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小戎

第642章 女子们的直觉【求月票!】

欧阳戎中午回了一趟槐叶巷宅邸。

带元怀民一起回去的。

早上他离开幽静小院后,先去找了元怀民。

第一期的青羊横街工程刚落地,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江州大堂交接配合。

欧阳戎带着元怀民上午在那边,又逛了一圈。

中午带这家伙回去吃饭。

元怀民每隔三日,就来槐叶巷宅邸吃一顿,算是他白嫖良翰兄的老传统了。

一回到槐叶巷宅邸,甄淑媛带着薇睐、半细等一众丫鬟围了上去。

“檀郎昨晚在哪休息的,元长史院子里吗?”

甄淑媛接过欧阳戎的脱下的外套,挂衣架前,不动声色的嗅了嗅,笑问道。

欧阳戎昨天让人事先通知了甄淑媛,可能不回来休息。

理由是参加裴十三娘等扬商们举办的庆功晚宴,可能要吃酒到很晚,要是醉酒,干脆就在星子坊那边过夜了,所以事先通知一声,让她们别等。

这算是他极为少有的没回家休息的一夜了。

以前不管忙到多晚,欧阳戎都风雨无阻的回槐叶巷宅邸。

甄淑媛等女眷们早就习惯了这个,但是现在大大方方的理由摆在那里,他也事先通知了,众女纵然不适应,也不便多说什么。

因为从普世标准上来看,回家过夜这块,自家檀郎确实是男默女泪的好男子了。

只是七嘴八舌的关心问题总是有的。

只能说,成熟妇人的直觉还是挺敏锐的。

“没有,怀民兄的院子有点挤,住了客人,我是在裴十三娘安排的一间院子里住的,离承天寺不远。”

欧阳戎轻声说道。

甄淑媛多嘴了一句:“还以为檀郎是借宿另一位好友家。”

已经坐下等开饭的元怀民闻言,好奇转头,看了眼欧阳戎。

后者没有接话,笑问道:

“婶娘昨夜听到烟花了?”

“星子坊那边吗?是一阵又一阵的,有点热闹。”

“那烟花就是裴十三娘他们举办的晚宴放的,我也觉得吵了点……”

欧阳戎带头,几人聊了几嘴家常。

甄淑媛指了指门口衣架上,挂着的儒衫,问道:

“檀郎这一身衣服是谁的?”

欧阳戎点头:“怀民兄的,宿醉全是酒气。”

元怀民埋头干饭,闻言“嗯嗯”点头,为其作证。

这衣服确实是他的,大清早欧阳戎来找他时,借他的浴室洗了个澡,又借了他衣服穿。

甄淑媛看了眼没心没肺的干饭工具人元怀民,多问了嘴:

“那个裴十三娘,院子都安排了,就没有给醉酒的檀郎准备换洗的新衣服吗?”

欧阳戎无奈:“外面人总没有婶娘这么贴心,婶娘多想了。”

甄淑媛抿了下红唇,小口吃了几筷子菜,才慢条斯理说:

“这不一定,万一有更贴心的呢。”

欧阳戎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应声。

午膳后,元怀民吃饱喝足,满意走人。

欧阳戎还要留在槐叶巷宅邸午休,便没有一起,只是送他离开。

大门口,甄淑媛带着半细等丫头送人,顺便把欧阳戎那件外套,还给了元怀民。

目送后者走远,甄淑媛回过头,脸上微笑收起,朝准备溜回饮冰斋的欧阳戎道:

“檀郎,咱们下次还是别穿外人的衣服,欠一份人情总是不好的。”

“婶娘说的有道理,侄儿受教了。”

嘴里答应了句,欧阳戎不动声色的就要走人。

“等等。”

本来用平静眸光的目送他的甄淑媛,又忽然喊住了人。

“怎么了婶娘?”

“你上次说要带那个好友来参加妾身的生辰礼,别忘了和婠婠提前说,毕竟到时候是她安排,要是忘了说,婠婠又事先没有准备碗筷,到时候客人偏又来了,没有座位,怠慢了可就不好。”

欧阳戎点点头:

“多亏婶娘提醒,最近忙,是差点忘了,不过婶娘还是挺关心这事的。”

“妾身只是关心你娘亲的簪子,其它事也不关心。”

甄淑媛走去,一边给欧阳戎整理衣襟,一边垂目,用妇人特有的唠叨声音嘟囔:

“你们男子送东西大方,事后也脸皮薄不好意思讨,但妾身是小女子,用你们圣人的话说,难养也,那就妾身来吧。

“其它东西,檀郎送了也就送了,但这根簪子太特殊了,是你娘亲族里的东西,连婠婠都不太能送她……”

欧阳戎突然打断:

“若是人家戴确实很适合呢?”

“什么意思?”甄淑媛疑惑。

欧阳戎已经打了个哈欠,转身走人:

“一吃饱饭身子就乏,昨晚没睡好,侄儿回去补觉了。”

甄淑蹙眉,目送有些古怪的爱侄儿远去,端立良久,嘀咕:

“这小子,葫芦里到底是卖了什么药……”

饮冰斋,书房。

欧阳戎关上门,走向书桌,微微吐了口气。

婶娘的道行太高了。

对于这种成熟妇人而言,怀疑一件事,是不需要理由的,直觉就是最好的佐证。

刚刚那一番话,话里话外,都藏有敲打。

欧阳戎摇摇头。

他先是把带回来的墨家剑匣、青铜面具等物,一一收好,走去放进衣柜。

“你怎么回来了?”

打开衣柜门的时候,他发现了小墨精妙思。

这小家伙正坐在地上,低头数着一沓纸条,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存这么多。

欧阳戎打开衣柜的时候,她飞速收起它们,背过身去,扭头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敲门,最无礼,没有之一。”

欧阳戎回头看了眼房间:

“这是我屋。”

又问:“你怎么回来了,小师妹上午把你送回来的。”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不负责任呀?”

妙思抱胸哼唧。

欧阳戎笑了下,不跟她一般见识。

从剑匣中取出了夜明珠,回去又日常试了下。

无果,放了回去。

离开书柜前,他手掌又摸到了那枚四四方方的印章。

欧阳戎眉头凝起。

这是上回从东林寺回来,善导大师送的衷马大师遗物,也不知道到底何用。

研究了一会儿,放了回去。

抬起头,他发现衣柜里,妙思的身影不见了。

扭头一看,小家伙也不在书桌那边,欧阳戎好奇找了圈,最后走进卧室,才瞧见这小家伙身影。

她不知何时,跳上了衣架,小脸埋在他刚刚进门后脱下的衣服上,左嗅嗅,右闻闻,一脸狐疑之色。

欧阳戎抓住她后衣领,把她拎了起来。

“你闻啥呢?”他板脸。

妙思眼珠子一转:

“闻闻你有没有偷偷藏墨锭。”

“你是在帮谁查岗?”欧阳戎歪头问。

“才没有。”

妙思有些慌乱,急中生智的嚷嚷:

“你是不是心里有鬼,偷藏了什么好东西,不然干嘛不让本仙姑闻闻?”

欧阳戎想起那副藏起来的《桃花源记》的图画,咳嗽了声,把她放了下来,若无其事道:

“确实,在外面藏了其它小墨精呢,你收拾下,改日搬走,腾下位置。”

妙思顿时急了。

“你敢,小戎子!看本仙姑不咬死你……”

……

两日后。

关于承天寺那边,欧阳戎犹不放心。

中途又拂晓过去,试了两次,皆是无果。

沉吟再三,欧阳戎没让燕六郎继续再等,直接带官兵过去,以有人告发私藏云梦越女与云梦令为由,带人声势浩大的查了一遍承天寺。

中途没发生什么意外,当然也是没有查出云梦令。

这番打草惊蛇下来,那位越处子大概率不在此寺了,就算在附近,听到消息估计也会转移……

这日下午,刺史府正堂,欧阳戎正在处理公务,吩咐属下,容真突然赶了过来,把他喊了出去。

“欧阳良翰,出来一下。”

周围正在听明府布置的燕六郎、陈幽等下属官吏,不由的交换视线,或轻笑或目不斜视。

眼下浔阳城内,估计也就这位女史大人敢对欧阳戎呼来喝去了。

虽然从职位品阶上看,现在的女史大人,并不够格。

但是大伙都已习惯,以前欧阳戎还是江州长史的时候,女史大人就这样呼喊了,在江州大堂都成了八卦美谈。

眼下二人依旧保持这种常态,某种程度是表明二者关系不浅,无需在意升职后的繁文缛节。

工作上不称职务,直呼名字,官场上厮混过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何等特殊的交情。

嗯,是“特殊”,因为这都已经不是交情“好不好”的问题了,好肯定是好,但是关系很好,也可能明面上呼喊职务避嫌。

敢这样直接喊名字,嫌都不避,那就只能是,其中至少一方的身份,尊贵特殊到不需要在意这个了,不怕受人指摘……

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然,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亲人或者夫妻间的偏爱……但是大伙没人敢这么想,就算想了也不敢说……

可目睹的时间久了,不少江州官吏心底忍不住艳羡起来。

这位容真女史可是曾在女皇陛下跟前贴身伺候的彩裳女史,独揽过朱笔拟诏之权,眼下外放江州,一看就是过来镀金的,哪怕离京千里,但随便一句话,也能上达天听。

众所周知,离权力中心越近,或明或隐的权力越大。

欧阳司马这一回能够破格入馆荣升修士,兼任江州刺史,说不得也有这位女史大人的美言,出了一份大力。

甚至有时候都不需要刻意美言,只需在江州主官空悬,陛下垂询何人可用之际,简单提一句“欧阳良翰尚可”就行了。

这位容真女史还是目前江南道境内所有正在活动的女官之首,有督察东林大佛、缉拿天南江湖反贼等任务在身,江南道各州监察院也全都划归给了她。

本朝的女官体系很复杂,总而言之就是陛下的眼线,而容真就是目前江南道的眼线头子,掌握江南道各地藩王、官员们的监察之权,至于那位宋副监正,只管理司天监练气士队伍,守着浔阳石窟,不管上面这些“公务小事”,与容真算是并行关系。

江州以王冷然为首的卫氏势力“因公殉职”后,浔阳王府目前为止能过的如此潇洒,也跟代言人欧阳良翰与容真女史关系匪浅有关,目前为止后者都没有刻意为难过浔阳王府。

江南官场大多数官员,都是看得出这股风向的,某种意义上,江州时局很稳,浔阳石窟进度飞速,都得益于容真女史和欧阳刺史的这份稳态关系……

欧阳戎和容真没有完全离开刺史府官吏们的视线,在后园一处视野开阔的水榭前停步。

容真转过身,看了欧阳戎一眼,本来准备移开目光说事,忽而顿住。

又多看了一眼,开口:

“欧阳良翰,你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连续两日都去幽静小院的欧阳戎摸了摸脸,诚恳问。

多日不见,容真还是老样子,冷冰冰的,一副欠钱脸,她盯着欧阳戎,忽道:

“精神气有些不一样了,焕然一新了些,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身心通畅之事?”

“有。”欧阳戎点头,滔滔不绝:“星子坊规划的廉租房首期交工了,忙这么久,那边的章程算是被在下手把手捋顺了,后面按部就班来,一期一期的交工就行了……”

容真蹙眉看了会儿他,松开眉,轻轻颔首:“原来如此,那边还真是多亏了你,才这么快理清乱麻,林诚、王冷然他们留下的烂摊子、坏影响,总算是消除了……”

“不破不立嘛。”欧阳戎摆手,谦虚摇头:“但星子湖大佛造成的伤害,短期内还是没那么容易消弭的,只能说,现在这样,长远是好的,可代价还是被一些百姓承受了。”

见他语气稍有落寞,容真眼神动容了点,立马岔开话题,“走吧,时间急,还是路上讲,跟本宫来。”

她两手笼袖,扭身走人。

“什么事?”欧阳戎奇问,跟了上去。

今日穿了一袭不起太眼淡紫宫装的女史大人,头不回的说:

“求援的事,朝廷那边有消息了。”

欧阳戎脸色严肃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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