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钧

0054【威猛小老六】

  包括朱铭在内,一共有二十八人,从山上毅然杀回。

  从白家大宅突围出来的,有些逃去了茶山,有些逃散田野间,再刨除没有战斗力者,就只剩下二十五人而已。

  此刻,上白村的参战总人数为53人。

  二十多个山贼喽啰,被派去搬运财货上船,追杀过来的山贼有72人。

  兵力,山贼明显占优。

  与此同时,山贼个个都使用朴刀和梭镖,而村中青壮的武器多为棍棒、扁担、钎担。

  武器,也是山贼占优。

  半路跟随老古下山的村民,此时已经后悔了,畏畏缩缩不肯向前,随时随地打算开溜。

  山贼却仗着人多势众,就连喽啰都气势如虹,哇哇大叫着往前冲杀。

  “你这鸟人,还我姚大哥命来!”

  张广道猛地怒吼,月色映照之下,他已经认出杨英,三两步就杀将上去。

  杨英本来也在冲杀,听到张广道的声音,顿时惊骇道:“他怎在这里?”

  这厮未战先怯,冲着冲着就止步,让别的山贼去跟张广道接战。

  张广道手持朴刀,格开一个老贼的梭镖,顺势前冲将敌人撞倒。他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杀向杨英,铁了心要给姚方报仇。

  杨英虽也是练家子,但面对张广道时,既心虚又恐惧,竟然吓得转身就逃。

  由于冲得太快,张广道周围全是山贼,瞬间遭到四个敌人围攻。

  杨英不敢跟张广道交战,逃向战场的另一侧,朝几個茶园壮丁杀去。

  老古的武器最为精良,眉尖刀作为制式兵器,一刀就挑翻一个,直接开膛破肚。

  杨俊见状大惊失色,慌忙喝令道:“围杀这厮!”

  寨主杨俊亲自出马,带着一个头领、两个老贼、四个喽啰,想要先把老古给干掉。

  实在是这把武器太吓人,如果说,山贼的朴刀是单发步枪,老古的眉尖刀就是冲锋枪。

  古三见到父亲有危险,连忙带人过去帮忙,旁边山贼也支援过来。

  他们厮杀的地方,瞬间成为了主战场。

  在战场左侧,李含章已经难以支撑。

  这位州判之子,从小练习剑术,还学过兵法和阵图。

  他心比天高,时常幻想统兵杀敌,把什么辽国、西夏全部干掉。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李含章自诩精妙剑法,真个厮杀起来,却只能勉强应付精锐老贼。

  对面老贼手持梭镖,招式朴实无华,就是反复抽戳,戳得他连连后退。

  李含章的华丽剑招,完全派不上用场。连续退后几步,他卖了个破绽,咬牙往前突刺,拼着肩膀受伤,一剑刺进山贼的腹部。

  两败俱伤,山贼伤得更重。

  白胜的处境更惨,他对上一个山贼还能打。打着打着,旁边友军惊慌逃跑,白胜一个要面对三个,连滚带爬也跟着逃命。

  白崇文、白崇彦两兄弟,一个擅长管理,一个擅长诗书,唯独不擅长战斗。交战瞬间就挂彩受伤,在家仆的掩护下狼狈撤退。

  此时此刻,接战还不到三分钟。

  护院家丁和茶园壮丁们,被精锐老贼带着喽啰,杀得已经快扛不住了。他们缺乏实战经验,一旦受伤,便心惊胆寒,缩手缩脚总想着后退,说白了就是缺乏血勇之气。

  越来越多的村中青壮逃跑,山贼已占据绝对优势。

  如果山贼们训练有素,此刻就该分出少数追杀,多数转去支援主战场,前后左右包夹,必能彻底确定胜局。

  可山贼们也是菜鸡,甚至缺乏指挥系统。

  平时作战完全靠吼,首领带着头目,头目带着喽啰。如今夜间作战,完全是胡乱冲杀,他们见到青壮逃跑,下意识就兴奋狂追。

  朱铭动了!

  他是第一次经历如此“大战”,完全凭借战场嗅觉,选择最适合的时机。

  朱铭瞅准最近的山贼冲去,那山贼正在独自追杀村民。

  马速并不快,一来他骑术欠佳不敢折腾,二来距离太短也冲不起来。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就是冲近了挥剑扫斩,手中宝剑朝着山贼脖子砍去。

  一道剑光闪过,脑袋直接飞起。

  这把朱铭自己都吓了一跳,怀疑大宝剑是不是穿越时变异了。

  月色之下,朱铭继续打马向前。

  被他救下的那个村中青壮,顿时有了作战勇气。虽不敢去寻别的山贼厮杀,却敢提着扁担,跟在朱铭马屁股后面,嘶吼狂叫着往前冲。

  刷!

  再出一剑,又一个山贼倒下。

  整个战场已彻底乱套,敌我双方全打散了,朱铭每次出手都能一对一。

  战马,利剑,还是偷袭,这纯粹欺负人!

  接连砍翻七个山贼,朱铭终于成为战场焦点。那些追杀出去的山贼,第一反应不是聚兵围攻朱铭,而是惊恐大喊着转身逃命。

  白胜的左腿被山贼戳伤,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在地上胡乱翻滚躲避。山贼的尸体突然就倒下来,正好砸在他腿部伤口处。

  抬头看到朱铭打马奔过,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白胜抄起山贼的梭镖,爬起来就一瘸一拐往前冲:“杀贼啊,杀贼啊!”

  越来越多的护院、茶丁、村民,汇聚跟随在朱铭马屁股后,热血沸腾的呐喊冲锋。

  所过之处,山贼悉数溃奔。

  受伤的白大郎、白三郎,被家仆护着撤到老白员外身边。追杀他们的山贼,听到身后动静,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四散而逃。

  老白员外怒斥两个儿子:“愣着作甚,快去追贼!”

  得到命令,白家人全部出动,爆发出惊人的勇气。

  “快走!”

  杨英感觉到不对劲,朝哥哥喊了一声,提起梭镖就往河边逃。

  白福德同样逃得很快,忽听二弟发出惨叫。他忍不住扭头回望,正好看见白禄德倒下,惊得如同双脚生出弹簧,逃跑速度瞬间快了几分。

  战场形势,已瞬间逆转。

  “当!”

  兵器碰撞发出脆响,老古振臂下压,眉尖刀往前刺出,刀刃在山贼脖颈划出口子。

  这已是他杀的第三人。

  “呼呼呼呼!”

  老古拄刀喘着粗气,人老力衰,又有旧伤,打得实在艰难。

  换成年轻时候,他眉尖刀在手,早就把杨俊给砍翻了。

  杨俊也在逃跑,只恨自己没带战马。

  去年抢劫马纲,杨俊留了一匹没卖。这次夜袭上白村,由于全是走水路,战马带着太费劲,哪想到会有如此局面?

  “追杀贼寇!”

  全身三处带伤的李含章,见山贼接连溃逃,怒吼着提剑追上去。

  跑着跑着,李三郎就摔倒在地,浑身上下疼得厉害,艰难爬起后不愿再动。

  张广道一路追杀,月色虽亮,远了却也看不清,他已不知杨英在何处。失去报仇目标,张广道更加愤怒,挥舞朴刀追上山贼就砍。

  “卧槽!”

  朱铭骑马追得兴起,只顾盯着山贼,完全忘了看路。biquge.biz

  追到麦田的边缘,马儿自动腾跃,四蹄离地,飞翔般落入另一块麦田。

  这里是山脚下的土地,麦田经过平整,一块比一块低。

  落差足有半米多,马儿倒是平稳着地,骑术不精的朱铭,却差点被甩出去。他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慌忙抱着马脖子,身体趴在马背上不敢动弹。

  等朱铭勒马坐定,逃得最快的山贼,已经接近水田区域。

  他骑马继续追击,再次砍翻一个山贼。

  又到了麦田边缘,朱铭不敢再纵马,跳到地上靠双腿奔跑。

  聚宝盆被留在麦田里,这货似有不满,原地腾挪打转,不停的嘶鸣呼唤主人。

  山贼们逃到水田区域,顺着田埂继续跑,逃跑队伍变成长蛇阵。

  失足跌落的倒霉蛋,还有被同伙挤下田的,全都变成了活靶子。田水齐脚踝深,水下还有稀泥,落下去就难以移动,分分钟被追来的村民打死。

  不过,这也迟滞了追杀行动。

  “让开,让开!”

  心中焦急的张广道,竟把挡道的友军推入田中,撒开双腿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朱秀才,往那边追!”

  一个村中青壮,提醒朱铭抄近道。

  朱铭连忙变换方向,爆发出惊人速度,几步就把友军甩在后面。

  这里也不是啥近路,只不过田埂更宽,而且没那么多岔道。

  连续奔过好几块水田,猛然撞见两个山贼,其中一个还是精锐老贼。

  对方毫无战心,只是加速逃跑。

  却哪里跑得过体质提升的朱铭,半分钟不到就被追上。那山贼喽啰还没来得及转身,后背就吃了朱铭一剑,痛呼着栽进水田之中。

  精锐老贼听到惨叫,吓得魂飞魄散,只恨爹妈没给他生四条腿。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老贼终于放弃逃跑,提着朴刀转身迎击朱铭。

  “咔!”

  一声脆响,剑刃砍进朴刀的木柄,差点给他当场砍断。

  精锐老贼都看傻了,这可是用老桑木做的。

  不待对方反应过来,朱铭抬起一脚,又快又准,踹在老贼的裆部。

  抽起宝剑,便将那老贼砍翻在田里。

  追至江边,好些山贼已经坐船开溜。也有部分山贼,等不及逃到靠岸地点,直接跳进汉江游泳跑路。

  特别是被派去搬运财货的山贼,眼见同伙溃败,吓得直接开船就走。

  “大哥,快点!”

  杨英已经上了船,朝着岸上大喊。

  杨俊当然想跑快点,可张广道跟疯狗一样,撵着他已经追了快两里地。

  甩都甩不掉!

  山贼们大概也明白啥情况,冲过水田区之后,立即四散而去,居然没人愿意再挨着寨主。

  眼见杨俊就快跑到岸边,张广道捡起山贼遗落的梭镖,使尽全身力气投掷出去。

  梭镖安装木柄之后,比矛更短一些,本来就可当做标枪使。

  杨俊距离江边只剩几步,猛觉强烈的推背感,梭镖狠狠扎进他左侧后背。

  吃不住力,杨俊朝前扑倒。

  杨英想要上岸救援,却见朱铭已提剑杀来,张广道后面几十步,古三也带人追来了。他迈出的右脚连忙缩回去,大喊道:“开船,快开船!”

  杨俊并没有死,他只是受伤了,挣扎爬起一看,自家弟弟居然见死不救,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货使的是一把宋手刀,比唐横刀更短更宽更厚。

  嗯……大概就是西瓜刀的加长加厚版。

  “来啊,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杨俊提着手刀大吼,背上还插着一杆梭镖。

  张广道的脸上带着狞笑,手持朴刀慢慢接近:“狗贼,你也有今天。”

  双方交战,高下立判。

  杨俊的身手,本来就不如张广道,重伤之下更是难挡。

  张广道仿佛猫抓耗子,不愿立即杀人,而是想把杨俊折磨致死。每次进攻,都挑非致命部位,转眼就搞出四五处伤口。

  朱铭就是一个老六,趁着两人厮杀,绕到侧面突然偷袭。

  他挺剑猛刺,从后背到前胸刺个对穿,同时喝骂张广道:“厮杀怎能戏耍?你磨蹭个甚!”

  张广道一言不发,扔掉朴刀,望着江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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