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沈之卓疑惑地问：“我也是什么？”

卫琦本来怀疑他跟自己一样，也是玩家之一。毕竟她经常见到系统提示，写着“超越xx%玩家”，但她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玩家。

望着他一脸疑惑，卫琦几乎要冒出热气的皮肤逐渐冷了下来，她又怀疑自己是想太多。

“没什么。”卫琦很快又恢覆冷静：“我很好奇，为什么一说到这个话题，你就沈默？”

沈之卓无语地看她一眼，显然觉得这答案是明摆着的。“你说呢？这件事太荒唐。我说了也没人信。”

“我信。”卫琦心里再急切，脸上也不显示出丝毫，她直视着沈之卓，要从他每一丝微表情中判断他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什么，全部告诉我。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沈之卓掩饰不住惊讶，却还是一言不发。

卫琦终於忍不住了，催促了句：“快说。”

沈之卓：“好好好，我说！但你别笑啊！”

卫琦一瞬间只觉得心跳飙到了最高值，嘴唇轻微颤了下：“嗯。”

聊了大概十几分钟，沈之卓说得口干舌燥，兴致明显高昂，卫琦却久久沈默。

沈之卓意犹未尽，却也注意到她的情绪，便停了下来：“怎么了，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没有。”卫琦呼出一口气：“你看，你多会聊天。去吧！把这些话跟观众说一下。”

沈之卓的脸“唰”白了，难以置信：“什么？”

卫琦拉起他的手臂：“走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出了事，我会陪你承担。”

沈之卓本来还挣扎，听了这话，他霎时静了，转身找人要了一个加油牌，塞给卫琦：“一旦你感觉不好，你可以随时叫停。”

卫琦有点惊讶，但还是接过了那牌子：“……好。”

沈之卓按原定计划，略微忐忑地坐到了露天小吧台，又望向主持人身后的卫琦。

在身后那一群工作人员中，他一眼看到那黑色西装的女人，她身型挺拔，面容沈静，似乎任何时候都不曾让她惊惶。只有在刚才的聊天中，她才不再端庄得像一尊神祇，那时的她是鲜活的人类。

摄影机准备开了。

现场执行导演说要调整机位，闲着的人们都忍不住议论。

“调机位有什么用？他半个小时前，还在问最终版是哪一个。”

现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回头：“什么！他不背稿就来了？”

“救命，又一个临场发挥的！”

“完了！上一个这么不敬业的，直接录到凌晨。”

众人哀嚎。

卫琦抱着手臂在旁边看着，也不敢放松。

“开机！”

开机后，沈之卓双手交握，尽量放松地靠在吧台上。

主持人也换了新的手卡。刚扫一眼，他就忍不住砸舌，将手卡给沈之卓看：“哈哈！你看我手卡里写了什么？”

沈之卓没动，也没有要看的意思，只是礼貌一笑。

卫琦竖起牌子。

沈之卓瞥见，明显有点犹豫。他还是没靠过去，但他终於开口了。

“要问我十大预言吗？”

见他肯开口了，主持人暗自松口气，假装惊讶：“你还能预言我的手卡！你果然是个预言家！能说说吗？”

沈之卓被逗笑了：“我还能预言你今天晚上吃什么……”

眼见着话题要歪了，卫琦立刻又举牌，暗示他赶紧入正题！

沈之卓瞥了一眼那牌子：“好吧，说回十大预言……”

“有一晚，我发了一个梦……”

“我预言里提到的巨星，大家也能猜到了，就是顾从舒小姐。虽然不太现实，但我也希望顾小姐快点覆活。因为她的歌迷太热情了。我听楼下保安讲了，歌迷的信已经淹了保安室。不过，请歌迷们放心，一封都没丢。等她从火葬场回来，我会原封不动还给她。”

“靠发梦写小说？别让我经纪人听见，她会批发一箱安眠药。”

“买彩票丶买《股神圣经》和《四月迷城》有多大分别？都是赌一把。想靠运气跑赢楼市。这么上进，为什么要被人笑？辛苦几十年替银行打工，不如辛苦排下队。”

阿邦吐了半天，还觉得嘴巴里有味。他本来要走了，听自家艺人说沈之卓没背熟稿子就上节目，又不肯错过这场大龙凤，二话不说就偷溜回来看。

他一来，就见卫琦脸色紧绷地盯着录制，更是乐得不行。

阿邦：“你看，新手经纪人就喜欢犯这样的错误。艺人不背稿，也同意让他上节目。好了，上了节目，艺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最后拖死整个节目组，把人都得罪光了。以后看谁还肯给她机会。”

他家艺人欲言又止，最后选择沈默。

他亲耳听过沈之卓背了两版，现在发现第三版又是全新的内容。他已经不像其他工作人员那么惊讶。只不过，他完全没想到，沈之卓可以这么自然。

艺人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上节目，就挨了经纪人一顿臭骂。他花了半年时间才能忽略摄像机，前提是，他已经背熟了稿。没背熟，他就没底气。

沈之卓背稿也挺僵的，怎么才过了半个小时，他就像换了一个人？

他忍不住望向卫琦。见她一身黑色藏匿於人群中。

卫琦没有再举牌。

沈之卓并不是每一句话都符合她的心意，她也不想听到“顾从舒覆活”之类的话题。然而，他真的很少这么轻松自如，这不是背稿子能有的状态。

卫琦紧绷的脸也逐渐放松了。

前方，沈之卓带笑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养过蚂蚁……”

阿邦一听，立刻抓住机会嘲笑：“快看！开始没话找话了！上节目聊自己养蚂蚁！笑死人了，谁要听他养蚂蚁！”

倒是旁边的工作人员回头对他说：“你确定他在说蚂蚁吗？你没听懂吧。”

阿邦仔细一想，这才恍然。想通的一瞬间，他只觉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又恼又羞，转头看向他那艺人：“你不是说他没背熟稿吗？”

艺人一时没说话，那工作人员忍不住说：“他就是没背稿。”

阿邦立刻嗤一声：“不可能，这叫没背稿？这是随口就能说出来的吗？”

另一个工作人员说：“我看了稿子，真不是稿子上的内容。”

阿邦难以置信，擡头看他几眼，又去看卫琦。

她又捡到宝了……为什么每一次她总能捡到宝！为什么她运气这么好？

他现在心里也养了一窝蚂蚁，又酸又烦人地咬着他。

卫琦见沈之卓渐入佳境，紧绷许久的神经终於放松下来。她心情愉快得几乎要哼出歌。旁边工作人员的夸奖，飘到耳边，将她整个人也托起。

“没想到，他临场发挥状态这么好。这是第一个吧？”

“之前那么多演员上这节目，没一个像他那么自然，脱稿能聊成这样。”

“听说是卫琦私下给他上了一课，二十分钟，教出来了。”

“嗤，怎么可能？二十分钟教得出来。”

“骗你干嘛，杨监制亲口说的。”

“看来今天可以早点收工了。碰上这种艺人，后期都要放炮仗庆祝，少了多少麻烦！”

阿邦越想越气，忍不住又转头骂艺人：“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你自己。你只会傻傻背稿，难怪你上不了杨监制的节目。”

艺人沈默了一会，终於是没忍住：“他经纪人会教他，你只会骂人。”

阿邦：“……”

助理匆匆赶到：“琦姐。”

卫琦将头发往后拨了下，目光仍盯着沈之卓，转头对助理说：“我看他没什么问题了，我约了人谈事情。你看着他，等会送他回去。”

助理：“好，交给我！”

谁知，卫琦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沈之卓的声音传来。

“是喽。我不明白的。为什么电视台要评选视帝丶视后这么麻烦，直接去产房颁奖不是更方便吗？反正他们评奖从来不看演技，就是看爸爸妈妈。bb一出世，大家涌上来，看它是视帝还是视后，立刻赐它一个小金人，岂不是双喜临门！”

卫琦猛地刹住脚步，回头看他。

助理更是吃惊地捂住嘴：“他在说什么不能播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无人阻止，沈之卓开始模仿主持人颁奖：“登登登登！本届最佳男主角是……欸？大家稍等，视帝的头卡住了！”

全场大笑。

连阿邦和他的艺人都忍不住跟着笑。

只有助理略微慌乱地看向卫琦。

是不是该提醒沈之卓，这话不该说？这话影射了太多人了。

卫琦脸色也不好，捏紧了手里加油的牌子，显然是没有叫停的意思。

助理只好假装淡定继续看。她本以为主持人会阻止，谁知主持人不仅没叫停，他还笑着附和：“是啊！各位视帝视后们，下次除了多谢电视台，多谢监制，记得要多谢自己会投胎。”

沈之卓：“词这么多，你让李先生怎么记？他连多谢两个字都记不住。说实话，我宁愿他们颁给王梓森家里的鹦鹉。起码鹦鹉记得住颁奖词。多谢电视台颁这个奖给我，嘎嘎。恭喜发财，嘎嘎。”

众人爆笑。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助理险些昏厥。

现在好了，都不是影射了。

直接指名道姓了！

他说的李先生，除了李岁侯，还有谁？

上一任视帝李岁侯，平时就不背台词。上了领奖台，他连一句“多谢”都懒得说，随手挥了挥奖，就下台了。

卫琦抱着手臂，静静望着。

日光将沈之卓的脸照得透明似的。

助理忍不住了，担心地问卫琦：“琦姐，他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好啊？李岁侯爸妈都是电视台高层。”

卫琦：“是我让他畅所欲言的。有什么后果，我会承担。”

助理嘀咕：“他倒是爽了。”

卫琦：“我也挺爽的。”

助理惊讶地望向卫琦。见她冷惯了的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很久没听见这样的话了，今天突然想听一听。”

卫琦笑着转头看向助理：“你不想听吗？”

助理面露犹豫，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卫琦收回视线，将手里的牌子塞进垃圾桶里。

她又深吸一口气，让这自由的风侵入她的肺腑。她希望，这一刻可以停留得久一点。

她的笑声，也悄然融入了这一片笑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