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二人的婚事定在下月初三，成婚之前一个月，男女双方不能见面。老夫人认为，既然她孙子认定了这个姑娘她无法反对，但至少也得好好地教教规矩免得败坏门风，於是苏落搬到了南院，每天受老夫人的“摧残”。

老夫人从宫里头找来个嬷嬷，据说带过许多未过门的新娘子，以速成为名，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苏落第十三次从地上爬起来，气喘吁吁地站定，脸上全都是汗也不能擦一下，仿佛自己多馀的动作会让身边那个可怕的女人不悦，她若是不悦了，那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严嬷嬷一面严厉的看着她一面嫌弃道：“嬷嬷我教导过许多姑娘，就没见过你这么不争气的，走了半日居然还摔倒了十多次，是我见过众多女子中最差的一个。”

苏落听着她丝毫没同情心的话，还难得能带着疑问的问一句：“那除我之外最差那个是多少次？”

严嬷嬷哼了哼：“十二次。”

苏落：“……”

老夫人休憩了一会儿后就往前厅去瞧瞧苏落走的如何，跨进门便看见迎面走来的苏落，走起来还真有几分似真似假的韵味，苏落忙福了福身：“老夫人。”

严嬷嬷上前用树枝枝干做成的教鞭拍了拍她的背，吓得苏落一哆嗦，只听她道：“你不是个丫鬟了，这背给我挺直了！”

苏落只能将背挺直，姿势很是僵硬。

老夫人撇了她一眼，让缪铃搀扶着上座，“既然是要成姨娘了，就老老实实的学规矩，到时候免得外人多嘴，说子漳娶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

苏落已经精疲力尽，可还得扯着嘴角笑脸相迎：“老夫人说的话，奴……妾身谨记。”

“嗯。”老夫人掀了掀半阖的眸子，“以前那些低下的称谓忘了才好。”

“是。”

说罢，严嬷嬷将两杯茶摆在她肩膀上，这茶杯看起来就昂贵无比，吓得苏落一时之间都不敢动，哭笑不得道：“嬷嬷，这是做什么？打碎了可不好玩。”

严嬷嬷拍了拍她的臀|部，打的有些疼，是让她走起来，“那就学着点，别摔下来就成。”

苏落欲哭无泪，她可从没想过当个姨娘要这么累，少爷这回是把她坑惨了啊。

谢方庭偶尔提及苏落，可毕竟不在身边，有时提笔写书到墨没便想起她，转而问了问丰禾她近日的情况，丰禾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就偷偷的去南院瞧了瞧再回来禀报，好几次被南院的丫鬟发现了，私底下传着四少爷真切关心苏落的事儿也就不知不觉传到老夫人耳里。

即便是再难熬的日子也得熬过去。

她住的房间同丫鬟那会儿不一样，屋内陈设不少，老夫人也看着苏落寒掺，便让人打了几套首饰，还赐了她两个丫鬟，苏落想让妙玉过来，便同老夫人提了，老夫人二话不说就将妙玉安置在她身边。

白日总算是过去了，苏落饥肠辘辘的回到房间，桌上早就摆满了晚膳，她便同那饿狼扑食般，全然没了女子的矜持，一手鸡腿一手米饭的扒。

“呵呵。”耳畔突然听见笑声，她诧异的转头望去，只见谢方庭坐在床榻边手捧一本书，嘴角勾勒成微妙的角度，正一脸戏谑的看着她。

苏落将食物吞咽下肚，手很老实的把鸡腿放了回去，面色有些尴尬：“少爷，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一个月不能见么？”

谢方庭将书随便摆在一边，起身走至她身边微微低下身子看她瘦下的脸，“啧啧啧，若不是我来，你还吃不到这么好的饭菜。”

苏落惊呼道：“难怪！”

平日里她能吃的都是被严嬷嬷严管着的，菜为素食为主，言明是让她身材纤细苗条，在大婚之时能让新郎官惊艳，苏落一心只想若是再这样瘦下去，到时候可能就不是惊艳而是惊吓了。

只是……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少爷您进来的时候没被发现？”苏落好奇地问，毕竟南院进进出出的丫鬟许多，不被人发现除非是武功高强的人，可他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啊。

谢方庭挑了挑眉，在她身边坐下：“山人自有妙计，更何况听见你过得这般惨的消息，我当然得来，不然岂不是让你寒心了？”

苏落狠狠地点了点头，还好这主儿的良心还在，她真的快被饿死了，每天消耗这么多体力不说，就连饭菜都不给她吃饱，所以只好吃完便休息，用睡眠来麻痹自己还饿着的肚子。

一顿饱饭下肚，苏落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谢方庭笑着起身说：“怎么？不送我出去？”

苏落笑呵呵的要收拾碗筷，结果窜出来一人，比自己手脚还快的收拾干净了，苏落一瞧原是妙玉来了，不过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收拾完后便提着食盒行礼道：“奴婢不打扰主子们，奴婢这就下去。”

苏落觉得莫名其妙，难不成刚才她一直都在？

谢方庭笑容可掬：“倒是个挺识趣的丫鬟，听闻是你指名的？”

“嗯，奴婢还是个丫鬟的时候，她曾照顾过奴婢，奴婢也当她是个妹妹，就留在了身边。”苏落一口一个奴婢，仿佛还是之前那人一样，谢方庭贴近她些，吓得苏落想往后躲，他却抚着她的头顶道：“现在你的身份不同往日，不想让奶奶瞧出端倪来，就改过来。”

那双墨黑色的眼瞳看着她，让苏落心头一阵慌乱不已，她急忙拉开那只手，往后退了两步，“知……知道了。”

苏落送至他到院口，目送着他背影离去，那身影极其潇洒自由，那只手贴在她头发上的温度还残留着，令她的脸轻易染红，她立刻反应过来摇头，他们只不过是在演戏，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到最后还是要分开的，这一切其实只是个梦罢了。

这样想着，苏落才觉得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此后几日，严嬷嬷还是同往日一样的折腾她，只是她习以为常了，只有把事情做好了她才能稍稍喘一口气，老夫人看着一丝丝开始改变的苏落，脸上虽没表现出来，可心里头是满意的。

“老夫人请。”苏落面带柔和的笑容，两手端着茶杯身子微微前倾，身板却很挺直，严嬷嬷看着自己严教的成果，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但姨娘的规矩并不需要遵循这么多，老夫人是按照正妻的规矩来教人的啊。

老夫人面无波澜的端过茶喝了一口，随即让缪铃端着，难得道：“你确实有几分样子了。”

苏落欣喜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有待提高，你可别以为谢府是轻易可以进的。”老夫人习惯性的皱了皱眉，露出一副严肃的态度，苏落福了福身：“是，妾身会努力的。”

“嗯，下去吧，今日嫁衣刚好送来，你正好穿上试试。”老夫人特赦似的道，转头示意了一下缪铃，缪铃将茶杯放下让苏落跟上，管家让人将嫁衣拿进苏落房间，嫁衣分内外九层，正妻的嫁衣则是十三层，一般姨娘的嫁衣可是六层的。

嫁衣穿法同普通的衣裳可不同，严嬷嬷仔细将每一层都给她套上，襟间上绣金丝火纹，其他则是凤尾，严嬷嬷可有些楞神，按理来说，姨娘可不能穿有凤尾象征的嫁衣出嫁，可这嫁衣是老夫人让人做的，可见其用心，听闻谢老夫人对四孙疼爱入骨，看样子确实，这想必是爱屋及乌吧。

穿上嫁衣的苏落显得清瘦高挑，面容都带了几分红润，加上她原本清秀碧玉的脸，倒是穿出额几分韵味，就是少了些架势。

缪铃说不清心里头是惊艳还是嫉妒，妙玉则在一旁看直了眼。

只不过这一身嫁衣太厚重，差些让苏落觉得喘不过气来，只得让严嬷嬷都脱下来，严嬷嬷将嫁衣整理好，毫不留情道：“若是等到成婚之时，不说话倒还是个美人。”

苏落习惯了严嬷嬷说话带刺的风格，也没说什么，女子成婚之前不得出门，楞是苏落想去外头看看都不成。

喻天郝好容易忙过来，却听闻谢方庭成婚的消息，京城满大街都是，他随意一听便知道他要同苏落成亲，找到他便道：“你为何同苏子衿成亲？”

谢方庭不以为然：“既然找谁都可以，倒不如找个自己熟悉的，怎么？有何不妥？”

“她是个丫鬟，身份本就不符，你这样只会让她遭受白眼，任人看轻。”喻天郝自己都没感觉到自己话里头的火气十足。

“既然是同我有关系，我自然会护她，你为何如此关心此事，难不成喜欢她了？”谢方庭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表情，不放过一丝。

“呵……我只不过是为她讨个公道，你别多想了。”喻天郝意识到自己心情的不对劲，忙干笑着坐下。

“我同她有约定，只要她帮我此事，将来她可以拿回自己的卖身契，而且我会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在外头过日子。”

放了她么？

喻天郝觉得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