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火陈皮红豆沙

206、佳人有约!强者尾随!

“呼!”

寒风倒卷进雅室。

未若柳絮因风起。

杨昭头发上、衣服上,被如顽童般的寒风撒上数片雪花。

李幽脱光上衣,随意放到一旁,抬头看天,喜道:

“下雪了,南方之地极少有北国风光,对上一次下雪的时候,我还是如你一般的少年呢,几年前已然华发早生,害,不服老不成呀。”

杨昭从碳炉上拎起两个水壶,热水分别冲进两个银盆中,溶了里面消毒、止血的药粉。

作为医师、武者,麻沸膏、消毒、止血药粉,各种小型手术工具,杨昭常备在身,成了习惯。

左边盆子里浸泡了手术刀、扩张器,皆是莫离特意为他打造的,另外还打造了一套完整的手术器具,十分的专业。

“呼!呼!”

往右边的盆子扑着蒲扇,令里面的药水自然降温,左手伸出,接住几片轻盈的雪花,晶莹剔透的端在手心,杨昭露出了稚嫩的笑容。

“李伯伯,您说清平府也会下雪吗?若娘、莫师傅、妹妹看到了,定然好高兴呢,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雪,第一次呢。”

不经意间,杨昭口中的家人已经多了莫离一个,同样的,成了习惯。

李幽摇摇头,“怕是不能了,清平府气候比凤凰城暖和多了,对上一次下雪听老人说是五十年,不,五十二年前,我还没出生呢。”

话语间低头处,胸口一片冰凉,巴掌大的地方旋即麻木不仁,“阿昭,我需要躺下?还是挺起胸膛?”

“嘶!”

杨昭出手如风,手术刀在李幽胸膛划开一道平整的口子,粉红的肌肉向两旁卷起,扩张器适时而到。

“李伯伯,替我拿着。”

抓起李幽的右手抓住扩张器、固定。

病人参与自己的手术,千古奇闻。

“刷!”

血水正要冲出,已然被消炎、止血的药水冲去,里面的境况一览无遗。

空着的银盆接住了杨昭以化劲驯服的药水、血水。

一气呵成,李幽的身上、床上,并无沾惹到一分一毫。

“李伯伯,无需,您如平常坐着便可,另外,待会我切除胸骨后,切莫以真元护体,直到我提示为止。”

并非杨昭要炫技、或逞能,在妖象境武者面前如此做法是最愚蠢的行径:自曝其短、且不自量力、惹人讨厌!

李幽是太守,凤凰州之主,随时要处理纷繁复杂、突如其来的事情。

若躺下,精神放松了,麻沸膏不多不少会有影响,令他生起困倦,影响了判断。

也是师父孙馗传授的人情世故:太守大人睡着了,而杨昭为他开膛破肚,他是否会心难安不得而知。

既然如此,干脆大大方方的告诉他:您是清醒的,但凡我有什么不轨行径,大可将我一掌击毙。

诚如李幽讲的:坦荡荡!

杨昭不知道的是,不知何时开始,李幽已然对眼前的少年完全信任。

尤其刚才一幕,令他对杨昭越发的喜爱、赞叹不已。

雪花落到杨昭头发上、身上,换了其他武者,自然而然会以真气将之蒸发掉。

而杨昭身、心都把自己当成了普通人,任由雪花停留。

这份涵养、这份修为,也只有妖象境武者方能拥有,偏偏就落到了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身上。

“此子不凡!”

李幽作出了评价,随即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低头处,不禁骇然。

不多不少,自己六条胸骨如同臭水沟中腐烂不堪的树枝,仅余两端根部尚保持正常的乳白色。

可知,无需十天,整个胸腔的骨头都会腐烂掉,进而腐烂全身骨骼。

“嘶!嘶!嘶!”

惊悚仅仅维持了一瞬,六条胸骨已然被杨昭切除,放到了托盘上。

而在杨昭的手心,多了一抹刚才调制好的药粉。

在化劲的作用下,药粉化作一缕介乎于气体与液体之间奇妙物质,封住了十二段胸骨的切口,如披上了一层水帘,又似清晨花瓣上的露珠。

给了李幽十分直观的感觉:好似肉眼能见,露珠里充满了生命气息,正助力胸骨快速的修补、长成。

妖象境强者还没分辨出来那奇异的物质是什么,伤口已然封闭。

杨昭手法极快,却有迹可循,能清晰看到前因后果,赏心悦目,转眼间,伤口上多了一道特殊药线修复的痕迹、并涂上一抹透明、清凉的药膏。

若非这一道痕迹,任凭谁人不仔细看,亦难以发觉他胸前曾受过重伤:茅人王印下的手印淡薄得可以忽视,伤口凹陷恢复平整,与旁边肌肉、皮肤无异。

“好了,李伯伯,请以真元护体。”

李幽哪敢有半分怠慢,杨昭话音刚落,伤口上便泛起一层淡然、却圣洁无比的光华。

“欸?!”

杨昭心中一怔:真元好生熟悉,若无看错的话,它的本源与无处不在的玄妙气息……一致!

“呼!”

寒风卷起来千万朵雪花,落到杨昭脸上,一股清新的感觉将他带回现实。

看着屋外漫天的雪花,不由得童心骤起,好不高兴,“雪越落越大,明日怕是有不少小孩出来堆雪人、打雪仗,可惜不能带回家给妹妹看看。”

“明日还不能堆雪人、打雪仗呢!”

李幽不禁莞尔,随即下床,走了几圈,舒展双臂,除了真元溃散之象尚存,身体各处与受伤前无异。

待看到杨昭沉浸在风雪里,完全将他的生死忘记了,心中更加欢喜:阿昭,胸有成竹,我绝对能活!

太守上前两步,与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并排,饶有兴致道:

“阿昭,数十年难得一见的雪景,最好是与舒姑娘到平湖旁的醉月楼欣赏,景色美,里面的菜式、点心更美,堪称凤凰州第一,不可不尝。”

“咕咚!”

醉月楼的菜式、点心估计绝不止凤凰州第一,怕是整个大玄亦闻名,太守大人的口水声很实在!

“害!都当上七个小家伙的爷爷、外公了,这嘴馋的习惯仍改不掉!”

李幽骂着自己,神色却是不以为忤,亲热的拉着杨昭的手,一同走到书房。

看到另外摆放到一旁的三款点心,喜道:“往后它们就是太守府招待贵宾的三色点心,名字就叫洛河晓月(越)。”

不等舒越回应,指了指伍华,“你领着田山、霍镇原、南守岳,去给阿昭、舒姑娘做轿夫,送回码头。”

霍镇原、南守岳,同为四大统领。

令四大统领给杨昭抬轿,是太守大人对杨昭的喜爱、敬重。

无需询问,舒越亦知道杨昭为李幽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而四大统领为自己抬轿,是爱屋及乌。

至于四大统领,身居高位,太守却令他们做最卑贱的事儿……

经常当官的都知道:绝非侮辱,而是绝对的信任!

夜笼着雪花,雪花罩着码头上十数个人儿,以及隐藏在船上阴暗处的数十条人影。

码头上十数个人儿,自然是柴从零、慈悲和尚等洛河帮中人物。

胡继业也身处其中。

“胡大人,以您的眼光看,太守大人请杨先生过去,有何用意?”

明知道胡继业不可能知道,柴从零仍是将众人心中所想问了出来,还自我安慰的加重了“请”字的语气。

胡继业脸露难色,“我也不……嗯……柴管家请宽心,应该没什么事儿的。”

“呼!”

隐藏在船上黑暗处的数十人,听到胡继业毫无底气的回答,长舒一口气。

他们自然是东海帮的人,等待消息的紧张心情与洛河帮众人无异:

杨昭与洛河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舒越也跟去了,消息是好是坏,兴许会对来年的河洛大会有非凡的影响。

“看!那是……”

柴从零的一声惊呼,将所有人的目光扭成了一股,投掷到远处的两顶暖轿上。

踏雪无痕!

四人抬着两顶暖轿,踩在积雪上,不留半点痕迹。

他们走得很慢、很稳,理所当然的瞬间到了洛河帮众人前面三米处。

“啊?!”

所有人皆失态惊叫。

两人是认识的,余下两人的身份与众人猜测的一致:

胡继业急忙上前恭敬道:“下官拜见伍统领,霍统领,南统领,田统领!”

四大统领,论官阶比清平府府尹低了半阶,莫宣卿在他们面前却自称“下官”。

是谦称,亦是实情。

他们四人的一句话往往能令太守大人下定一个决心,或者改变一个决定。

事实上,很多时候,他们说的话,代表的就是李幽的意思。

“几位大人可先行回去,待会我自己过去太守府就是。”

出乎意料、又合情合理,杨昭与舒越从暖轿走了下来,杨昭转身吩咐着四大统领。

“是!”

四人齐声答应,伍华上前一步,双手恭敬的向舒越奉上一个锦盒。

“舒姑娘,里面是凤凰州的一点小特产,是太守大人送给令尊舒帮主的,大人说了,他对舒帮主十分敬重,也请不要介意礼物的单薄。”

礼物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守李幽对舒野王的这个态度。

“唉!”

东海帮船上的人意气阑珊,长叹一口气,直接回船舱:没眼看!

心中皆想:洛河帮走了狗屎运,得到了杨昭!

目送四大统领离去,杨昭转身,“越越姐姐,我不能随你们回去了,估计年初二才能启程回去呢,那些事物请你替我带回去给我娘,并告知我回程日子。”

舒越乖巧的点点头,自然也不会问杨昭留下来要干什么,拍了拍杨昭的肩膀,“阿昭,你去吧,礼物我会替你带回去给杨大婶的。”

杨昭已然走出十几步了,洛河帮中的人才从梦中醒来,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

“杨先生,非凡人呐!”

胡继业长吐一口气,慢悠悠的踱回商船。

“对了!”

杨昭记起了一些事情,转身快步走回去,“越越姐姐,你怎么还一个人呆在这,淋雪吗?”

“谁会淋雪那么蠢!”

柴从零拉着慈悲和尚、催促着其他人赶紧上船。

“越越姐姐,你们是不是三天后才回去呀?”

“对呀。”

“李大人说醉月楼赏雪最好,里面的菜式、点心也是凤凰州最好的,三日后,月初升、黄昏后,我请你去那吃饭、赏雪,好吗?”

舒越喜道:“好呀,那天我穿你送我的衣裙过去,嗯……你说我穿哪一套好?”

杨昭想了想,“白色吧,一定比雪好看,气死它,几十年才来一遭,而且不在清平府下!”

舒越明眸里泛着异样的神采,“那一定很好玩呢!”

“那我们约定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杨昭心情大好,向着舒越挥挥手,转身踏雪前行。

“看来并不太平!”

刚走进凤凰城,《飞燕功》臻至圆满,六感极灵的杨昭,便察觉到有两名实力不俗的武者,远远的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