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卫琦又惊又喜，猛然一擡头看向他：“全部？”

沈之卓望着她开心，也觉得自己心情莫名变好了，眼神变得柔和：“这么开心吗？”

“当然啊！”卫琦欣喜若狂，当即打电话给电视台。

不等她开口，电视台那边已经抢先说了：“我的琦姐，我的大小姐，当我求你了！前十集交稿日真的不能再延了。”

卫琦听得出，他们也是焦头烂额的，忙说：“我知道……”

不等卫琦说完，对方又急切地说：“好吧，实在没有十集，交九集也行！真的不能再少了！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是空了档期等他的。再拖下去都是钱，真没法交代了！”

那人说话声音有点大，卫琦看了沈之卓一眼，见他窘迫地低下头，估计听见了。

她索性走开一些：“我拿到全部稿子了，等会给你们。”

对方显然吃惊不小：“全部前十集？”

“全部三十集。”

“真的假的？”对方难以置信地静了好一会，才爆发一阵压抑不住的低叫。“哇！今天什么日子，拖稿大王突然转性了？”

卫琦压低声音说：“行了，别再说了，我晚点让人送过去。”

对方比卫琦激动多了，根本等不及她送，要马上过来取。临挂电话了，他又对卫琦千恩万谢。

刚挂了电话，就听见身后的沈之卓开口，他垂着眼，愧疚和自责几乎全写在了脸上。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没想到你替我承担了这么多的压力。是我不好。”

卫琦笑了：“这算什么压力，经纪人就是干这个的。行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说完就走了。

她一直忙到中午，沈之卓已经走了。

推开门，桌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朵纸扎的玫瑰花。

旁边杯子下方压着一张支票。风吹得它边缘微颤。

卫琦一怔。

倒也不用这么愧疚……

很快，卫琦就跟电视台那边签好了版权合约。

卫琦刚开完剧本会，一些主创聚在一起简单碰了碰，想定王梓森演男主角，又怕他不给档期。

监制开玩笑说：“琦姐是森哥经纪人，还亲自投资，肯定先顾着我们吧。”

卫琦早就替王梓森留了档期，王梓森也是冲着这部剧来公司的，可以说十拿九稳了。

不过，她想起昨天王梓森望着剧本发呆，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卫琦：“我得回去看看档期。”

中午吃饭。

卫琦都喝上茶了，王梓森才忙完通告，匆匆赶来。

卫琦见他一路小跑过来的，额头还冒出细汗，往他面前放了一杯茶：“急什么，你下午又没通告。”

王梓森笑了下：“怕你等久了。”他拿过旁边的一碟松子，习惯性地替卫琦剥好。

卫琦拿起松子吃：“你想不想接《四月迷城》？要定男主了。”

王梓森剥松子的手顿了顿，很快就说：“我就是冲着这部剧来公司的。”

卫琦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又把手边的戏剧学校资料递给他：“你把这些拿回去看看，选一家。我建议你试试伦敦x戏剧学院。”

王梓森一楞，卫琦看他面有难色：“虽然它在全球一年只招3个人，我帮你试过了，不难的。等你拍完《四月迷城》，我帮你补课。”

王梓森拿过茶杯抿了一口，没说话。

卫琦记得，在她去世之前，王梓森已经积极筹备出国进修的事。结果现在快三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这三年都做什么去了？光顾着给我上香了？”

王梓森噎了下：“……要赚钱买房。”他把资料一推：“我现在也不想去了。”

卫琦惊讶地看他一眼：“你之前不是很想去吗？”

“你之前也说过，我们要一起留学。”王梓森苦笑着：“人是会变的。就像你不想演戏了，想改行当经纪人，也没有对错吧。”

卫琦望着杯子，茶叶旋转沈底。

那一年，她收到伦敦x戏剧学院寄来的录取通知书，连电梯都等不及，直接跑楼梯跑上二十多层楼。

站在经纪人的房门外，她听见自己的心脏连同鼓膜一起震动。谁知，经纪人一开口就说公司绝不可能花三年时间让她去上学。经纪人说，留着那录取通知书吧，留个纪念也好。

卫琦毫不犹豫就丢到垃圾桶，也不顾经纪人如何惊呼惋惜，她转身走了。

她根本连失望的时间也没有，通告排得很满。那一天，就像平时每一天忙碌而疲惫。她不记得自己哭了没有，或许有吧，不重要了。

她再也不要过这样的生活，再不要任人主宰她的命运。

她当时就想，如果她是经纪人，她绝不会就这样掩埋了别人的努力！可惜，她当了经纪人，别人都不想努力了。

卫琦收回思绪，见王梓森一脸担心地看着她，想了想又说：“你上次想要平安夜的档期，我可以答应你。平安夜之后，你就要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出国。我要听真实的原因。”

王梓森显然很错愕，又有点郁闷，没说话。

卫琦垂下眼皮：“我本来可以把你绑起来，逼问你三天三夜，但我选择了跟你谈条件，我够善良了。你可以不答应。反正，不能去尖沙咀倒数的人又不是我。”

王梓森噎了下：“那我有个条件，平安夜那天，我要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

卫琦眉头皱了一下。换做一般人，圣诞是香港公众假期，一起吃饭是小事。对艺人来说，这事却不容易。

平安夜，各大电视台都要办晚会，卫琦接到了大量邀约。连她自己也不准备休息。按原计划，她要熬到凌晨三四点。

王梓森望着她，低声说：“你当艺人的时候，不也想拥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平安夜吗？你可能已经忘了，有一次平安夜，我们出通告开车路过，见到街上聚集了很多庆祝节日的人。我还记得你当时特别羡慕他们，说等退休了，你也要混在人群里，跟着他们倒数。”

卫琦还真的想不起来了：“我以前这么有仪式感？”

卫琦当了两辈子艺人，她早习惯了。生日是属於粉丝的，各种节日是属於流量的，有些日子属於电视台，有些日子属於电影的。如果要问哪一天真正属於她，她都说不上来。

被王梓森这么一提，卫琦又想起了柯陆和陈舞苦苦求她，想要平安夜放假的事。

卫琦沈默了一会：“仪式感这东西，真是烧钱。”

圣诞将至，港人陆续放假。

平安夜当天，大街小巷都挤满了要庆祝节日的人们。吃饭更是人满为患。如果没提前订位子，只能碰运气。

卫琦忙到饭点，才想起订位子的事，急忙问刘希。

刘希难掩期待：“森哥帮我们安排好了，是顾从舒的房间！我们今晚先吃饭，吃完了去尖沙咀码头跟人群一起倒数。”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七嘴八舌，都激动得脸红耳赤。

柯陆尤其兴奋。

准确地说，自从卫琦给了他一个平安夜假期，他就开始兴奋，一直盼着今天快点来。

搭电梯时，他一直拉着卫琦科普：“琦姐，我跟你说，那房间跟其他房间完全不一样，种了很多树！”

卫琦听得疑惑：“种了树？我怎么不知道？”

柯陆得意：“你肯定不知道啊！而且，不止种了树……”

“还有鱼！有一次他们没关紧门，我看到过一眼！”刘希也用力点头：“养了好多好多鱼！”她奋力比划，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其他人更好奇了，纷纷追问。

只听“叮！”一声，电梯直达那厢房门外。

外面刮着台风，而室内却开着暖气。一推门，众人都发出舒服的叹息，绕过典雅的中式屏风，墨绿竹林，迎面就是一阵强烈的视觉冲击。

三面拱形玻璃墙，连成一片幽蓝色水墙。大量鱼群成群结队，从眼前游荡过去。卫琦将灯一关，黑暗骤然降临，光碎砸到地上。透过玻璃看去，彩色珊瑚群上，像梦幻的幽灵，鲜艳夺目的热带鱼，大片魔鬼鱼划过……

突然，柯陆大叫一声：“哇，这是什么东西！”

连陈舞也没忍住惊叫。

众人急忙朝着水墙看去，只见一条很小的鲨鱼游了过去，迅速消失不见。

等灯光大亮，众人跑出露台，为广阔曼妙的夜景而惊呼。

只有柯陆困惑，到处找树，把窗帘都掀开看一看：“树呢！树呢！不是说有树吗？”

卫琦在旁边看他打转，实在没忍住笑了：“傻子。”

柯陆被她笑得脸热：“我们出去看夜景吧！”

“不去了，你去吧。”

卫琦看惯了，也不感兴趣，只走到另一边屏风。

她的手抚过沙发，还是一样柔软。脚下的小羊皮地毯，也没怎么变。

墙上还挂着她和徒弟们的大合照。她抱着手臂坐着，脸上粘了一点奶油，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身后一群人笑得像傻子。

现在的她，却看笑了。

敲门声响了。

卫琦去开门，周舟竟然就站在她面前。她第一次有时间认真看他。

三年前，他还没成年，一身奶白色皮肤，一双猫眼，笑起来眼睛就喜欢眯起来，弯弯的，总让人想起小猫。而现在，大约是沈淀了三年，他显得冷淡又戒备。

卫琦看得楞了一下，很快就笑着说：“进来吧。”

周舟比她更惊讶，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见一群人在说话，他脸色都变了，退后一步，看房门号。

卫琦：“你没走错，进来吧。”

周舟不肯进去，脸色难看地站在门外：“我等一下森哥。”

等王梓森来了，要他进去，周舟将王梓森叫到旁边：“这是师父的房间，你怎么让他们进来了？”

王梓森看了卫琦一眼，欲言又止：“师父已经不在了，生活总得继续。”

卫琦走了过来：“周舟，这是他的产业，不是顾从舒的。就算他要拆了这房间……”

不等卫琦说完，周舟愤怒地打断了她：“跟你没关系！”

他转向王梓森，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王梓森，师父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亏你之前还说，师父是你的挚爱……这算什么挚爱！”

卫琦惊得回头看王梓森。

“喂！”王梓森猝不及防，脸色都变了，仓促看了卫琦一眼：“我不是，我没有，我发誓我没说过！”

“你有！”周舟被这话一激，更口不择言：“你那天在灵堂喝醉了，你还亲了……”还没说完，就被王梓森一把捂住了嘴：“我求你了，别说了！”

卫琦：“……”

王梓森扭头看卫琦，拼命辩解，看起来极其狼狈：“我没有……没有亲到！不是，我喝醉了！总之，我不是故意的……”

卫琦也脑子嗡嗡的，发誓似的：“我绝对相信你！”

王梓森刚松口气，周舟猛地挣脱了他：“他骗你的！卫琦，你就是个替身，不对！你没有资格当替身！”他的嘴巴又被捂住了：“呜！”

王梓森崩溃了：“算了，我还是把他带走吧。”

房间里的人也听见动静，纷纷过来看热闹。

柯陆耳朵灵，混乱中捕捉到“替身”两个字，立刻生了大气：“你造谣！什么叫我琦姐不是当替身的料！琦姐，你给他演一个！打他脸！”

卫琦听得又好笑又好气，立刻将门关上，回头对王梓森说：“带走！带走！”

“好。”王梓森都不敢跟卫琦对视，半拖半拽将周舟弄走了。

周舟还在绞尽脑汁，想骂几句脏话，可惜他恶狠狠骂出来的只有一句：“你们都是坏人！”

房间内。

陈舞抓住柯陆，拼命摇他：“周舟说我琦姐什么了？他欺负我琦姐了？”

柯陆愤愤不平地说：“他说我琦姐演技不行，还说她不配教我们，连替身演员都当不起！周舟演技很好吗？我跟他合作过，我觉得也就一般！”

陈舞听得也不爽了：“就是，他谁啊？凭什么对我们的训练指手画脚？”

其他人也疑惑：“我刚才没看清，还以为他们为了争夺琦姐，大打出手呢。”

柯陆笃定地一摆手：“怎么可能，不是！我都听见了。森哥要维护琦姐，又不好对周舟怎么样，就只能捂他嘴了。”

其他人也跟着楞楞点头，发出了恍然的声音：“噢。”

卫琦推门进去，众人就静了。本来还有点轻微的尴尬，不知怎么解释，谁知众人见她进来了，主动安慰她。

陈舞：“琦姐，我都知道了。你别为这种话伤心了，你是经纪人，你不需要演技的。”

卫琦：“……？”

柯陆找她求证：“他是不是说你不配教我们，连替身演员都当不起？”

卫琦：“……也可以这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