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琴海

第2998章 谈不拢的铁矿山

2014年9月12日,苹果发布会结束的第二天,泄密门还在沸沸扬扬的闹腾着,不时有新的女明星的清凉照被暴露在网络上,依然还有很多人在讨论苹果有没有模仿星睿手机的命名方式。

李睿乘坐飞机,这天中午时分抵达了燕州,下飞机之后马不停蹄的先去了信息工业协会,进了会长办公室足足聊了一个多小时,创造了新会长上任之后待客的最长纪录。

等李睿出来之后,潘春晓凑过来:“你跟大老板谈什么了,能谈这么久?”

李睿笑了笑,塞了一罐茶叶到他手里道:“潘司务,喝茶。”

潘春晓一看,瞠目结舌:“大老板的茶?我艹……大老板上任以来,你是第一个从他那儿顺走东西的!”

潘春晓算是服了李睿,别人来他们协会,那都是战战兢兢,老老实实,抱着上贡甚至上刑的心态来的,唯独李睿这小子跟前后两任会长的关系都非常亲密,每次来拜访,不但不送东西,还往回顺东西!

这算不算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贼不走空?

不过潘春晓也明白李睿的意思,有些话不宜说。

场面上的人,这点意思哪会不懂,潘春晓回了一个会意的眼神,接过茶叶美滋滋的道:“我也尝尝大老板的茶!”

离开信息工业协会,李睿再奔矿业协会,这回就不太开心了。

在谢志清的协调下,李睿和攀钢的负责人见了面,对卡拉拉铁矿山的经营,债务,基础建设,转让条件等情况进行了进一步的了解和分析,各自再做了一轮报价。

双方的价格差距实在太大了,攀钢只愿意让步3000万澳元,否则宁愿自己继续经营矿山。

李睿对此只能表示惋惜。

他就算再想为国家做点事情,也不能真的拿钱打水漂吧?

打水漂还能看个热闹呢,拿这么多钱收购卡拉拉,只会得到一句“大傻叉”的评价!

谢志清从中不断的沟通,攀钢那边却永远都只是一句话,他们这样严守价格底线是为了避免国有资产流失!

李睿明显看到谢志清脸上露出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盲目投资的时候,没考虑过国有资产的流失。

乱签合同的时候,没考虑过国有资产的流失。

被外国人欺负的时候,没考虑过国有资产的流失。

矿石卖不上价挖出一块赔一块的时候,没考虑过国有资产的流失。

产品堆积成山,运不出去也卖不出去的时候,没考虑过国有资产的流失。

支付巨额的债务利息的时候,没考虑过国有资产的流失。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想要接手的企业,这个时候正经八百的考虑起国有资产的流失了!

当然这些人的考虑也是对的,只要矿山还在,还能挖矿,还在经营,管它赔钱不赔钱,那都是经营问题,再说赔的又不是自家的钱,着什么急?

可一旦在甩掉包袱的过程中损失了一点钱,尽管会挽回更多的损失,那也是国有资产的流失,也有可能被追责的。

对于这些人来说,企业经营的好不好,挖矿赔不赔钱,银行利息有多高,国家资产贬值了多少,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不能承担任何一点责任!

他们真正做到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责任丛中过,片责不沾身。

都说李睿是渣男,可跟他们比起来,李睿简直是圣人了!

聊到最后,价格实在谈不拢,李睿只能面带微笑的和对方握手作别,等他们走了之后,谢志清叹口气道:“李睿,让你多费心了。这事,我看就算了吧。”

李睿也道:“谢司务,不是星瑞不想为国家做点事,而是这年头,做点事太难了!”

谢志清摇摇头道:“别说了……走,我请你喝酒去!”

两人就在附近找了个号称是矿业协会第二食堂的小酒馆,老板一见是谢志清,问都不问直接上菜。

两荤两素,有热有凉,再加一瓶五粮液。

谢志清亲自给李睿斟满一杯,意味深长的道:“该做的都做了,该努力的都努力了,你和我在这件事上问心无愧,这就够了。李总,你为这事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这份情老谢我心领了!”

李睿道:“说是问心无愧,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眼睁睁看着他们越做越错,却什么都做不了。”

谢志清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以后你在矿业能源这方面,有任何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世间的很多事,并不是怀着一腔热血就能做好的,也不是必须双赢的,甚至不需要是符合逻辑的。

人性本就复杂,彼此之间又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牵扯其中,甚至还涉及到一些并不合理的政策,这就让铧国的生意场受到众多的因素影响,从来不是一个仅凭商业逻辑就能办成事的环境。

李睿固然有钱,有影响力,有热血,有情怀,有支持,有背景,甚至甘愿吃点亏,但依然有很多事情办不了,办不成,办不妥!

尽管这些事利国利民,却总是难以为继。

能说是政策的错误吗?

政策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制订的,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而形成的总体框架,保证这个环境能够平稳运行,它能有什么错?

能说办事的人的错误吗?

每一方都有各自的诉求和利益,田会长和谢志清有他们的想法,李睿有自己的想法,攀钢有攀钢的想法,甚至矿山所在的澳洲当地也有想法,各方的诉求都很合理,都在尽力的争取本方的利益,能有什么错?

总不能说是矿山自己的错吧?

大环境如此,谁也没想到铁矿石的价格会一路走低,曾经香饽饽的矿山变成了包袱。

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此,大家都没错,事情就是办不成。

这就好像一场失败的化学实验,如果我们知道哪一个步骤做错了,大不了下次改正过来,再去尝试,一步步的试错和改错,总有完成这个实验的时候。

可如果每一个步骤都是正确的,每个材料,每个投料,每个因素,全都找不到任何问题,实验还是失败了。

那是否证明,这个实验本身的设计就是错误的呢?

谢志清不知道答案。

重生于2025年的李睿,同样不知道答案。

他们只能举杯,把疑惑和酒一起咽下。

真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