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头晕目眩
确实,竞价行的老板黎老六亲自主持竞价,底价报出五千两之后,朱延微微抬了抬手指,便再也无人敢出价。
一般来说,这株鬼眼灵芝少说也值一万两,如今五千两就被拿下,估计亏出了老六竞价行的历史记录。
但是,黎老板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对他来说,这个小小的竞价行能让刑院的大廷尉屈尊前来,实是荣幸,即便拱手相送,恐怕黎老板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此物甚好,可惜银子少了,怎办?”一个拿着铁棒的少年坐在小板凳上喟叹,“辞别洛川时,我那准丈人虽是豪爽,却只塞给我一千两……不够啊……”
高流斜眼打量一眼旁边的少年,看出了他的巨持身份,但见他青衫朴素,皮肤略黑,应该是个寒门炼士。那鬼眼灵芝价格高昂,不是这类人可以垂涎的,便将头扭回,没有在意。
“六千两!”
正当黎老板快要一锤定音之际,竟有人不谙世事地喊出了价格。
“好!六千两!”
黎老板喜忧参半,笑盈盈地赔笑,但瞅了一眼喊价的那人所处的方位,因坐得远,只看到对方崭露头角,又因头上无冠,似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便派人过去验明正身。
万一是个疯子,又或没钱,那可不好!
出价的少年正是与高流并肩而坐的慕容酒。
高流很好奇这个少年哪来的底气出价,但见对方手中的铁棒是件法宝,顿时明白了过来。
情况亦是如此。
几名看护来到慕容酒身边,他并未说明身份,只是把铁棒亮给几人看了一遍,那几名看护便回禀黎老板而去。
黎老板点了点头,判定出价有效。
五十多岁的朱延不以为然,又将手指轻轻抬了抬,“八千两!”
“八千两……”慕容酒看了看朱延的背影,知道这个人乃是个象翥,衣服上还绣着朱氏族徽。如此看来,这比修为比不过,比钱财也比不过,感觉十分棘手。
他倒不忌惮对方的修为,毕竟这等有头有脸的人物乃是循规蹈矩之辈,纵然惹得人家不高兴,也不至于恼羞成怒迫害自己,惟一的烦恼是没钱,——好汉无钱真是难!
但他还是咬牙一喊,“九千两!”
朱延仍是没有在意,然他后面三个管家见状,脸上的笑容变得自然许多,甚至还有两个管家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
桃氏以寿桃为徽,鹿氏以麋鹿的头为徽,而齐氏则用静立的喜鹊为徽。——两个交头接耳的管家衣带族徽,正是鹿氏管家和齐氏管家。
桃氏管家是个沉稳的老头子,看着另外两个老头子有说有笑,轻轻咳嗽了一声,似在提醒他们别太猖狂。
“一万两!”站在桃氏管家身旁的中年家臣喊道。
桃氏管家一愣,遽然把目光瞥向家臣,“谁让你喊的?”
“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
朱延回眸一视,铁面带笑,“你们桃氏也想要?要不要本尊卖个人情?”
“不敢,活跃一下气氛!”桃氏管家赔笑一声,“自是不敢与兼下公争夺宝株,但我们几家齐聚到此,今日若让外人竞得,那我们四象门的脸面往哪搁?”
朱延点了点头,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便回过头去,大声一喝,“一万五千两!”
这一声犹如惊雷,令全场哗然,倒不是被出价的金额震慑住了,而是被朱延的修为扰乱了心神。
他身后的齐氏管家和鹿氏管家按住太师椅的扶手,深怕身子不稳,栽出一个跟头。
桃氏管家身子一歪,不禁“啊”地一声抓住扶手。待他稳住,忽尔想到什么,连忙对着身旁的家臣叮嘱一声,“别乱喊,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那名家臣颔首。
价格一跃升到一万五千两,黎老板理应高兴才是,可他冷汗直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神色十分难看,不禁连连喘气,“这,价格攀升这么多,岂不得罪了大廷尉啊……”
“一万六千两!”慕容酒面容惨淡,却还是将这个数字喊了出来。
“唉,谁带进来的小毛孩!”黎老板汗流浃背。
朱延眼
睑一颤,终于回首去寻那个与自己竞价的人,但身后人潮接耳,很难判定是谁。
高流看到朱延如此,哈哈一笑,“真有意思,还能看到这个大廷尉这般动怒,看来是来对了!”不禁瞥了一眼慕容酒,“小兄弟,你是外地人氏吧?你叫什么名字?在哪效力?”
在座的都是炼士,有一大半都是巨持,慕容酒心寄鬼眼灵芝,本没有在意其他,此刻问声入耳,便扭过头去,——入目一张狗脸,错愕的同时,竟发现对方还是个九混巨持,不禁直呼,“好修为!”
慕容酒抚平讶色,对着狗脸拱手道,“在下李氏贞徳休!效力杜鹃鸟巢,齐鸢乃在下家主。”他胡诌乱造的功夫没有丝毫退步。
但说到“杜鹃鸟巢”四字,高流很快领会,——其来历不就是翼州九霄殿嘛!
九霄殿为翼州齐氏创立的门派,一开始以喜鹊为族徽,开派鼻祖齐衡于开元八十四年夺得翼州之地,自封翼王。后来玄机城为了诛灭赶尸派魔道,扶正九个王位共同抗敌,于是九霄殿便成了名正言顺的翼州之主。
族徽由喜鹊变成杜鹃,不外乎鸠占鹊巢。说起来,汉州四大氏族中的齐氏,本是翼州正统,只因族内离崩,被庶系旁支撵到了汉州。九霄殿又名“鸟巢”,许是提醒旁人,——杜鹃才是齐氏正统。
当今翼王名叫齐鹏,齐鸢是其胞弟。
慕容酒在外行走,对于陌生人从不如实说出身份,方才说出这番来历,一来本身就是翼州人氏,二来高流的修为瘆人,要说效力齐王,很容易被识破,说一个二号人物,既能震慑对方,又不易败露身份,以为高明。
的确,高流认为一个七混巨持,自报这等身份,并无可疑之处,况且慕容酒还手执一件三色法宝,当下也没有怀疑,惟独这名字……
慕容酒正想问及高流的名讳,却听朱延又喊一声,“一万七千两!”
恍有惊雷响动,满座皆惊。慕容酒没给朱延喘息的机会,大喊一声,“一万八千两!”
报完价格,他没去管朱延有何反应,只是对着身旁的狗脸问道,“兄台,你倒是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在哪效力?”
高流莞尔一笑,“敝人姓夏,单名一个流字!”
慕容酒哈哈大笑,自是不信,却也没有计较,“兄台的名字真妙,夏流!好名字!和你戴的面具很贴切嘛!”
高流见他谈笑风生,摇头笑道,“兄弟,你可知与谁在竞价?”
“不就是你们汉州刑院的大廷尉吗?”人潮中尽是碎语,慕容酒听出了朱延身份,仍无怯色,“这株鬼眼灵芝在下势在必得,即便汉王来了,我也要定了!”说完,他眉头一皱,挠了挠头,“只是,我哪来这么多银子?”
“哦?”高流更是哈哈大笑,“那你完了!”
“两万两!”朱延喊完价格,欠身站起,刷地转身扫视着竞价行之内的人群,“本尊倒要看看,是谁不知趣!”
黎老板的身子有些趔趋,一手抚着额头,似乎感到晕头转向,再无余力继续主持这场“闹剧”。
“两万一千两!”慕容酒继续喊道。
黎老板倒在了地上,一名看护跑过去将其扶起。黎老板站起身子,仍是觉得头晕目眩,便摆了摆手,“管我做甚?去,别让那个小子继续出价了,把他轰出去才是紧要!”
“两万一千两?有意思!”朱延捕捉到了慕容酒的身影,“看来还是个娃娃啊!”
鬼眼灵芝飙升到现在的价格,着实离谱了些,这个大廷尉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不想深陷下去。他对身旁的一名穿着刑院官服的刑侍招了招手,待刑侍近身,喝令一声,“给老子查一查!”
老子?这个自称未免失态,刑侍觉得大廷尉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意思,不禁想笑,却不敢表露,“是!”
却看黎老板要把那小子轰出去,朱延以为惺惺作态,踱步上前,板着个脸,“本尊俸禄低微,无福消受此等宝株。无规矩不成方圆,别忘了,本尊乃是汉州大廷尉!汉州有规矩,你这竞价行也有规矩,虽说黎老板有权擅改你们竞价行的规矩,不犯法,本尊无权干涉。可是,黎老板在本尊面前打破规矩,是何用意?本尊此时也不想听,改日黎老板得闲,移步刑院再作解释吧
!”
说完,指了指对方,带着一脸愠色挥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