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商人

一支商队沿着狭窄安泽塔走廊一路向北，前往帝国本土最南端的罗穆洛城。

领头的是色雷斯王国有名的大商人，皮尔森商会的主事人之一，也是商会与帝国贸易的总负责人——约瑟·萨拉查。

据说他有十六分之一的精灵血统，因此长相较于常人颇为俊美，且更加年轻，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看上去仍像三十多岁。

此时，约瑟望着看不到尽头的狭长山谷，有些不耐烦地用手杖点地：“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大人，走出安泽塔走廊，就是燃烬帝国的本土。”

护卫这样回答道。

“这是基本的常识！”

约瑟有些恼火。

“这条商路已经开辟多久了，你们甚至连周围的环境都没有熟悉！”

“约瑟大人，我们也是第一次.”

护卫满脸赔笑，连声道歉，约瑟的怒火这才稍微收敛。

实际上，在卡特帕地区的塔汗城就有直通伊斯达利亚的传送法阵，但约瑟以“寻找商机”为由，拒绝了对方的帮助。

这当然只是借口，除了商会的主事人，约瑟还有另一重身份——威尔汉姆国王的长子，鲍尔斯王子的“白手套”。

他利用与王子的关系获取内部信息以此牟利，替那位殿下攫取财富，处理一些不能亲自出面的事务。

尽管近年来他们与燃烬帝国的贸易颇为频繁，但色雷斯王国忙碌于战争，那些交易大多是由帝国南大陆公司全权负责，他们只需要在南方等着接受货物。

再加上燃烬帝国的防备森严，拥有完备的情报体系，色雷斯王国的高层实际上对于燃烬帝国的情况知之甚少。

此次前往燃烬帝国，约瑟就带着收集帝国情报的任务：包括且不限于绘制地图、探索布防情况、调查军队状况，窃取军械图纸

当然，为了更好地了解情况，他们也在塔汗城聘请了一位来自帝国的向导，名叫赫雅·加蒂。

这位向导形貌昳丽，但约瑟总觉得她的瞳孔有些类似于爬行动物，给他一种莫名的危险感.

“约瑟先生，不用担心，在天黑前就可以到伊斯达利亚，而且我们也不需要徒步走出安泽塔走廊。”

赫雅从后面走来，声音柔和地说道。

约瑟有些狐疑道：“为什么？”

赫雅展颜一笑，伸出手来，指向前方：“前面就是安泽塔走廊站了，我们坐蒸汽机车前往伊斯达利亚就行。”

“蒸汽机车.”

他听说过这个名词，是帝国特有的交通运输方式，据说颇为方便。

约瑟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被开辟出一块空地，金属轨道被铺设到地上，一直延长到山谷尽头。

那些钢铁表面光滑平整，颜色统一，其上也没有锤痕、凹陷或裂痕，显然是不错的钢材。

“这样好的钢铁，就这样铺在地上？”

约瑟顿时有些愕然，即使是曾经的法德兰帝国，也不会如此奢侈。

赫雅笑着解释道：“约瑟先生，帝国的钢产量应该会远超您的想像，他们会用那些巨大的炉子，将所有的废钢、生铁聚集在一起。

而且这些可都是陛下的资产，在帝国境内，绝对没人敢窃取。”

约瑟迅速调整好表情，故作姿态道：“我原以为安泽塔只是个偏僻贫瘠的地方，但现在看来，它的确比我想象的要富足些。

不过，和曾经的神圣法德兰相比，这还是不值一提。”

“呜——”

伴随着汽笛的轰鸣声，钢铁巨兽带着滚滚蒸汽而来，停在商队众人的面前。

顿时，在场的人们除了赫雅都张大了嘴巴，就连约瑟也不例外。

甚至有人护卫以为有敌人到来，紧张地举起盾牌，挡在前面。

“各位，不用紧张，那就是帝国的蒸汽机车。”

赫雅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后说道：“上车吧，约瑟先生。

不必为此感到羞愧，每个头一次见到它的人都是您这样的反应。”

约瑟迅速合拢嘴巴，僵硬地笑了笑，反驳道：“比起法德兰的钢铁守卫，这同样不值一提。

我只是有些好奇，这种蒸汽火车对普通的公民开放吗，还是只服务于权贵？还有，我们的货物该怎么办？”

赫雅耐心地回答道：“蒸汽机车是陛下给与全体国民的恩惠，只需要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金钱，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十分方便。

有一位诗人曾经这样说过，

陛下用钢铁打通了山川与高原，让人们彼此间的距离无限拉近。”

她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至于货物？您就更不用担心了，这台蒸汽机车最多能运载三百吨的货物。

这些钢铁巨兽满载着货物在南北之间呼啸，每个月都会运送成千上万吨货物，将帝国的商品销往整个费安索。”

约瑟掏出手帕擦拭额上的汗水，低声说道：“确实很方便”

此刻，他联想到的却是燃烬帝国的军事调动能力。

要知道不是每个地方都有恒定传送法阵的，那种东西的制造和维护都格外昂贵。

而这些蒸汽机车可以运载数百吨货物，运送士兵就更不在话下。

也就是说，只要那位皇帝一声令下，整个帝国的军队都会迅速聚集到南方——这对于色雷斯王国而言绝对是个灾难。

而且这些显然是魔法造物的东西竟然能供给平民使用！即使是曾经的神圣法德兰，也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约瑟这样想道。

在交付了二十一个金纳尔的运费后，这支近百人的商队全员登上列车，而他们的货物也被搬到货运车厢里。

“呜——”

汽笛声响起，伴随着滚滚灰烟，这台蒸汽机车再度运转起来，在轨道上疾驰，奔向北方。

它的速度不算慢，很快就穿过安泽塔走廊，真正进入广袤的安泽塔大荒原。

约瑟望着窗外的景色，用胸口处伪装成勋章的留影石暗自记录着，但火车飞驰，窗外景象匆匆而过，能够记录到的也只是很有限的一部分。

突然，他眯起眼睛。

“那是.农田？”

远处是广袤而平坦的田地，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肥沃的土壤中有一排排整齐的沟壑。

“比起中部大平原的农田，这也只能算是”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口中的话语也僵住。

只见一头头有着巨大轮子的钢铁巨兽在农田中行进，用那宽大的“嘴”翻耕土地，播撒种子。

同样有滚滚浓烟从那些巨兽的背后升起，这景象令约瑟感到格外荒谬。

魔法。

绝对是魔法造物。

这些处于魔法荒域的安泽塔人，竟然用珍贵的魔法造物去从事最低贱、最卑微的耕地工作？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你们就用魔法造物干这个？

即使在曾经的神圣法德兰，施法者也是拥有高贵身份的存在，绝不会去从事这些低贱的工作。

似乎看出了约瑟眼中的震撼，赫雅主动说道：“那是联合播种机，同样是陛下给予我们的恩惠。

她望着远处的农田，感叹道：“曾经的安泽塔被饥饿与寒冷所笼罩，而现在，我们已经摆脱了温饱不足的困境。

这片利尔农田其实不算什么，最壮观的还要数北方的马特拉大农田，那里曾经是一片荒凉的土地。

数年前，凯修斯陛下亲自施展无上伟力，使大地隆起，形成高大山脉，阻挡了来自北方的寒风，将那里变得温暖，让一望无际的肥沃黑土从雪中显现出来。

如今，帝国的七成粮食都是依靠马特拉大农田供给的。”

说到这里，赫雅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虔诚，那双美眸中满是崇敬、狂热之色。

而听到这里，约瑟的眼神变得格外震惊，甚至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改变地形？

甚至是创造山脉？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即使是传奇法师也很难做到这一点，那恐怕是九层魔网之上的法术才能达到的效果。

还没有抵达传说中的帝都伊斯达利亚，仅是一段路途的遭遇，就给予了约瑟莫大的震撼，甚至让他感到有些恐慌。

这样的帝国，处处都透出勃勃野心，真的会满足于安泽塔、卡特帕这两片并不富饶的土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