柳明....并肩王?”

  “嗯!”

  “卑职有眼无珠,参见王爷。”

  “免礼,通知你家王爷,本王去前面的十里亭等他。”

  “这.....”

  柳明志取出王印举在手里:“怎么?担心本王会对赵王不利?”

  将领见到印玺松了口气:“不敢不敢,卑职马上就去。”

  柳明志望着将领远去的背影,一扯马缰先行一骑绝尘而去。

  约莫几炷香功夫,正驻足十里亭台阶上远眺赏景的柳明志听到后面有个带着将信将疑的询问声。

  “姑.....姑父?”

  柳明志挑着眉转身望去,脸色一愣目光有些躲闪,这娘们怎么也跟来了。

  “见过赵王,见过太妃娘娘。”

  “孩儿不敢。”

  “嗯!”

  何舒回了一个不轻不重的鼻音,将美眸看向了一旁,目光中有淡淡的厌恶之意,又有着羞怒之色。

  李涛悻悻的笑了笑,轻轻地扯了一下何舒的衣摆,朝着柳明志走来。

  “姑父,真巧啊,没想到在路上竟然也能遇见姑父。”

  “是啊,真巧,等到了二十里外的岔道一个往北,一个往西,就真的见不到了。”

  “确实,俗话说相逢不如偶遇,这句话果然是至理也,对了,不知姑父找我所为何事?”

  柳明志默默的扣弄着手上的扳指,目光幽幽的打量着面前的李涛。

  直到将李涛看的身心发毛才轻轻开口。

  “你想当皇帝吗?”

  “啊?”

  李涛瞬间目瞪口呆的望着柳明志,一动不动没有回神。

  啪的一声轻响。

  柳明志哀嚎一声,李涛也回过神来,目光急忙看向了柳明志。

  柳明志呲牙咧嘴的揉着自己指印清晰的脸颊,怒视何舒。

  “皇嫂,你打我干什么?”www.

  何舒回眸看了一眼李涛,美眸之中全是慌乱之色。

  狠狠的瞪了一眼柳明志,急忙牵起李涛朝着远处得车架走去。

  “并肩王,你再敢胡说八道,哀家跟你没完!”

  “母妃,孩儿没听清姑父.......”

  “涛儿,你敢回去,今日咱们母子恩断义绝。”

  “我......”

  李涛回眸望了一眼柳明志,眼眸中闪露着浓重的挣扎之色。

  “涛儿,他是在试探你,你敢回答,咱们母子还有你的妹妹全都得身首异处,他对你皇兄何等忠心你忘了吗?

  听娘亲的话,好好的当一个闲散王爷,好吗?”

  李涛身躯一颤,期待又畏惧的低下了头,任由母妃拉着钻进了马车里。

  “启程,速回赵地!”

  柳明志轻轻地吁了口气,凝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队。

  “娘的,看似弱不禁风,柔弱不已,下手还挺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