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李卯:这卷子怎恁的难?
国子监考场之上。
李卯看着满满登登一页的大题沉默不语。
自第一题农业开始,接着往下便是各种促进市坊经济政策。
李卯翻过来看过去,愣是没有从这一张试题卷之上看见任何一道小题!
什么《学论》的理解性默写,什么趣味的字谜,统统都没有!
“今年的卷子这么难吗?”
李卯一双剑眉紧紧皱起,不停思索着卷上的大题,随即抬头看着身边笔耕不辍,笔龙走蛇的澹台丫头。
李卯:“......”
你什么时候这么天才了?
难不成因为自己教了她十几天之后突然脑袋瓜子就开窍了?
李卯长舒一口气,不再怨天尤人,沉心朝卷上的试题看去。
第一题,农业。
大周国土辽阔,涵盖四海八荒。
但年年的整体收成都大相径庭,为了使粮食稳定,国泰民安,请问该如何改善?
李卯沉吟一番,随即蘸墨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上去。
其上内容大概就是因地制宜,根据当年气候退田还林亦或是退林还田云云。
毕竟是过来人,一些随口拈来的农时经验只怕就是这年代的至理名言。
第二题,商业。
随着大周国力日渐增强,国内个体小商户的重要性愈发显着,但发展限制性也随之而来,请问该如何完善商户发展体系,促使商业愈发强盛?
李卯没有多想,又是下笔唰唰写了起来。
自然是根据自由交易度以及赋税两个大方面下笔,不一会儿又是几百字完整齐备。
二百余考试的学子间约莫有四五十位夫子监生监考,冯唐坐在台上作为主考官,好整以暇的翻看着手里的牛皮小书,同时不停抬眸诧异的朝奋笔疾书的李卯看去。
这小子不会是在这蒙他?
每次看完题想都不想就下笔了?
冯唐看了眼手里的《三国演义》,吹胡子瞪眼一把将书给合上。
“净会一些诗词小说的旁门左道,不学无术。”
“老夫还就不信了,前些年会试的所有实用类大题放在一块,你能拿几分?”
“哼!”
冯唐怒哼一声,随后继续翻开小书看了起来。
“嘶,这诸葛亮胆子恁大,空城计都敢使出来?到底是小说,扯淡!”
日晷上影子慢慢走着,不少人已经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提前交卷走了出去。
就连澹台玉容也都交了卷子,蹙着圆短眉担忧的看了眼脸上冒着大汗的李卯,恋恋不舍的跟着监考夫子走了出去。
坏蛋他怎么回事?
明明这次卷子这么简单。
她平常里天天让李卯教着,自然是知道他的水平,这种试题对他来说只怕是小意思。
她除了最后一道农业大题没有做出来以外,别的都毫无疑问的成竹于胸,至少不会丢太多分。
难不成坏蛋昨夜出了什么事这才迟到而且还发挥失常了?
澹台玉容走出大门来到外面的郎春苑。
阳光正明媚,苑内一树树没有柳叶的枝丫随风招展却也另有一番滋味。
澹台玉容找得一处石凳坐下,蓦的发现一发髻繁丽,弱柳扶风般的窈窕金袍少女正朝里翘首以盼。
其身姿纤细,双腿修长笔直。
哪怕裹着厚重的凤袍都遮不住其中柔韧匀称。
澹台玉容一看是萧秋水,快步走了上去与其汇合。
太子妃考试独自一个包间,也不知道她考的怎么样。
“秋水。”
一声婉转轻啼响起,使得佳人猝而回神。
萧秋水待看清凑到她跟前的少女之后,挽住少女娇嫩的手掌,肤若凝脂的面颊之上俱是惊喜,问道:“玉容,老,世子呢?还没出来?”
澹台玉容登时撅起了粉唇,闷闷不乐道:“那坏蛋不知道昨夜干了些什么,今天早上迟到了。”
萧秋水葇荑掩口,失声轻呼一声:“迟到了?”
“迟到了那怎么办?”
转瞬之间佳人烟眉之上便浮现了莫大担忧,挽着澹台玉容的手不禁攥紧了几分。
她可是知道冯大祭酒多么严格,而且刚正不阿,说不通融就是半点不会讲情面。
记得原来一位尚书之子,大考同样迟到过,就是那位尚书本人来了,好说歹说仍是不得进去。
“但是还好,李卯说他必考第一,冯祭酒最后被这么一激,还是让他进去了。”
萧秋水这才长出一口气,葇荑轻轻的拍着微微鼓起的金红前襟,一阵心惊后怕。
旋即便重新挂上嫣然笑意,拉过澹台玉容的手轻柔拍打道:
“既然进去就好,你担心什么,这么简单的试题你还怕他不会不成?”
“若不是《学论》的有一个字我给写错了,不然分数还能再高些。”
“反正得个丙等及格肯定是没问题的。”
嗯,只要不看后面几道大题,那就不是她不会。
而且有一道大题刚好用上了李小老师教给她背下来的文章。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云云。
想必这次一定是她有史以来的最高分。
萧秋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身边的澹台玉容,心想这事要不要和她说?
但思来想去之后还是不了。
不然她一发现老师对她比对她这个未婚妻都要好,两人之间生了些小嫌隙,岂不是她萧秋水的不是?
唉,老师也真是的,就不知道收敛些。
不觉间,萧秋水淡唇微微勾起。
澹台玉容却始终愁眉不展,一向大大咧咧,奔放开朗的娇嫩面庞始终被乌云笼罩。
澹台玉容心里一阵难受,将脸趴在膝盖上蔫了一样无神的望着前面。
“明明试题那么简单的......”
其中有一道大题题目乃是富贵与清贫选择哪一个。
当时李卯还特意让她背了这么一篇文章。
什么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什么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李卯跟她说了如果到时候碰见就大胆用,他还有别的。
谁曾想真的就刚好用在了这地方。
澹台玉容抬眸看了眼萧秋水,心想这事还是不要和她说了,不然到时候岂不是成了他们孤立这位太子妃?
若是如此以后只怕不能愉快玩耍了。
但享受这坏蛋的特权,心里还是一阵窃喜。
两人同行异梦,心怀鬼胎。
终是小姨子打破了沉默。
澹台玉容叹气道:
“但是李卯还没出来,而且脸上全都是汗,嘴唇还隐隐发白,我害怕他是出了什么事这才迟到而且还一直没交卷。”
萧秋水笑容顿在脸上,随后便同样与澹台玉容一般,不顾仪容的趴在膝盖上怏怏不乐起来。
“老师,你要加油呢,秋水会一直默默在身后支持你的。”
郎春苑,一处亭台下,三两国子监有名的学士正对着题目大谈特谈,其声音之嘈杂直想让这苑内所有人都听见。
一书生摇头晃脑扇着羽扇:“你们说这最后一题农业收成,当如何解法?”
另一头戴青色缎带,面皮白净的儒生,“谦卑”十分说道:“这题可是前些年会试的原题,在下不才堪堪用了三种解法。”
“哦?敢问李仁兄何解?”
“自然是存,省,买!”
“存与省相同却又不大相同。”
“存,乃是收成大好之年存起多余的粮食来待收成不好之年使用。”
“而省则是收成不好之年借用上年存的粮食,省吃俭用。”
“买,自然是粮食不足只是朝外国番邦去买!”
一边的书生眼睛一亮,小鸡啄米般点头应和道:“有道理,李仁兄看来此次前三必有你一席之地!”
李守仁抱拳谦虚道:“哪里哪里,小生愧不敢当!”
“哪里话哪里话!”
他们这些头部的学子,对于前面的基础题早已滚瓜烂熟,往往取胜之道便是后面的几道开放性大题,其中就属这道会试原题占比最大。
一小麦肤色,稍显粗犷些的学士蹙眉道:“此言差矣!”
“前面的存,省,治标不治本,而且我国命脉如何托于买之一字?”
那李守仁被这么一呛登时有些不乐意,冷眉朝着这人说道:“那王仁兄有何高见,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王宝器拧眉低眸,颇勉强道:“我愚笨,想不出来什么精妙的解法,但我觉得世子殿下一定能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举措!”
“不如到时去问一问世子,想必不是此等儿戏之言!”
李守仁正装着必却突然遭到质疑,心里不爽十分,不屑嗤笑一声,摆了摆手道:“得了吧,世子才华横溢我李某认,但不代表他事事都面面俱到。”
李守仁淡淡摇摇头,斜睨这人说道:
“再说了,这位世子到现在都还没从考场里出来,哪里来的这么一说?”
“还当第一,唉,在下可不敢说了,不然又要被世子胖揍一顿。”
王宝器脸红脖子粗,被这伶牙俐齿的小人噎的一个字说不出来:“你!”
随后一言不发,愤然拂袖离去。
尔等跳梁小丑,虚伪小人,王某羞与为伍!
与此同时一处石凳旁,两位少女的眉梢愈发担忧。
“坏蛋,就是你这次倒数第一,本小姐也都看在你天天辅导我的情分上履约,你可千万不要勉强了自己。”
“老师,秋水会一直支持你的,等到考试之后秋水就给你抄,抄诗。”
咚——
钟声响起,袅袅余音回荡于偌大的国子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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