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青花鱼

第67章 怎么就你一个人

67.

谢夫人气急,扇巴掌时忘了收着力道,直接把谢新月扇得脸一歪。

谢新月一手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夫人。

“阿娘,你打我。”

谢新月的声音带着颤抖,除了不可置信外,更多是悲伤与气愤。

看着小姑娘双眼逐渐泛红的样子,谢夫人的心也像是被人撕开了一样,一阵血淋淋的疼。

可是想起方才谢新月的话,谢夫人顿时又狠下心道:

“谢新月,我最后再和你说一遍,这是你的姐姐,你唯一的亲姐姐,日后若是再让我听见你对她不敬,我便听见一次罚你一次!”

谢夫人的语气藏着严厉,周围的丫鬟顿时明白。

夫人是认真的。

二姑娘又恢复到以往的宠爱了。

丫鬟听到的是谢夫人的威严,而谢新月听到了是谢夫人的狠心与无情。

谢新月看着面前的人,泪珠子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

她指着谢夫人,语气里充满了伤心和绝望:

“又是这样,你总是偏心她!”

“你还为了她打我!”

“如果不在乎我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你只要哥哥和她不就好了!还生我做什么!”

谢新月哭得撕心裂肺,泪珠子一颗一颗地掉,看着谢夫人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母亲,反而像是在看仇人。

她哽咽道:

“你如果喜欢她,还教我弹琴做什么?你只教她不就好了吗?”

谢如月不明白谢夫人为什么要给了她一种获宠的错觉之后,又亲手把她撕碎。

这让她觉得很痛苦。

也很恶心。

谢新月看着面前的妇人,一双水浸润过的杏眼死死盯着谢夫人道:

“我恨你!”

说完谢新月便跑着离开了。

看着谢新月离开的背影,谢夫人踉跄了一下的身子,旁边的红叶见状,连忙扶住了她。

“夫人。”

谢夫人气得心口绞痛,她扶着胸口,喘息很急促。

“药!夫人,把药吃了吧!”

红叶连忙从袖子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她从瓶子里倒出一个药丸递到谢夫人嘴边。

所有丫鬟都围着谢夫人转,只有谢皎月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孤零零地坐在原地。

她张了张嘴,想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又怕身边没有人,陷入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尴尬境地。

忍冬去给她拿新的汤婆子了,没人在围着她转了。

她就是一个没人管的瞎子。

在相府尚且如此,入了宫只怕更难熬。

谢夫人吃了药,呼吸的交替次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稳下来。

她看了一眼人群之外,孤零零坐在轮椅上的谢皎月,清瘦的姑娘半垂着眼,嘴唇轻抿着,似乎有些不自在。

看着谢皎月那副离不了人的模样,心里的郁气就久久不能消散。

谢夫人闭了闭眼,又想起方才负气跑走的小女儿,顿时觉得胸闷气短。

她看了一旁的红叶道:

“多派些人去看着四姑娘,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谢新月气成那副样子,多半是不会进宫了。

她只能带着谢皎月进宫。

吩咐完红叶,谢夫人没有再多看一眼,而是出门朝着马车走去。

她大女儿那副惨样,她只觉得看一眼都心烦意乱。

偏偏那副身子又实在弱得紧,不仅不能罚她,还得想祖宗一样供着她。

谢家的马车使到了宫门前,进宫门的几步是要自己走的。

谢皎月走下马车的时候,身后的忍冬一直扶着她。

她道:“姑娘,在我身上借几分力吧。”

谢皎月想,忍冬自己就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身上本就没有几分力气,再加上天冷,穿得厚重,若是她真靠在忍冬身上了,只会忍冬会累得站不稳。

其实她的脚上了药,又扎了针,现在踩在地上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只能隐约感受到脚底像是针扎和血肉挤压的模糊感觉,除了让她有些心惊胆战外,并没有很强烈的痛感。

走在她旁边的谢夫人看向她,见她虽然走得慢,但是到底没有因为一点小伤就病怏怏地靠在丫鬟身上。

说到底,谢皎月也是相府嫡女,今日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她就算装,也得在人前装得一副世家贵女的风范,万不能挂着一副苦相,看得只会惹人生厌。

进了宫门,便有一个宫女等在原地,瞧见谢夫人时,她上前了几步,她道:

“夫人,娘娘已经在宫里等着了。”

谢夫人看向一旁的谢皎月,淡淡道:“你先去见见你姐姐,我理应先去拜见皇后娘娘。”

她身为相府的夫人,老太太去世后府中的事一应由她料理,她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相府。

作为相府夫人,理应拜见后宫之主之后才能去看望自己的侄女。

宫女点头,最后用小轿子把谢皎月接走了。

到了贵妃娘娘的院子里,谢皎月才见到了这位许多年都不曾见面的堂姐。

穿着华衣的谢清月看见她一个人时,眼眸流转间满是疑惑。

“怎么就你一个人?”

谢皎月道:“母亲去拜见皇后娘娘了,如月和新月未曾进宫。”

面前的女子牵着她的手在榻前坐下,“她们不来也好,只我与你谈谈心。”

谢皎月抬起眼看向她,她看不见面前浓妆艳抹的脸,但通过声音,她似乎看见了好多年前粉黛未施的长姐。

许多年前,谢清月也会这样拉着她的手,脸上挂着有些俏皮的笑。

“她们年纪小,不来正好,碍不着我俩说话。”

进宫六年,她长姐性子虽然沉稳内敛了不少,但是终究还是以前那个长姐。

身上带着脂粉香气的美貌妇人抓着她的手,叹道:

“三年前祖父下狱后你便再也没有来见过我,我还以为你是恼我不帮祖父,后来才知道,你去庵里为祖母守孝去了。”

“你可真是好狠的心,一守就是三年,倒是我这个长姐忘得干干净净的,三年也未曾进宫来看我一眼。”

若是以前,谢皎月会笑着和她说,你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看,要我看做什么。

但是现在的谢皎月僵硬着身子,嘴角提不起笑。

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连嘴角要怎么弯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