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谣言罢了
范逸“唉”地一声背过身,似乎已然吞下一腔怨气。
看儿子不再提了,范攸又想到另外一事,便道,“穆铎所提之人,就是你见的那两个少年。那叫小刀疤的少年,为父观察过了,他所穿的软甲非比寻常,更让为父感到眼熟,绝对在哪里见过,惟独想不起来了。”
东方弘足涉九州,范逸自是见那半仙穿过,但他若有所思俄顷,倒不认为那就是白鳞软钢甲,“那身帔裨灵装再怎么好,也绝不可能是魔首叶棠缝制的那件灵装。帔裨灵装不多见了,要是换来此物,往后必能赚得很多,可那小刀疤坚决不肯卖。”
“要说是白鳞软钢甲,为父也觉得不太可能。”范攸一笑付之,随之摩挲着手指,“他不肯卖,难道是因为价格问题?这个无妨,出多少都没问题。”
范逸苦笑,“儿子瞧他的态度,就算整个琳琊商盟都给他,他也不会卖。”
“这么顽固?”范攸有点不太相信,不禁又想到了白鳞软钢甲。
“少年意气使然。”范逸背起双手,“反正这桩买卖,儿子拿不下。”
范攸一听,露出愠色,“为父让你回来替我分忧,奈何你这麟池骄子空负美名。你且记住,拿不下的,就要想尽法子拿下,千万别说什么拿不下的话,否则为父怎好托付大任于你?”
“父亲的办法,儿子不是不想用,只是没有眉目之前,儿子不敢妄动。”范逸阴冷的眼神露出一丝惧色,“那个名叫小刀子的少年,共有三座玄腑,而那个名叫小刀疤的少年,更有四座玄腑,他们也才十几岁而已,谁能料定他们是何来头?”
范攸攥了攥手,“关于这个,为父问过耶律鸪,他也不知小刀疤和小刀子是何来历。”说罢,又道,“不过,有什么好怕的?安排几个死侍!”
范逸猛然张目,“父亲,若你无所畏惧,何不暗弼庄积?”
“不一样!”范攸反眼怒视道,“休得再说,快去安排!”
觌父亲之威,范逸当面不敢多舌,拜退之后,立即呼来两位象翥。
此二者蒙面黑衣,十分神秘,但听范逸唤他们为“老吕”和“老斐”。
一番命令交代完毕,老吕独自一人悄悄地潜出商盟,只留老斐待命而动。
却说东方鸣和华浝来此易物,欲拿穆铎的符箓交换一些飞行符,然范逸只相中东方鸣所穿之软甲,奈何东方鸣坚决不卖,使得范逸无所适从。
不管怎么说,最终的结果是,——范逸愿拿十张四色五混飞行符换取东方鸣二十本功法秘籍。
商定之后,范逸一去未回,是时到了晚间,惹得东方鸣和华浝有些不耐烦,又可说是不安。
一间厢房内,东方鸣躺在地案上突然欠身,揣测道,“若说穆铎不怀好意,那么琳琊商盟何以相信?”
华浝也为此担忧,“要是走出小林子,钻进了大林子,就不是简单的浪费时间了!”
耶律鸪听此,则笑道,“一些闲言碎语总是有的,但范盟主身在高位,手里掌握这么大的一个商盟,怎会干出一些败坏名声的事?那些个飞来的闲话,不过是天水商盟散布的谣言罢了,切勿多疑。”
听君一席话,譬如耳朵里听到一阵响屁,迫使东方鸣和华浝斜眼视之。
眼看天都黑了,犹不见范逸复回,东方鸣越想越不对劲,“几张符箓而已,那个范逸走了一两个时辰,到现在连个影子也没见着,若取几张符箓也要东凑西调,谁会来琳琊商盟谈生意?很不合常理……”
正说着,有一阵脚步传来,东方鸣和华浝侧头望去,见是庄秞和乐弧。
庄秞进门便笑,“几位还没走呢?”
华浝不屑道,“我还以为是范逸,怎么是你来了?”
庄秞亮出三件法器,笑道,“本公子已得到想要的东西,正准备打道回府,然而路过这里,在走廊那边看见一道银光,所以就猜到三位尚未离开。”
“银光?”东方鸣发觉庄秞的眼睛盯着自己,这才领会话中含义。
庄秞盯着东方鸣转了一圈,“啧啧啧,真是好东西!”
耶律鸪也跟着点头,“自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华浝看着他们觊觎的眼神,拉着东方鸣说道,
“有贼心的,岂止穆铎一人?反正已有飞行符,管他安全不安全,走!”
“别急啊,小人去催一下就是!”耶律鸪劝道。
“不必!”华浝喝道,“就算范逸来了,我们也不想换了!”
庄秞不明所以,问及华浝,却得不到回答,便对着耶律鸪问道,“这位小刀子兄弟是何意思?换什么?能否告知?”
耶律鸪看了看东方鸣和华浝,显得十分为难,但想到问话的是大护宰之子庄穗,又不敢不答,便一五一十地开始诉说。
期间,华浝拉着东方鸣想走,却被庄秞笑着拦了下来。他听完所有,登时哈哈大笑,“那你们确实得走,走得越快越好!”
东方鸣和华浝一听,齐声问道,“何意?”
庄秞摇头苦笑,冲着耶律鸪指道,“你啊,根本不了解范盟主,相比穆铎,他才是一头真正的豺狼!”
这句话,倒是证实了东方鸣和华浝的猜测,故对耶律鸪一顿数落、痛骂,又深怕难以走出,随后竞相出门。
巧在此刻,范逸刚刚踏进门槛,便就撞见二人。他见庄秞在里面,遂第一时间便弯下身子,待他一个“大”字刚刚脱口,便被庄秞打断其话,“大什么大?叫我大爷爷,本公子也要回府!”
范逸并非蠢人,知道眼前的沧王不想暴露身份,便道,“大公子误会,在下来此并非挽留,是觉得天已黑了,想派人护送大公子上路而已。”
对于此事,庄秞倒是没有拒绝,“如此,那就有劳。”
东方鸣和华浝也借机告辞。范逸略有迟疑,然又想庄秞的一席话,已叫一桩生意彻底做不成了,于今更不宜强留,只能放行,遂只派了老斐护送庄秞启程。
老斐已由原来的一身夜行衣换成了直裰,但脸上仍戴着一块木制面具。
乐弧见他的身形有点熟悉,却无法察觉其修为,便悄悄地对庄秞说道,“老斐八成是琳琊商盟的死侍,修为绝不简单!”
庄秞不以为然,“这还用说?要是修为低了,我给他护驾不成?”
此话之意,大抵是相信范逸,因此乐弧也没有多想。
出了商盟,耶律鸪一分钱没有赚来,无奈之下,只好失意离去。
沧州的治安不太好,庄秞觉着东方鸣和华浝怕有横尸荒野的可能,便邀请二人同行,并扬言自己认识很多有名的符箓师,可代为引荐。
结伴而走,路上确实能有个照应,只是一听庄秞要去天水郡,华浝感觉真若去了,其辗转的路程委实太长,于是断然谢绝。
只是呢?走出这里,不管去哪里,都是一条路,说不同行,其实不同的目的地,总要踏上一条不约而同的路,除非动用飞行符。
眼看庄秞踏上马车,华浝感觉大可以走出深山,再同他分道,不觉有些懊悔。也确实,回忆来时的路,一面曲折,一面迢迢,纵有脚力,走久也会喘气。他不想再走,便就掏出一张飞行符。
东方鸣制止道,“真如耶律鸪所言,现在动用穆铎给的飞行符,岂不暴露我们的位置?稳妥起见,还是走出这里之后,再用符箓。”
“你怎知不用符箓,穆铎就没办法跟踪我们?”华浝反驳道,“假使穆铎的符箓当真有问题,其实用与不用,都是一回事。”
东方鸣愣了一会儿,摇头道,“我见符箓的表面无甚疑点,倘若穆铎动了手脚,自然是甩开符箓才会产生问题。”
“这个……”华浝犹豫少时,将符箓重新塞回,“算了,听你一回。”
不多时,两个人沿着曲折的小道开始玄踏,宛若两个月下探路的夜行者,好在夜色不太黑,又认识来时的路,倒也不至于迷途。
沧州的冬天,并非九州最为寒冷的地方,不过也能称得凛冬,于是夜路走得愈长,就连柔和的月光也夹杂着一股锥心的冷,更不提呼啸的寒风了。
行进须臾,东方鸣尚能抵御寒冷,然华浝的整张脸,已经彻底冻僵了。他接下来的感觉是,——风若继续吹,或许整张脸都会就此破碎。他很少在寒夜中赶路,因此皮肤皲裂是何感觉,兴许从来没有经历过,也只有到了这时,他才明白何谓苦寒。
行进中,似有一束银光和他如影随形。自不是月光。他瞥
向东方鸣,发现这小子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感,不觉关注起了对方的软甲。
虽说观察很多次了,但他的眼里依旧流露着羡慕之色,“我穿得这么多,都快冻成冰块了,你穿得那么少,却不被寒气所扰,你的帔裨灵装太不一般,我真想知道是哪位灵珍师缝制的!”
“你干嘛不用玄气御寒?”东方鸣一边玄踏,一边说道。
“玄踏,御寒,说得轻松!”华浝嗤之以鼻,哈了两口大气,“要将两件事同时来做,你可以坚持多久?可知我们走了多久?”
“半个时辰是有的!”东方鸣笑道,“你若累了,咱们不妨歇一歇!”
话音刚去,华浝便就停下脚步,大喘道,“冻死的感觉可不好受,早知道要被冻死,我宁愿在那琳琊商盟留宿一晚。”
“只要是死,都不好受。”东方鸣跳到华浝的身边,“你若不想赶路,我们其实可以钻进老苟门休息。”
“老苟门……”华浝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他环顾一眼周围,发现身边都是山岭,要不是月光明亮,真不知道怎么走出去,“此地小路太多,倘若迷失方向,即便甩开飞行符,也辨不清方向!”
“你抬头!”
“什么?”
东方鸣指着月亮说道,“那么大的月亮,若在此迷路,岂不是笨蛋?”
华浝白去一眼,而后看看四周,讶异道,“狂飙呢?好久没见到它了。你聪明,未必它也聪明。该不会迷路被煮了吧?”
一时间,东方鸣着急了,“是啊,它很补!要是被哪个炼士抓住,恐怕真要被人给煮了!坏了坏了!我还真不知怎么找它!”
华浝递出一张飞行符,“正好,反正我也不想玄踏了,干脆别管那么多,你我飞吧!”
东方鸣顿了少时,一把接过符箓,“是该先找到那家伙!它的胆子也不大,不可能走远,想必就在附近。我们以这里为中心各自搜一搜,但不要离得太远,免得走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