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珲丶

第145章 高流有啊

天下功法,以玄化魇:从无形到有形,是为小衍功法;将死物化为活物,乃为大衍功法。小衍功法简单易懂,掌握起来不是难事,可那大衍功法的奥义极其深邃,光凭前人遗留下来的典籍,难以领略精髓。

高流抬望天空,察觉无名鬼使所幻化出来的魇象,分明就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分明就是大衍玄功,——能将魇象化为此等真龙的玄功少之又少,除了龙昊尊者所创的亢龙泣天,恐怕禁土之内,再也找不出类似的玄功了。

作为东方弘的徒弟,高流不止一次地听说了这门玄功:当时年少,好奇之下,更是问了上百遍,即便没有亲眼目睹过,也能想象出来那门玄功的真切画面。

无名鬼使到底是何身份?

难道他是玄机城的叛徒?

高流这样想,伊犁也这样想!

只是,龙昊尊者死后,其所传弟子中,惟有端阳尊者一人尚存。如今,他已贵为全真位,闭关几十年,早不问世事,而他座下的弟子全因卫道相继战死,也就是说,这亢龙泣天成了端阳尊者的绝学。

无名不露真容,但声音听上去十分年轻,不可能是端阳尊者。

据说,龙昊尊者与端阳尊者利用这门玄功,诛杀了赶尸派上千魔头,其中的象翥近乎百名,以令赶尸派闻风丧胆。

伊犁一直蓄势而动,打算等到无名疲敝之时,一举将其斩杀,想不到啊想不到,无名这个魔头竟然使出了大衍玄功。

大衍玄功不似小衍玄功,即便打偏目标,其魇象依然穷追目标不舍,直到玄劲殆尽,魇象才能彻底散去。面对此招,倘若一直逃窜下去,那么自身的玄气也会慢慢耗尽,到头来终将任人宰割。

背后的金龙风驰电掣,似乎下一瞬间就要把伊犁吞入口中,伊犁逃跑的速度已经到了极限,没有办法,此刻再也不敢保存一丁点玄气,于是祭出法象,凝聚所有玄气,决定扑灭背后的金龙。

只是,每次施展功法之前,都需要完成一个祭礼,如若提前不做准备,情急之下很难再作反应,尤其是大衍玄功。

伊犁一边逃,一边手持法象完成祭礼,但他心神仓惶,始终无法“礼成”,所以法象时而坚实,时而涣散,根本施展不了玄功。

肖潇骑着飙妹,看到伊犁狼狈之态,内心极为担忧,忽而离开众位巨持,抛下游哉,向伊犁伸出援手。

一声狂唳,飙妹冲到伊犁身边迂回绕圈,而肖潇法象已出,对着紧追伊犁身后的金龙打出“明光爆弹”。

每一颗散发光芒的爆弹打出,金龙的身上都惊现一道炽光。

只是,这是一门小衍玄功,一颗明光爆弹只有百息纳海劲,因天下功法都以玄气作为“祭礼”,功法造诣的高低,在于“融玄”的精度,这门玄功耗费的玄气较少,用来练习融玄十分合适,所以肖潇一直用此玄功提升功法。

经过日夜苦练,肖潇对于“明光爆弹”已经非常纯熟,可即便如此,面对吞云卷之上的大衍玄功,这种威力终究还是太小,此刻打在金龙的身上,几乎不痛不痒。

就在肖潇无可奈何之际,却见伊犁反身定住,将手中的法象用力推出,幻化一只巨大的青鸾,冲着金龙展翅撞去。

刹那间,青鸾与金龙利爪相接,相互撕咬。

“青鸾证道!”肖潇一声惊呼,转瞬发现飙妹飞向金龙,骇然之下,狂喝道,“你干什么?去哪儿?别过去!”

那只由法象幻化出来的青鸾形似飙妹,许是独在异乡,孤独太久,飙妹以为同类,不免有些激动,一时情不能自已,很想帮着青鸾一块上。

肖潇的话,使得飙妹清醒过来,于是展翅一飞,调转了方向。

得亏走了,忽见青鸾与金龙纠缠一会儿,各自的魇象消失,紧接着,一道强烈的涌光带着一阵剧烈的轰鸣骤散开来,几乎要把十二宫法阵直接震碎。

所幸,法阵内的炼士都有玄盾护持,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爹!”高流神色忧虑,回头看向祠堂。

只见,一里开外的祠堂那边刹那间出现了一道屏障,想必是慕容酒和木兰荘重新布下了一道防护法阵。

担忧解除,高流望向半空,想起伊犁所用的那招“青鸾证道”

,不禁有些羡慕。这玄功乃是他师父所创。听说师父二十多岁时,正是靠着这门玄功闻名遐迩,以为除了师兄朱变之外,如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习得,始料伊犁竟然“偷学”了去。

可恶!

感到可恶的不止高流,无名看到这门玄功以后,瞬间想起了东方弘,一时间目光寒冷,恨不得再次祭出法象灭了伊犁,却由于玄气不足而作罢。

“伊将卫,真是让人意外!”无名飞向伊犁,围在他的身边缓缓转动,“东方老贼何时教会了你这招?据我所知,他死之时,你仍是一个巨持,说他生前教会你的,本使决不会相信。”

“尊驾,你何尝不让人意外?”伊犁气喘吁吁,艰难地笑道,“没想到玄机城的弟子也会,也会跟赶尸派苟且厮混……”说罢摇了摇头,轻轻叹道,“尊驾使出这门亢龙泣天,已然证明你是玄机城弟子,就算你否认,我也还是这么认为。”

无名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眼神流露出几分忌惮,不过瞬间就转为不屑,“哼哼,方才情绪激动,一时没了分寸,不过,就算你看出我的身份又如何?”

“敢问尊驾是哪位尊者座下弟子?”伊犁的玄盾忽而暗淡下来,似乎体内的玄气已经耗尽,“能否让在下死得明白?”

“你活得不甚明白,死了还要什么明白?”无名笑道,“其实呢,让你捎个消息给那东方老贼也挺好,告诉你吧,本使姓马,伊将卫这么聪明,不知能否猜到本使是谁?”

“姓马……”伊犁低头沉思着,身体已经向着下方缓缓落去。

“对,姓马!”无名笑了一声,绕着伊犁缓缓落下。

“嘚”地一声落地,无名依旧绕着伊犁踱步,而伊犁苦思一会儿眉头一凛,余光不时地看着绕来绕去的无名。

“玄机城没有几个姓马的弟子,尊驾这么年轻,修为这么高,要说姓马,在下真是猜不出来。”伊犁的心中想起了一人,却不敢胡乱猜测,“我都是将死之人,为何不能明言相告?尊驾的年纪,不可能姓马,你说你姓马,那是给马尊者抹黑,要是被马尊者听见了,他岂能放过你?”

无名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忽见伊藤部众人押着游哉前来。

沙奎伸出一手,揪住游哉的头发,把他推向前列踢跪在地,另一只手扼住对方的脖子,冲无名喝道,“放了二当家,否则我就弄死他。”

无名服下一粒神婴丹,一边笑,一边咀嚼着,完全不予理会。

沙奎见此,手中用力,将游哉的一撮头发连皮带肉薅下。

“呃啊……”游哉痛苦哀嚎,向无名投去乞怜的目光。

“放了二当家!”沙奎亮出薅下的头发,“你想让游哉死?”

“有意思。”无名走近伊犁,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伊犁意识到危险,想要反抗,却见无名的另一只手里祭出了法象,而且玄气坚实,一旦受击,必死无疑,遂不敢妄动,只能任由无名摆布。

“这个小把戏,以前倒是没试过,真的有用吗?”无名说完,揪住伊犁的一撮头发用力一拔,便将一撮头发连皮带肉拔下来。

伊犁面无一色,倒是伊藤部等众大惊失色。

伊藤夺步上前,指着无名喝道,“你究竟想怎样?”

无名看着面不改色的伊犁,笑了笑,“这点痛,你确实能忍,但这么美的头发被揪完了,总有人会心痛,这不,你兄长就很在意。想不到这个小把戏竟然真有效果!”说着,又揪住伊犁的一撮头发。

肖潇见此,走到沙奎身边甩去一巴掌。

沙奎反瞪一眼,却见伊藤部等众全部瞪着自己,便捂着脸没有吭声。

“净想一些馊主意!”肖潇解了气,朝着无名喝道,“你无非想要伊田刀,我给你就是!”

“刀在哪?”无名兴趣盎然。

“在阵外,”肖潇喝道,“放了二当家,我就把刀带来给你!”

“又来这套!”无名从伊犁头上又拔下一撮头发,接着将头发亮在肖潇眼前,“这一战,浪费本使四颗神婴丹,本使全身上下也就四颗,如今全没了!我正生着气,你还来气我,再问你一次,刀在哪?”

肖潇神色慌张,突然不敢说话。

高流站在百步之外,见无名没有防备,打算偷袭,却听无名说他身上已经没有神婴丹,忽然茅塞顿开,有了更好的主意。

要论伊犁和无名的实力高低,不管无名属于几混象翥,其三崇阿的功法造诣摆在眼前,伊犁身为四混六崇阿象翥,总有一战的资本,无名之所以技高一筹,都叫他掌握四颗神婴丹,如今他的神婴丹都已用完,优势已然不再。

虽说伊犁玄气耗尽,已不是无名对手,可说到神婴丹,高流有啊!

斩杀白咢那会儿,高流一共摸来三个岁囊:那白咢的岁囊里有一颗神婴丹,而吞食双怪的岁囊里也各有一颗。

如今三颗神婴丹在手,有如看到了无名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