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珲丶

第163章 立功机会

人的求生欲念,很容易促使自身走向极端的边缘,这两位鬼帅确实活不久了,现在跟他们产生矛盾,则就显得很不理智。

何况他们说的很对,目前珍珑岛只是取得继承人之位,至于那个老族长还能活多久,谁又能知道?

扶蝗沉思许久,觉得暗杀岑巍,确实可行,倒没有任何异议。

但他觉得现在的计划已经不合时宜,于是有了新的想法,“我们来到鎏州已有半月,如今整个计划仅仅进展到这一步,着实太慢了,而拿下岑氏的利益在于未来,不是现在,若太执着于岑氏也不好。”

一句话说完,便转过了身,看着两位鬼帅的反应。见他们面无表情,又继续说道,“我们的重点是夺华汲剑不是吗?你我都知道,那柄玄器就供在华氏的祖庙之中,为何要把重点放在岑氏头上?”

“是啊,为什么呢?”侯白枯如树皮的脸似笑非笑。

殷鸦冲着侯白瞪了一眼,其意讳莫如深,又见侯白闭上了嘴巴,他才冷言冷语地说道,“现在的重心已经放在岑氏的身上了,岂能半途而废?更何况,从那岑氏入手,当初是你提的建议。做任何事都要有恒心,你这样有始无终,算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以后任何事,无需你多舌,只要你出力就行。”

扶蝗又把身子转了过去,对着佛像面露疑云。

要知道,旱魃派来的象翥将近三十位,而今又有华赣和朱珪从旁襄助,如若直闯华氏祖庙,胜算已有九成,这殷鸦和侯白明知寿元不多,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宁愿放缓计划,先取岑氏,这到底为何呢?

想不多时,他似乎有了一点眉目,遂回眸看了看两位鬼帅,“莫非先取岑氏,是神尊的意思?”

殷鸦闷哼一声,捋着胡须冥目道,“此事,你无需过问,你只要记住,现在我们说什么,你做什么就行。”

扶蝗摇了摇头,笑叹道,“既然神尊任命你们为鬼帅,那么本老当然听命。”

侯白从地上捏起一只虫子,一边看,一边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扶蝗见此,露出些许愠色,“不过,本老警告你们一声,那慕容鬼使可是绮罗鬼老的徒弟,你们要是不放了他,那就是在玩火。”

侯白将手中的虫子轻轻捏死,“慕容鬼使,当然要放,不仅要放了他,本老还要给他一个建功的机会。”

听到此话,扶蝗很快会意,不由得叹息。

……

金沙郡,岑家堡。

不觉过去两天,曾经的岑氏少主,已被岑敖取代,而现在的岑绍已经开始习惯“大少爷”这个称呼,他也没有因为错失继承人之位而懊恼。

位于东大院中的一所小院里,岑绍送走一群挚友之后,便开始向东方鸣请教修炼上的问题。

但东方鸣的回答在他听来,又是那么的晦涩,久而久之,他对着一盘围棋沉吟、思考,不断琢磨。

又不觉怀念起了云麓山庄,便冲着东方鸣笑道,“岑家堡琐事太多,相较于云麓山庄,那里很安静,我倒是觉得在那里修炼更好。”

东方鸣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与己对弈,“你想去那里?”

“这需要预先准备一下,至少要请几名炼药师。”岑绍放下一枚白子,又从黑釉瓷罐里取出一枚黑子,“你不是说,那化辰法需要先结丹吗?可我师父并未说过此事……”若有所思地落下黑子之后,又不住点头一笑,“不过也对,他是浇藤炼士,照此说来,你更像是我的良师。”

“这就言重了!”东方鸣吃了一惊,有点不好意思,“他是全真,我是巨持,我岂能和右城辅相提并论?”

说完,他从白釉瓷罐里取出一枚白子,“但是你说的很对,你一定要多请几名炼药师,而且一定要请很出名的炼药师才行,因为筑基丹很重要,没有那东西,我传你口诀也是惘然,你得有后天玄气才行。”

岑绍看了看他手里的白子,笑道,“你想跟我对弈?”

“我不怎么精。”东方鸣摇了摇头,将白子递给他。

“不精就当乐趣,无妨。”岑绍衣袂一挥,做了个“请”的动作。

见东方鸣白子落下,岑绍觉得确实不精,便心不在焉起来,“在玄机城的那些日

子,但凡有机会,我都会虚心求教,比如一些丹药知识,无不铭记于胸。”他落下一枚黑子,愣了片刻,“你说,你吃的筑基丹足有五万息后天玄气,可此等丹药真的存在吗?这超出了五制丹药的范畴,实在匪夷所思……”

“事实就是这样。”东方鸣看着棋盘,发现白方的局势很不好,便挂着无奈的表情,将手中的白子随意一丢,“但我那时候的炼气法门不到家,只吸收了筑基丹一半的玄气,可能未必需要五制丹药。”

岑绍露出忧虑的神色,“这个,这个很难说,我乃骨缺之人,你起码是有灵骨的,我们毕竟有所差异,你不如再请教一下刀魂前辈。”

说罢,再看棋盘,却发现东方鸣落下的白子,突然有点深谋远虑的意味,不禁眉头一皱,“你的棋风,很像胥荣……”

“怎么说?”东方鸣好奇地问。

岑绍小思片刻,又落一子,“没什么。”

“我之前问过刀叔了,他以文字回说,只要琴中魂处于苏醒状态,你就算没有灵骨,也能够修炼。”东方鸣说完,又落了一枚白子,“其实不瞒你说,刀叔并不是随时都能同我说话,他跟我沟通很耗精气,而且他近来状态不是很稳定,不管我求教什么问题,他只有状态稳定之后,才会作出一些回应,能够得到那几句话,已经十分难得。”

“这样……”岑绍看着棋盘入了迷,忽而转了话题,“你的棋艺跟谁学的?”

这个问题似乎更难回答,准确来说,是樊布先生教会东方鸣如何下棋,但去了绮罗天以后,他偶尔观摩两位鬼老对弈,偶尔又会静看宁不干和麻不净对弈,至于从谁的身上取了经,则就成了谜。

见其不答,岑绍扔出手中的黑子,“算了,我输了……”

“你输了?才下几步,你怎么就认输了?”东方鸣难以置信。

“你棋风古怪,深藏且大胆,每落一枚子,需要让人苦思很久,若不认输,我会绞尽脑汁,苦不堪言。”岑绍摇头喟道,“而我现在的心思,已被修炼的事所占据,已无对弈之心了。”

“噢。”东方鸣笑道,“那就是说,是让我的而已,我还真以为你输了!”

“确实输了……”岑绍摇头苦笑。

实际上,能否取得继承人之位,也是一盘棋,而今这盘棋认输之后,已令申钰尊者勃然大怒,她已将此等消息禀告右城辅,兴许过不了多久,玄机城就会发来一封责函。

继承人之位,便是族长之位,玄机城重视此事,想必是想利用岑氏做些什么,如今大位旁落,玄机城自然不会就此放弃。

岑绍明白,此事已不再是他的个人私务,兴许他师父的下一步指示,依然还是让他再夺大位。

正值困顿之际,一名四十多岁的管家来报,说有一个名叫“李氏贞德休”的少年提着棒子来见。

岑绍大喜,但又很快冲着那名管家怒道,“山管家,听说你进岑家堡七八年了,为何连小药王也不认识?这种事,何需禀报?”

山管家懦声道,“当,当然认识,鱼总管早就请他进了堡,是鱼总管让小奴这么说的,他可能觉得让大少爷猜一猜更好吧……”

岑绍呵呵地笑起来,“这鱼总管倒是懂得吊人胃口,好了,你下去领赏吧。”

见山管家眉开眼笑地走了,东方鸣拍手道,“哈,黑子哥不就是炼药师?而且他还是非常非常厉害的炼药师,这下可是太好了!”

岑绍和东方鸣见到慕容酒时,此人正在殿里唉声叹气,但他看到二人后,很快来了精神。他左一句“丑大哥”,右一句“丑大哥”,神色相当激动。

当然了,“仇大哥”亦是如此,满以为这个少年很快就要提及他们的结拜之约。

回首上次见面,慕容酒在那云麓山庄之上,不仅救了岑绍,还救了山庄之内的几名家臣,于是那次分别之前,岑绍便与他相约,来日挑个良辰吉日结为异姓兄弟。

按理说,以慕容酒的性格,此时见面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完成这桩未了的约定,可岑绍左等右等,迟迟没有听到此人提那结拜的事。

不过想来,那却是开春的事,如今都到了年尾,岑绍感慨几时,不由得摇首苦笑,笑自己自作多情,也许这个少年早

就忘了那件事。

堡中的内务很多,岑绍尚未摆宴,就被要事缠上了身,便只能回头再为他接风洗尘。

慕容酒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而后则就跟着东方鸣走进了东大院。

早在两天以前,东方鸣就已住进了东大院。他的住处是一所别致的小院,院内颇大,近乎别府的大院了。里面植被多有,值在此季,仍有奇花异果挂满枝头。那儿距离岑绍所住的院子也不远,但从东大院的门口走过去,却需要不少时间,活像一条走不到尽头的大街。

这何为富贵之门,东方鸣总算长见识了,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岑家堡可真大,你知道吗?光是这个东大院,也只是一角哩!”

慕容酒抱着铁棒,脸上闷闷不乐,每走几步,就伴有一声叹息发出,“唉……唉……唉……”

“你唉什么唉?羡慕了?”东方鸣好奇地问。

“没什么。”慕容酒踢了踢道旁的砖缘,“嘶,怎么这么硬……”

东方鸣看那砖缘一角都裂了,不禁笑道,“那可是上等的金砖,你没事踢它干嘛?这不是有毛病吗?”

慕容酒方想说话,却见院墙附近的走廊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冲那人高叫一声,“是不是风娃子?”

那人确实矮,确实披着火红的披风,确实就是风娃子。

一听有人叫,风娃子于廊道位置眺望东院大道,看不多时,不禁大叫起来,“呀!李兄!还真是你!”

风娃子一个玄踏高蹦,猛地跳到慕容酒身边,“李氏贞德休!哈哈!李氏贞德休!”

慕容酒竖起棒子一跺,低头笑道,“你咋又矮了呀?”

风娃子脸色骤变,“哼”地一声甩头就走。

“嗳,开个玩笑!”慕容酒将其拦住,赔笑道,“一句话就生气了?可不带你这么小气的!”

“哼!”风娃子翻去白眼,“明知我有病,你却说出这种话!”

“好了,小弟给你赔罪!”慕容酒拱手说完,见他手里拿着一包药,又道,“这什么药?给谁用的?”

“当然是治病的药!”风娃子没好气地说道,“给我自己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