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为书

第五十章 抵达

次日一早,朝朝是在铜锣急鸣的催促声中醒来的。

朝朝小手揉吧着眼,被亲爹牵着,跟在人后走,出牢房的时候外头天都没亮。

行过甬道,到了外头,发现三房早早在监牢口集合点等候,朝朝甩开亲爹的拉扯奔向长茂长英,齐暮安见状跟上,护着三小窃窃私语。

大房与老太太习以为常,加上三房外表无甚变化,所有人都未怀疑,自然也不知三房昨夜并不在牢中,只以为他们出来的早。

队伍毫无波澜的出了县衙,踏过城中空寂街道,李泽林还暗中疑惑,莫不成宋家真就这么放弃,叫女儿这般离开?

直至出了城门,看到城门外一脸风尘仆仆的车与人,李泽林这才恍然。

宋家暗中早与陈山说定,眼下就是演戏,当着众人犯的面,宋家大哥拉着陈山说话,给了好处,陈山立刻喝停队伍。

宋家大哥趁机上前先与老太太问安,再与长房寒暄客套,言明家中得知消息,紧赶慢赶依旧来迟,今日才将将追上队伍叫见谅海涵云云。

老太太与李泽成得了恭维,见来人又是车又是物,且都是他们眼下急需的物品,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老太太更是前所未有的和蔼,笑着招呼三房到近前来与亲叙话。

双方寒暄,其乐融融,一应物品羡慕绿了边上一众人犯的眼,本也不干自家什么事,可等宋家下人把一辆骡车牵到自己跟前时,朝朝讶异又欢喜,直说三婶家亲人真不错。

只可惜没等她爬上车,大房那头就闹幺蛾子,趁着三婶在与亲叙话之时,老太太出面,指着大房人多一辆车不够坐,叫他们二房退让。

朝朝都来不及发言,车子就被不争气的傻爹让了去出,朝朝那个气呀,好在李泽丰见状不对,顾不上看护妻儿与舅兄说话,忙把朝朝往自己的骡车上抱。

车上,朝朝抱胸皱鼻子,不跟傻爹说话,瞅的李泽林心虚不已,无奈只得拉着齐暮安避开在外,一直没敢冒头硬刚女儿怒火。

朝朝更气,碎碎念趴窗口画圈圈咒爹,傻鸟逗趣也不瞅,整个人都暴躁抑郁。

与亲告别本还依依不舍的宋氏,带着儿子们一上车就看到朝朝如此模样,宋氏先是讶异,随即好笑。

“怎么啦?谁惹我们朝朝生气啦?”

朝朝往外一指,“还不是我爹。”

诶,这个嘛,没有弟媳妇管大伯子的道理,宋氏无能为力,将朝朝一把揽进怀里安慰揉搓。

“好乖乖,别气别气,你爹也不容易,毕竟父母之命大过天!咱们这不是还有车么,我呀最喜欢我们朝朝了,咱娘俩亲香,坐一块正正好不是。”

“我也喜欢三婶。”,小屁股挪过去挨着三婶坐了,可她还是好气。

瞧这模样,宋氏哂笑,小家伙人不大,气性倒是不小,忙就打岔。

“好了好了,小乖乖,小鼻子再皱回头都不漂亮了,来,三婶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啊三婶?”

见对方突然严肃,朝朝忙正色,宋氏凑头过来,压低声音点着朝朝身上衣裳神秘道。

“乖乖,昨个你穿的亵衣,衣缝里头缝了东西,你记着好生藏好,衣裳切莫打湿可知?”

“缝了东西?什么东西?”

朝朝大惊,忙扯衣要去看,却被宋氏一把按住。

“乖,眼下人多眼杂,莫要动,等回头安稳了,朝朝再看。”

见宋氏郑重,朝朝也就暂且没动,嗯嗯点头应下,恰在这时,齐暮安掀了帘子进来,朝朝奇怪。

“小哥哥,你怎么进来了,我爹不是喊你赶车去了么?”

齐暮安无奈解释了句,“丰叔说他陪林叔赶车,打发我进来。”

“哦,这样啊。”

察觉到身下车子动了,队伍启程,见齐暮安在自己身畔坐下,朝朝转头又趴回窗户上往外看。

看到车后跟来的人,朝朝忙拉身边宋氏,“三婶你快看。”

宋氏闻声,忙从车窗另一边探出头去,就见自家大哥牵马坠在其后,宋氏刚止住的眼泪霍的又来,努力探头伸手,对着身后使劲的摇着。

“大哥别送了,回吧,回去照看好爹娘,告诉他们我很好,女儿不孝,让他们多保重,别惦记我,我会好好的,大哥,保重!别送了。”

声音远远传来,纵马跟行的宋家老大一听,终是忍不住鼻尖酸涩,猛地勒住缰绳,目送载着妹妹一家的骡车渐渐行远。

极北路远,他们够不着,不过那里却也有父亲交好的同科好友,妹夫身上带了父亲亲笔书信,想来只要一路平安,待到了地方,妹妹一家该是无碍的。

所幸倒也顺了宋家的意,后头这一路,因为有骡车之故,引得队伍其他人眼热不已,又因天寒,不少人跟风,以至后头,整个队伍基本都搭伴乘上了车,倒是叫行进的速度快了不少,把前头落下的都追了上来不说,人也没太受罪。

明明该三月有余的路途,赶在年前,竟是到了。

“前头便是徒河城了,大家再加把劲,待进了屠何城,我陈山的任务便算圆满完成,尔等也终能放下心来歇歇,再不用日日苦赶路了。”

陈山的话犹如强心剂,激的队伍喧嚣起来,一众人等俱都沸腾。

说来老天保佑,他们遇到的衙差不算恶,可千里之遥,寒冬腊月,仍旧叫他们走的艰难,不是没有死伤,好在是终于到了地方。

众人感慨之时,车队进入徒河城,此时正值晌午,便是寒冬,城中街面也还热闹,见他们一行到来,路人指指点点。

“这是又有人发配来了?”

“还能坐车呀,啧啧啧,这些人身上油水肯定足!”

在这样的声音中,众人被带到徒河军备所。

一行入内,进了硕大的校场,陈山出面交接,随即办公的屋里,掀帘出来一约莫五旬左右的七品佥事,陈山见状,忙笑盈盈的迎了上去。

“三叔,侄儿又来了。”

同是姓陈,乃陈山族叔的老头掀了掀眼皮,也笑了。

“老头我还当是谁呢,山子,这回怎么又是你押送?”

陈山无奈摊手。

“嗨,叔,侄儿也不想啊,谁不愿日日媳妇孩子热炕头,这不是上命难为么,喏,此番二百六十八人,除却路上病折了的九人,剩下俱都在此,您验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