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送你一首歌

“烂俗啊！”

　　“舔狗多年，女神女友，付出一切，终于牵手；签约公司，恋情没有；毕业前夕，确定分手。伤心过度，喝一夜酒；原主嘎了，我来接手？”　　作为一个九九六的八零后福报中年。　　被社会毒打到头破血流，不堪回首的宋到，居然穿越到平行世界一个音乐学院临近毕业，风华正茂的作曲系大学生身上。　　也叫宋到！　　啧，感觉这名字有毒。　　自己就够惨了，原主虽然年轻，可这人生经历貌似也没有好到哪去。　　正应了那句“幸福的人生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他好歹在三十五岁之前过得还算不错，这位的人生却在二十四岁便戛然而止。　　之前他曾听过一个说法，所谓穿越，其实就是时空错乱导致的中微子世界交叉重叠，灵魂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身上觉醒。　　所以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给了我一次异世界重来的机会？　　宋到之所以会这么想，主要是因为他脑子里正在加载的系统。　　不管是不是另一个世界的我，都希望这个同名的年轻原主，也能去到一个让他不受伤害的地方。　　要能互换，那也给他一个系统吧。　　——离婚后，我成了中年男神。　　别他妈再当傻屌舔狗了！　　宋到思忖着。　　再过三天，参加完毕业典礼和学位授予仪式，以及一场晚会。　　他就可以宣布从音乐学院毕业。　　彻底自由了。　　至于那个刚分手的女朋友？　　whoisshe？　　……　　今天是他穿越第二天。　　也是他将记忆整合后的第一个下午。　　至于怎么穿越的，貌似也是酒后？　　记忆有些模糊，宋到也不愿回忆。　　这世界历史自汉末发生变化。　　刘备携手诸葛亮一统天下，形成一个全新的平行世界。　　宋到不知怎么，看到这句话时，心中突然振奋了一下：虽然是平行时空，但至少还有我熟知的人和事，而且丞相这次终究是赢了。　　蓦然间，心中对这世界也多了几分归属感。　　蜀汉一统天下之后，延续七百年国祚，后面经历改朝换代，如今已是夏国。　　轨迹跟宋到之前所在世界大差不差。　　现在是2025年六月下旬。　　随着互联网产业繁荣发展，大量自媒体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形成一个信息极度发达，娱乐至上的时代。　　也是个浮躁的时代。　　用心做音乐的人越来越少，就连演唱会都是那些曾经的著名歌星唱自己老歌。　　主打一个情怀。　　作为音乐学院的学生，原主宋到不仅会写词作曲，还有一个不俗的嗓子。　　加上相貌英俊，在校园虽然算不上风云人物，但也被很多人所熟知。　　三天后的毕业晚会，有他一个节目。　　为此呕心沥血地创造了一首‘爱你永久’。　　准备在毕业晚会向女神表白，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圆满结束学生生涯。　　抱得美人归！　　这并非原主想的美，而是这个名，还是女友苗秀给他报的。　　但一切从苗秀突然被时代传媒看重，并且签约开始，骤然发生变化。　　记忆画面中——　　原主亲眼看到她从一辆高档轿车开门下来。　　还没等上前打招呼，就见苗秀回身给了车里人一个热吻。　　主动、热情，即使是背影，都能感受到她浑身散发出的那股愉悦。　　那一刻。　　一切深情都成了笑话。　　而当苗秀似有所感地转身，对上宋到不敢置信的眼神时。　　内疚只在她明媚眼中短暂停留了两秒钟。　　下一秒便切换成被人撞破隐私之后，恼羞成怒的气急败坏——　　“你怎么在这？跟踪我是吧？既然看到了，那我就直说了。宋到，有些东西，你给不了我。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和你之间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冰冷的话从苗秀口中说出。　　宋到手里握着那首‘爱你永久’的歌谱。　　他原本是打算去录歌的。　　怔怔看着熟悉的脸，陌生的神情，说出无限冰冷，没有任何温度的话。　　那一瞬间，年轻人梦碎了，心也死了。　　手中歌谱飘然落地。　　轻飘飘的一页纸，却重若千钧。　　碾碎他所有的骄傲，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到想发火，开口却变成哀求式的挽留：“你不要这么作践自己，只要我们努力，这样的日子我们也可以有，阿秀。”　　“我没有作践自己。”　　苗秀很清醒的道：“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成了一个玩物是吗？但是宋到，我宁愿成为有钱人的玩物却可以看到光明的未来，也不愿意守着所谓的真爱看不到希望。”　　“我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苗秀低声的说道：“而我更清楚的知道，你没有那个。”　　说完这句话，原本打算回学校的她，毫不留恋地转身上车。　　宋到追到车边，嘶声问她：“那我们这几年的相爱，我们的爱情，我对你的付出，都算什么？”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坐在后座上，那个大腹便便，头发稀疏的中年人。　　他很自然地搂住苗秀纤细的腰，用一种中年人独有的醇厚嗓音，十分好笑的口吻说道：“爱情？笑死，现在还有人信这个？”　　口气中的轻蔑，深深刺痛了宋到。　　中年人搂着苗秀：“秀秀，不和你前男友告个别吗？其实我得谢谢他，谢谢他的爱情和坚持，因为这个，我才得到了完整的你。”　　他目光讥嘲地看着宋到。　　他在炫耀。　　苗秀咬着唇，隔着车窗，很清晰的道：“宋到，你的确应该感谢我。”　　“感谢你？”宋到感觉到了荒谬。　　“是的，感谢我。”　　苗秀目光冷冷看在他脸上：“谢谢我渣你渣的这么明白。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我可以一直这样吊着你，今天的一切我可以和你说是一场误会，而你最终一定会选择相信与妥协，然后接受。”　　“但我没有这么做！”　　像在标榜自身行为的正确性，也像是在跟身边的中年人表决心。　　苗秀语气十分冷漠，决绝。　　“我可以跟你说声对不起，但就这样吧，我们分手吧。”　　“宋到，音乐已经死了，没有未来。”　　“回老家当个音乐老师，找个稳稳当当和你过日子的人去吧。”　　“毕竟那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不是我的。”　　黑膜车窗缓缓升起。　　阻断了宋到的视线，也隔绝了声音。　　华丽的流线车身缓缓离开，就好像一条高贵的鱼，很快便汇入滚滚车流。　　尾气轻喷，宋到嗅到了汽油燃烧的味道。　　他眼睛里看到的是万千的车尾灯。　　其中一辆，载走了他的爱情。　　音乐学院门口，有好几双眼睛，看到了站在那里，失魂落魄的宋到。　　看到他年轻身体慢慢弯曲，蜷曲着蹲在地上，颤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一个环卫工大爷嘟嘟囔囔走过来，似在抱怨年轻人不爱护环境。　　用力将那张写着‘爱你永久’的曲谱扫进簸箕里，扬起一片灰尘。　　哐当一声，倒进垃圾桶。　　一张废纸，都不如一个矿泉水瓶。　　当天晚上。　　这个世界的宋到酗酒死了。　　而另一个世界的宋到，来了。　　……　　下午三点。　　宋到终于听到脑海中传来一道机械的电子音——　　【地球音乐传播系统加载完成，所有乐曲均已入库，请宿主领取新手礼包。】　　宋到深吸口气，心中默念：领取！　　下一刻。　　他如同戴着智能眼镜，眼前出现几行字。　　【目前开放曲库，口水歌曲】　　【根据宿主前身经历，给予一首歌曲（含完整编曲、版权自动注册）】　　【吉他高级技巧x1】　　【百变嗓音（初级）x1】　　【如宿主在毕业晚会演唱这首歌，系统将给予新手福利：每增加一个热度增加一点声望值】　　【歌曲产生的收入，系统将收取税后百分之五十费用，余下归宿主自行支配】　　【热度计算方式：观看人数（仅限新手）】　　【歌曲进入各大榜单有声望奖励】　　【歌曲获得各种奖项有声望奖励】　　看到这些文字，宋到心说果然如此。　　他刚穿越过来，还在迷糊的时候就已经听到系统加载的提示音。　　作为一个看过无数穿越小说的人，慌是不存在的，唯有期待。　　新手礼包很给力，不仅给出应景歌曲，更是贴心的连编曲和版权都给搞定了。　　热度和声望有什么作用目前还不清楚，留待以后慢慢研究。　　此刻高级吉他技巧和百变嗓音已经开始作用到他身上。　　脑子里骤然多了大量吉他知识，喉咙处也变得痒痒的，正在发生变化。　　原主虽然也弹吉他，并且弹得不错，但距离高级还差得远。　　百变嗓音这个更厉害，哪怕只是初级。　　宋到简单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去做配音工作了。　　至于那首歌，他并不陌生。　　在看到歌名那一刻，有些模糊的记忆就变得清晰起来。　　离婚那阵子还曾单曲循环过一段时间。　　但如果没有系统，他很难想到这么应景的歌。　　“不过口水歌曲？这定义我倒是不怎么认同。凡是能引起大众共鸣，广泛传唱的歌曲，就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与情绪价值，口水歌曲这个分类明显有点教条了。”　　宋到嘀咕着，来到卫生间。　　打开水龙头，连头带脸一顿洗，他现在需要降降温。　　即便是个阅历丰富的中年人，此刻也难免会有些激动。　　冷静下来之后，要不要唱系统给出的这首歌，他多少有些犹豫。　　不过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一声来信息的提示音。　　他胡乱擦了下手，打开看了一眼。　　——宋到，昨天校门口的事情被人拍照发到校园论坛上，已经对我造成很不好的影响，事情是你引起的，希望你能出面澄清一下！　　呦呵？　　他本来还有些犹豫。　　作为一个凡事只看利弊的中年人，即使这具身体原主真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他，但在情感上，对他来说也是个外人。　　就算因为有过相似经历能够感同身受，最多也就站在第三视角骂两句。　　一个舔狗，一个捞女！　　但也仅此而已。　　正好顺势做个切割，以后各过各的就完了。　　但在看到这条信息的瞬间，以及对方被改成宝宝的名字备注。　　内心深处那股升腾而起的怒火一下子就压不住了。　　我澄清你麻痹！　　感觉这不是他的情绪，而是……原主的？　　宋到深吸口气，对着镜子。　　“兄弟，这口气，我帮你出了。她不是想要你在晚会上表白么？虽然你那首歌已经用不到了，但是我会给她一首，更适合她的！”　　宋到看着镜中那张刚洗完，还湿漉漉挂着水珠的年轻脸庞，认真保证道。　　镜子里的脸依然很苍白，却跟着他笑了笑。　　如同在做出告别。　　和镜子前的宋到告别，也和这个世界告别。　　擦干净头上水珠，将自己打扮的清爽干净，先是去了校外的录音棚。　　下午，他去了学院晚会筹办处。　　……　　“伴奏？”　　对方瞪圆眼睛看着宋到，如同看外星人。　　学院门口那一幕，已经在校内传开。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对方居然还是来了，还要唱？　　“对。”宋到点头。　　“你……还唱？真的还要唱……爱情的歌？”对方眼珠子更大了。　　其他几人也是目光怪异地看着宋到。　　爱情的歌？　　宋到想了想：“对，关于爱情的歌。”　　“哥们！”　　筹办处几个男生都站了起来：“再舔……也没啥用了啊？”　　“给自己一个交代。”宋到平静说道。　　心中默默的：是离开的那个人，他需要一个交代。　　交代！　　宋到：“我只是不服，为什么我们绝大多数学生的爱情，最终却成了金钱的玩物？”　　这话他是替原主说的，他能感觉到原主的那种情绪，就好像一个执念。　　在看见那条信息的瞬间爆发了。　　既然如此，他感觉自己有必要，帮原主发出这股未消散在天地间的郁气。　　作为艺术系的男生，他们看到了一般院校基本看不到的风景——　　大量让人动心的美女！　　但也让他们过早看到了金钱的魔力，社会的残酷，爱情的不堪一击。　　偏偏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他们实力弱小，底蕴薄弱，不堪一击！　　心比天高，却只能无力地看着。　　为什么……我们绝大多数学生的爱情，最终却成了金钱的玩物。　　这句话，对于这帮大男孩的杀伤力，无比巨大。　　几个男生默然，终于收下伴奏：“好！”　　“哥几个，就帮你，给自己一个交代！”　　“谢谢。”　　宋到转身而去。　　……　　三天后。　　傍晚。　　晚会如期而来。　　大礼堂中，人潮汹涌。　　节目都是学生们精心安排的。　　不得不说，艺术学院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是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的。　　很多节目质量都很高。　　还有已经成名的人被请回来献艺。　　随着晚会开始，钢琴，小提琴，歌唱，舞蹈，甚至还有个小品。　　虽然不怎么好笑，但是学生们还是报以热烈的掌声。　　艺术学院的学生都希望若有一天自己站在舞台上，得到的是掌声而不是沉默跟无视。　　所以这种时候，他们更愿意付出自己的掌声。　　单纯的学生们。　　终于。　　“下面是一位大四学长给我们带来的一首歌。唱完这首歌，他就要从这里毕业离开。让我们欢迎宋到学长……带来他的一首原创歌曲！”　　主持人长相漂亮，声音甜美饱含热情。　　但不知为何，她只说了原创歌曲，却并未说歌曲名字。　　但是宋到这个名字，依然让下面短暂的安静了一下。　　随即就是更热烈的窃窃私语。　　对于学生们来说，校门口的那一幕，只要有一个人看到，很快就能一群人知道。　　更何况主人公是在校园小有名气的宋到，又是那么劲爆的“三角”分手剧情。　　有人当场就拍了张照片，发到校园论坛上。　　照片拍得“很好”！　　离去的小车尾灯与蜷曲蹲在地上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　　小车的高贵漆色，映衬着那蜷缩的身体。　　那种心碎，绝望，窒息，无奈，颓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甚至不需要配以文字，所有人就都能推测出来正确剧情。　　在他们心里，早已经帮这个蜷缩的身体，下了一片泪雨。　　原主在酗酒的时候，就已经有好多人知道了。　　留言刷了无数。　　被无数学生顶的高高的，回复最多的是这样一条留言。　　“哎，艺术院校男生的悲哀——如果这个男生还不怎么有钱的话，那么……每年都有这样的剧情上演。音乐学院年复一年不变，爱情的悲哀也同样年复一年。”　　毕竟小有名气，大家基本没怎么费力就得到了照片中男主角的名字。　　宋到！　　即将毕业的作曲系大四学生。　　名字既然知道了，随之扒出来的细节也就越来越多。　　事情很快真相大白——换汤不换药的音乐学院毕业季保留节目！　　不过当一位自称是苗秀室友的女生出来后，事情变得有些热闹起来。　　大概这也正是苗秀希望宋到能主动站出来澄清的原因。　　这位女生详细的讲述了宋到和苗秀的爱情。　　包括两人是高中同学，宋到当了很多年舔狗，不仅给苗秀花了很多钱，还几乎包办了她们寝室这四年的奶茶跟各种小零食，最终才成功牵手。　　她还贴出宋到和苗秀之前的合照。　　特意说明这是苗秀以前朋友圈里的，她觉得不错就保存了下来。　　现在在苗秀那边的朋友圈，已经看不到了。　　照片上的宋到温和英俊，目光有神，身上散发着年轻人独有的飞扬神采。　　苗秀活泼可人笑脸纯真，头微微歪向宋到。　　看着这张老照片。　　再看到最新一张那蜷缩的绝望身体。　　放在一起对比，清晰的让人感觉到了什么叫天堂和地狱！　　苗秀室友甚至还爆料：是苗秀逼着宋到亲自写一首歌，并且要在毕业晚会上唱歌向她表白！　　而就在前些天，苗秀突然签约时代传媒，一切就从那时候开始，彻底变了……　　看到这，被信息时代洗礼过的人瞬间秒懂。　　全都唏嘘不已。　　没人认为宋到会参加这场毕业晚会。　　但却没想到，主持人竟然报出了他的名字。　　唱歌？　　原创歌？！　　都这样了，还要……舔？　　指望对方回心转意？　　所有人都是满脸不可思议，不由自主地看向舞台。　　只见一个瘦溜溜身材颀长，带着些许颓废感的帅气男生，怀里抱着把吉他，正走向一把高脚凳。　　上身是很简单的白蓝格子长袖衬衫，下身是干净清爽的牛仔裤。　　身材挺拔。　　眼睛很明亮。　　但不知怎地，所有人都感觉他的眼神很悲伤。　　沉默着坐在凳子上，调整了一下麦克。　　冲着一旁的乐队微微点点头。　　悠扬的伴奏声响起。　　舞台后面大屏幕上，缓缓出现了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