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紫草

第2章 坏的不灵好的灵

沈芊羽人是蒙的,不过是负气说句好话,还成真了?

要知道,她寻常最吝啬美言。

瞅着胖婶’嘭’的一声闭上东厢房门,沈芊羽还未回过味,就被王氏推搡着,“小羽,你胖婶若去告密,你就完了,抓紧啊……”

沈芊羽迫使往前,踉踉跄跄蹿了两步。

她不大确定,是否真是坏的不灵好的灵,只得扭头面向王氏。

母女俩对视,王氏不解,话到嘴边未脱,沈芊羽反手扣住王氏胳膊,“母亲,我愿您长命百岁,貌美如花。”

王氏看沈芊羽的目光愈发呆滞,她分不清,沈芊羽是否真痴傻了。

沈芊羽亲眼见着王氏眼角皱纹平整,似容光焕发般,转瞬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沈芊羽默默咂摸着这两句,心不在焉的走出牛棚下,时而愁眉紧锁,时而喜色浮面。

只是不能杀人见血,似乎意义不大?

沈芊羽漫无目的踱步,王氏在旁又着急,又疑惑。

这时,门外跑进来个满身湿漉漉的少年,抱着香蜡纸钱,怔在了篱巴院门口。

远观着活生生的沈芊羽,霎时呆若木鸡,手中的纸钱脱落。

“阿姐?”他难以置信,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以为牛棚下的一幕,只是幻觉。

沈芊羽打量着面黄肌瘦的王氏,再看同样肤色,骨瘦嶙峋的少年,默默叹了口气。

二房当家死得早,大房胖婶又强势,主事的爹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二房干得活最多,吃穿用度却时常克扣。

所以大房胖的流油,二房跟难民一般。

“樵儿,你回得正是时候,带着你阿姐走,出了村子,丁家有通天之能又如何。”王氏恍惚回神,拉着沈芊羽盈盈可握的手腕,向着院门前发怔的沈樵去。

“我不走。”沈芊羽甩开王氏的手,目露坚韧,“做坏事的是他们,我不去找他们算账就不错了,还要亡命天涯?什么道理!”

说罢,她扬起圆顿的下巴,眼角微抬,仿佛自成倨傲之气,不可一世。

王氏素来胆小怕事,一听此话,面色煞白慌乱摆手,“使不得啊!使不得的,小羽,俺们家穷,斗不过村长……”

穷是一回事,骨头软是另一回事!

沈芊羽恨铁不成钢,正欲反驳,院门口的沈樵大步行来,精瘦的脸孔上戾气遍布,“对!阿姐,他们无法无天!就算不报官,我也要杀进他丁家院门,杀光他满门!”

好苗子啊……

沈芊羽眼光微亮,赞许的拍在沈樵肩膀,“好弟弟!你能杀几个?”

提起杀生,寻仇,沈芊羽那是异常兴奋,血液沸腾。

试想脚踩仇人尸首,立于白骨累累之上,简直是意气风发,凭海临风,帅!

沈樵通体一颤,望着沈芊羽火热的期许,沉吟半晌,略显窘迫的低下头,“大概……一个也……”

杀不了吧。

长年累月食不果腹,他虽已十岁,却跟村里七八岁孩子一般高。

村头的孩子王都不是对手,何况是好些家丁长工的村长家。

沈芊羽陡然垮下脸,“空有雄心壮志,有屁用!”

沈樵同王氏相视,眼底惊浪一层高过一层。

沈芊羽这是怎么了?

从前懦弱花癫的沈家二房长女,豪言壮语不断,竟还冒出脏话来?

他们的惊讶不解,沈芊羽全然不放心上,她甩了甩沱过水的衣袖,周身不自在,“换身衣裳,从长计议。”

一回头,瞧着牛棚后的瓦房,独间房,住三人,黄泥糊的墙斑驳,草根从墙缝里冒出来,门槛缺缺丫丫,那道门板更是裂痕如蛛网,门锁也不见,只有一根竹片闩着。

人穷志短,也难怪王氏畏首畏尾。

沈芊羽掌心拍脑门,仍是头疼,她在修真界敛财无数,从不知穷是什么滋味,眼下好了,穷塌锅啦!

“小羽,你真不走?”

“你就不怕村长家来人,再浸一次猪笼?”

“小羽啊,你听娘的,樵儿,你也劝劝你阿姐……”

沈芊羽踏进门,王氏的絮叨就没断过,跟在她身后,犹如一根如影随形的尾巴,捧着那点

碎银满面焦灼。

房不大,泥巴地,原木横梁,屋顶瓦片还漏光。

最让沈芊羽无奈的是,这屋子拥挤的像柴房,进门左手边堆着农具,右手边放着锅碗瓢盆。

再往里,并列着两张木架子床,中间一道布帘隔开,布帘之下放张木板,板子上就是被褥衣裳。

一个人在房中尚且还有回身的余地,王氏跟着她,侧个身都得撞在一起。

原主今年十六了,还跟王氏同眠共枕,沈樵则睡另一张床。

他年纪小,倒也没惹出什么闲话来,若再年长些,还不知被多少人戳背脊骨。

穷啊!

沈芊羽翻出米黄色坠地襦裙,外加补丁摞补丁的对襟,皱皱巴巴又陈旧,修仙界捡破烂的也穿得比她好!

拉上帘子,勉为其难的换好,沈芊羽抬起袖子,还能嗅到隐隐的霉臭味。

她嫌恶的咧了咧唇角,拨开布帘看王氏,妇道人家锁紧眉头,倒是肌肤有了几分光泽。

沈芊羽眼骨碌一转,“坏的不灵好的灵,那就让这破屋子成那高台楼宇,让这身旧衣裳化蚕丝金绣!”

话音方落,一口腥甜“噗”的一下喷出来。

心脏撕裂般的疼!

“小羽啊!小羽!俺的老天爷啊……”

王氏惊乍乍的喊,沈芊羽痛苦的坐在床沿。

她的灵力支撑不起如此庞大的愿景!

好消息,道法还在,坏消息,灵力告急。

她拂开王氏,看向她手里的囊袋,“你有多少银子?”

冷不丁的,王氏误以为她想通了要离开村子,“一两银,二十铜板。”

“不对,是三十个铜板。”沈芊羽试探张口,“你数数看。”

“断无可能,俺可是夜夜数……”

王氏小心翼翼扯开红绳结,将囊袋里的碎银子和铜板倒在沈樵的床铺上。

农户想要攒点棺材板不容易,特别是像王氏这般,娘家势弱,夫家欺凌的,抠起来一个子,都是忍痛挨饿换来的。

她有多少底钱,比谁都清楚。

然而当碎银子分开,方孔铜板一枚一枚罗列开,王氏动作僵滞了,“还,还真是三十个,怎会?”

她把碎银重新聚拢,又摊开数了一遭,铜板仍有半吊,不多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