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引蛇出洞
这座庙很干净,而堂内除了干净之外,还有很重的香火味,亦或是是“人味”。就算看不见人影,也知道这里至少有个守庙人。
罗獾见那供桌下方有几块蒲团,便对东方鸣使了个眼色。
东方鸣一开始不懂什么意思,在思索几个眨眼后,就走将过去把蒲团抱来。
这做法还算有点机灵,罗獾却不是很满意,大抵很想挑点毛病出来,不由得愣了一刻,但最后还是一把接过蒲团,由自己亲自垫在屁股底下。
方才坐直,慕容酒急冲冲地跨进堂门,大叫一声道,“怎么还坐下了?”
罗獾没理会,示意东方鸣坐到自己身边,然后说道,“刚才我留意了,这里的炼士修为最低的,都在力士之间,你要在这里闹事,需要有点实力才行,我见你三腑已开,但很奇怪,你竟没有一座玄腑达到满境,而且你体内的玄腑位置又与常人不符,到底怎么回事?”
通常的满境,大抵是指元境,因浇藤炼士只有一座玄腑达到元境之后,才能开辟第二座玄腑,所以利用浇藤法修炼的炼士达到巨持位后,其体内必然会有两座玄腑已至圆满之境。
东方鸣则不然,一番解释下来,罗獾才知道,这个外甥啊,竟然是九州绝无仅有的化辰炼士。
那化辰法只在传说中存在,如今亲眼见证化辰炼士出现在眼前,才明白那些口口传说的事情并非全是虚妄。
不过,传说中的事物并不是都很玄乎,譬如传说中的化辰法,一直传说比不了浇藤法。
就好比,东方鸣的三墟都是氘境,尽管可以称为巨持,却没有浇藤巨持的源力充沛,由此看来,化辰法确实不如浇藤法。
“谁教你利用这种方法修炼的?这种废物方法只有废物才能想到,你年少无知啥都也不知道,那废物让你做什么,你就照做?”罗獾皱着眉头训道。
这罗獾喜欢把废物挂在嘴边,要是知道此法是神尊的妹妹所传授,不知现在作何感想。小明珠可不是废物,东方鸣视其为恩人,视其为引路师父,即便化辰法当真不好,也不是罗獾可以评价的。
东方鸣扭过脖子,一时碎语连连,“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罗獾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说道,“你这样的话,何止打不过杀虎?估计连玄徒也打不过,这不是找死吗?还怎么闹事?没想到我以为的废物,竟连废物也不如。”说完,转向东方鸣,“你到底……”
正要继续说来着,眼里却看见东方鸣此时正怒不可遏地看着自己,其神色可用大逆不道来比喻,看起来很想把眼前的舅舅暴打一顿。
慕容酒见罗獾一脸坏心思,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舅舅,你得担待点。你也别小看你外甥,巨持怎会打不过玄徒?”说罢,朝着东方鸣说道,“给你舅舅露一手,让他见识见识你的玄功!”
罗獾点点头,“是,让我看看你会什么玄功。”
惭愧,东方鸣只会流刃,此玄功大抵也入不了罗獾的法眼,他有点不想丢人现眼,但那两个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露一手怕是没完没了,便硬着头皮祭出法象,然后又将法象凝聚成一枚发着光的“匕首”。
罗獾看了两眼,摇头呵呵道,“莫非是高流教你的?”
东方鸣听此,再也忍不住愠火,顿时怒吼道,“我不准你骂高流,我告诉你,高流不是废物!不是!”
罗獾吃了一惊,嗫嚅道,“我,我也没骂他啊。”
慕容酒跟着干巴巴一笑,“是啊小公爵,你舅舅还没开始骂。”
东方鸣恍过神,感觉刚刚确实没有听见“废物”的字眼,不免双脸滚烫,进而低眉,又木讷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流刃,“我,我好像听错了……”
罗獾满不在乎,转眼,目光却被东方鸣凝聚而出的流刃所吸引,“有两下子,这门玄功可不是谁都能学的,你竟可以融合三色玄气,看来对于这门玄功拥有过人的领悟能力。”
这句话有点褒奖的含义,东方鸣不敢确定,“什么意思?”
罗獾说道,“流刃其实也不难,几乎谁都可以学,只是这门玄功学到最后越学越难,很少有人可以进行双色融合,但你融合了三色,这倒是不多见。”
东方
鸣更加疑惑,“你的意思是,高流传给我的这门玄功很厉害?”
罗獾点点头,似在回忆着什么,“岂止是厉害,五色遮天劲所发出的流刃无坚不摧,几乎没有任何玄盾可以抵挡。”
东方鸣露出骄傲的神色,“高流,高流竟然这么厉害!”
但是呢,高流仅仅只是巨持,哪有什么遮天劲?对方连什么遮天劲都敢说出来,则就是在变相地取笑高流。
想罢,他又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你为何总是针对高流?这是他幼年时期用来练习功法所使用的玄功,当然不会很厉害!”
“对,这股气势要保持,男儿倘不撒野,就没味道可言!”罗獾戏谑一句,旋即抱起双臂,“这流刃非高流所创,顶多改进了一下,而他的流刃我也见识过,根本不像传闻以及我所见过的那般厉害。你这流刃虽是纳海劲所凝出,却只有十息纳海劲,威力想必也很一般。”
说罢,指了指供桌上的牌位道,“别浪费,朝着正中间的那块牌位打过去,让舅舅欣赏下威力。”
东方鸣张目过去,犹豫道,“对人可以不敬,对别人的先人不能不敬,这是不敬中的不敬,此为大不敬……”
一句话绕得罗獾哈哈大笑,“别忘了,咱们是来闹事的,此时要把你内心的那些条条框框尽数忘记,赶紧的,快打过去!”
慕容酒也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点不妥,却又叹道,“小公爵,闹事就该有闹事的样子,不妨按你舅舅的话照做。”
东方鸣白去一眼,旋即熄灭手中的流刃,“无端生事也要酌情而定,此举乃是人神共愤的事情,明知其罪而行其事,天地不容,没有合理的理由我做不到。”
罗獾听此,摇头一叹,“果真是那老贼的种。”
慕容酒则是竖起大拇指,“小公爵,你真是让我汗颜!”
罗獾瞥去一眼,“汗颜个屁,试问这样,如何闹事?”
慕容酒笑道,“人都没有,闹什么事?走吧,换个地方!”
罗獾质问一声,“谁说没人?”
慕容酒领会其意,“既然有人,那就不愁。”
罗獾疑声道,“你有什么好的点子?”
慕容酒笑盈盈地伸出手,“拿来!”
“什么?”
“琞璧啊!”
“说好事成之后给你。”
“先拿来。”慕容酒笑道,“你不妨想想你外甥是如何得罪你侄儿的。”
罗獾会意,乐呵呵地说道,“我也想引蛇出洞,你能想到此法,说明你跟我都是人们口中的大聪明,不过拿我的琞璧引蛇出洞,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
慕容酒白去一眼,“现在是我的琞璧。”
鉴于东方鸣不谙闹事,大抵也只能以猎物的方式出现。罗獾早就察出短松冈的暗处有人,至于如何引出几个人来,确实与慕容酒不谋而合,便将百两琞璧弃在该庙前厅大门处,而他们则效仿短松冈的做事风格隐匿到暗角守株待兔。
后堂里的铜像颇大,躲在后面可以远远地看见前厅庙门,而以罗獾的修为来说,只要旁人看不见,就不会有所察,毕竟短松冈的头子是这里惟一的象翥,世上倒也没有那么多巧合发生。
“等下要是有人敢捡,你就现身索要,态度越差越好。”慕容酒靠在铜像旁笑道,“贪婪是人的本性,倘看见百两琞璧掉在地上,即便是路不拾遗的君子也要垂涎,更别说是贼,我敢保证,只要有人捡到,就绝不肯轻易归还。”
罗獾附声道,“琞璧这东西有价无市,我要捡到一百两琞璧,除非喝大了才会归还,又或者说,物主拥有绝对的实力。”
东方鸣心事重重,“我们这样做,不就是在给别人设套吗?这也太奸了吧?你们也说了,贪婪是人的本性,倘利用人性的弱点诱人犯法,岂不是……”
“闭嘴!”罗獾和慕容酒几乎同时开口。
东方鸣身子一颤,突然感到很紧张,但想到整个短松冈一个人影也没,于是紧绷的脸微微松弛,而这时候,罗獾又抚摩着他的头安慰了几句,末了内心的忐忑近乎殆尽,已开始苦想一些能够激起旁人愤怒的话语。
少时,罗獾大抵察觉到庙外有动静,突然轻声指点
道,“好外甥,等下你只要记住,这次你的目的是和对方打起来,以便练习躲闪技巧,你要以躲为主,反击为次。斗法最重要的是灵活,而想要灵活起来,就需要保持清晰的头脑,所以你千万不能存有丝毫的畏惧,你要时刻记住,舅舅在你身后,在任何时候都不用害怕。只要按照舅舅的方法锻炼几天,你面对杀虎的时候就会变得沉着冷静,这是战胜他的必要因素,更是不可或缺的过程。”
一听要按这个方法锻炼几天,东方鸣又开始紧张,很快额前就冒出几粒不大不小的冷汗,而这个时候呢,一条修炼之路似乎平添出了一道莫大的天堑,原来诸如功刻、佃作,以及祭玄等等,都只是修炼者的一部分,而另外的一部分,则就是修炼者必须具备的应对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