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鞭炮声中,谢府外头聚集了许多来往的人群,纷纷驻足看向里头,宾客们也都赏脸的早些来了,拿着请帖带着礼物,堆成了小山,老夫人坐在大堂的主座上,宴请十八桌,可谓豪迈,宾客纷纷向身着一袭红袍的谢方庭道喜,谢方庭只能扬着笑容陪着。
吉时还未到,苏落用了些糕点与食物,老实的待在房里头,等着太阳落下的那一刻,才开始着手打扮。
酉时一到,苏落便被人拥簇着换上了嫁衣,紧接着便是喜妆,螺子黛画了画两三下眉毛,涂上一层粉后便是一层胭脂,零零碎碎加起来的时辰可不少,婆子捏着苏落的头发口里嘟囔:“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出嫁咯!”
妙玉赶忙将花饰给苏落带上,遮上红盖头,一群人拥簇着苏落缓缓走向前厅,喜娘眼尖睹见了那抹红色,急忙高声呼道:“新娘子来咯。”
谢方庭身边的宾客识趣的落座,他转身向苏落走去,喜娘忙将红绸塞在他的手里,又将另一头放在苏落手里,搀着她,二人齐跪在喜莆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瞧着身边的人,谢方庭不知心中产生了何种思绪,无人搀扶着她,她只能依靠着红绸任由着谢方庭的拉着她拜,正当喜娘高喊:“夫妻对拜!”
苏落一个慌乱,竟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宾客纷纷惊呼,他急忙拉住她的手,一手拉着红绸一手牵着她的手,缓缓的带着她面对面,喜娘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夫妻对拜!”二人才顺利的拜完天地。
“送入洞房!”
宴席间爆发出一阵欢呼的声音,谢方庭被逼无奈只能被众宾客拉着喝酒,而苏落则被送回了房间,不过同去得时候不一样,这房间是谢方庭的。
喜娘让苏落在房间里头带着,自己转身出门去,苏落将盖头掀开了一角,红烛摇曳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喜字,若不是她此刻脑子清醒,都快认为这就是他们的大婚,心中有些失落,苏落便站起身扫视了一圈。
房间里淡淡的熏香味,让人闻着凝神,外头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前院的吵闹声听到一些。
谢方庭的酒量还算不错,让人灌了不少眼睛反而更熠熠有神了,女眷因避免外男而早些回房休息,四夫人劝了几句之后也就回去了,谢方庭这回喝的可真多了,到最后是谢府的管家拉着他脱离了宾客的热情,谢方庭只觉得胃中恶心,眼前都是灰蒙蒙的,整个人走起来摇头晃脑,感觉天旋地转。
喜娘瞧着管家带来的不就是新郎官么,急忙上前扶住另一侧,嘴里骂骂咧咧道:“这可是大婚的日子,新郎官喝这么多还能洞房么。”
管家听了老脸一红,让妙玉打开门让他进去,苏落只听见与桌角碰撞的声音,紧接着身边便一阵风过,多了样东西出来。
“哎哟,新郎官啊,可别睡过去啊,你们可还要喝合卺酒呢。”一听见酒这个字眼,谢方庭如烂泥般躺在床上的身子蹭的一下子坐起来了,口中只道:“好好好…合卺酒…合卺酒也是酒。”
喜娘笑眯眯的将挑盖棒递给他,他便抓着棒子掀开了盖头,光线突然变亮让她不太适应,眯起眼睛看见谢方庭脸上显露着平常不会露出的笑容,眉眼都像染着了春风,苏落的心便是一阵猛颤。
“喝酒…喝……”喜娘忙将两杯酒递给两位新人,苏落绕过他的手臂,谢方庭却直爽的一饮而尽,喝罢还觉得有意未尽,想去抢她的酒,喜娘慌忙上前却拦不住,苏落就着他的手将杯子微微倾斜,一股辛辣的液体进入肠胃,便是一阵难受。
喜娘吓得是一波三折,这才安心退了出去,谢方庭眉眼如星的盯着她,忽然伸开了手臂,苏落几步上前去帮他脱衣裳,哪知他将自己搂在了怀里,一身酒气惹得苏落都有些醉了,温暖的怀抱她竟舍不得挣开。
若这是真的该有多好啊。
“唔…”谢方庭的胸口闷声传来,苏落忙擡头看他,他脸色有些难受,苏落忙将盘子里的花生通通倒了出来,他拿过便一阵猛吐,不知多久才吐个干净。
看着床头睡过去的某位,苏落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他身上那套沾有呕吐物的喜服脱了下来,拿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神色颇是疲惫。
也有人没闲着,四夫人攀着窗口往里望,瞧见苏落伺候周到才满意了,退开几步,丫鬟偷笑着轻声道:“这回夫人安心了吧。”
四夫人睨着她,伸指头在她额头上点了点:“就你多嘴,走吧。”
苏落觉得困了,将一身喜服也脱下,将妆都卸下,她忽然想起他都没看过自己成婚时的化了妆的模样,心中有些遗憾,但也无法。
屋里头除了一张床外没地方可睡,苏落吹灭蜡烛,月光从窗口透进来,打在他的脸上,越发的清秀俊逸,她微微松动眉头,伏在床头斜坐在鞋榻上慢慢闭上眼睛。
月上枝头,一室安静,里头二人似密似疏,却美得像幅画,柔和的光落在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动了动身子,谢方庭便感觉脑袋一阵疼痛袭来,像是被人用锤子重重打击一般,他痛苦的拧紧眉毛坐起来,身上微凉,原来只穿着一件单衣,他侧过脸撇到一边的脑袋,很安静的伏在床边,他下意识的摸了摸,低着身子去看,苏落轻皱着眉头睡得似乎不太舒坦,抚着她的额头,谢方庭觉得她体温有些高。
莫不是发热了?谢方庭掀开被褥将她抱起放在里头裹上,覆又低下头抵着她的测了测,果然有些烫,苏落叮咛了一声,似乎很不舒服,脸上还带着潮|红。
“傻了么,怎么不睡床上。”话刚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笨了,他睡在床上,她岂会上来?
确实是他考虑不周,未能在屋里放个软榻,不然她怎么也不会发热。
披上外套,妙玉大早就在外头站着,见有人开门便上前两步,谢方庭将她手里的盆子端过,吩咐道:“去请个大夫来,说府里有人病了。”
妙玉未能想清楚是谁病了,便急匆匆的跑出去找管家。
他将湿帕子拧干一半后放在苏落的额头上,这位谢四爷可没伺候过人,当苏落喊着要喝水,他端着水掰开一些她的唇灌下去,可进去的少漏出来的多,弄湿了她的领子,罢了只能随意擦了擦,待到妙玉回来覆命时,他转身边出去边道:“给她换一身衣裳。”
妙玉疑惑地摸了摸确实湿了,赶忙给她找了一件换上。
管家带着大夫急匆匆的赶来,看了苏落的病之后道:“少奶奶是因为受寒才起的发热,下几贴药便能好起来。”
大夫写了张药单,让人去药堂取药,剩下妙玉在她身边伺候,时而喂几口水,一侧翻书的谢方庭也会偶尔看一眼,学习一下如何喂水。
都快日上三竿了,南院那头人都坐满了,却还没见新姨娘过来,老夫人恼怒成羞的让缪铃去催催,缪铃轻扣了两声房门,见到谢方庭侧目过来,“老夫人差奴婢来问,四少爷同四姨娘准备的如何?”
谢方庭端着书思忖了一会儿,随即起身道:“我同你过去,她有些病了,不适合请安。”
瞧他一幅护的严实的样子,缪铃抠着指甲:“这…不符规矩…老夫人怕是也不会同意。”
谢方庭皱着眉正要驳回,苏落已经睁开眼睛坐起了,“缪铃姑娘烦请等会儿,我这就准备准备。”
妙玉关切地问:“子衿…主子,你这样可以吗?”
苏落脚步有点虚,跟走在棉花上一样,却还是笑着道:“没事,我底子不差。”
妙玉有些撑不住,谢方庭上前扯住她的一只胳膊,分量分明都压在他手上了,还叫底子不差,不过她也是尽力在为他做事,一这样想,他便忍不住的软了心。
“快些打扮,我同你一块儿过去。”苏落诧异的看向他的眼睛,仅一瞬又移开了。
再出来时她换上了一身红梅白袄裙,是新婚过后常用於保留喜气的方式,苏落本想撑着过去的,经过他身边时,他搂过她的腰,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走吧。”
这样半靠半依的姿势只让人觉得是恩爱,可实则苏落将身上的分量都压在他身上了,不过苏落身上没多少肉,所以也不觉得重。
缪铃觉得这谢四爷当真是喜欢苏落,这般目中无人的宠着她,也不怕宠坏了。
缪铃先行跨过门槛,老夫人只看见她一人,方才有些放晴的脸又沈着下来了,“人呢?”
缪铃福了福身:“四少爷与四姨娘都在后头。”
此话一出,众女眷都是一楞,谢方庭是个什么主?平日里除了在外头闯荡就是待在他的水汀阁,今日肯为苏落来一趟南院,这里头的情意可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