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圣僧与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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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鱼，路游依还不是很困，于是按照惯例拿出了一把琵琶，弹了两下。
想了想，她笑着问穆秋序：“有没有想听的曲子？”
穆秋序还沉浸在路游依烤的那美味的烤鱼当中没有回神，听到路游依这么问，他回过神，眨了眨眼睛。
曲子？什么曲子？
穆秋序哪里听过什么曲子，记忆里，他在捡垃圾的时候路过所谓的花楼，听到过那里的姑娘唱曲，她们唱的曲子都很好听，又娇又嗲的，让人心生欢喜，可是他哪里知道那些曲子叫什么名字。
她们唱的曲子，都是为了讨男子欢心。
穆秋序看向那把拨弄琴弦的路游依。
他的师父……也会么……
穆秋序垂眸。
怎么可能，无论是样貌声音还是实力，她都没必要用曲子讨好他人。
或者说，她应该是属于被讨好的一方。
“嗯？没有想听的曲子么？”见穆秋序一直没有开口，路游依以为他没有喜欢的曲子。
真奇怪，明明江湖上喜欢听曲子的男子不少，喜欢唱曲子的也不少。
反而这个世界的男子都不会唱曲。
【……】
有没有可能，会唱曲子的你还没遇到呢？
【穆秋序从小就为了活着不饿肚子而努力，哪有闲心听曲子。】
路游依听完系统的话，觉得有道理，于是弹了两下琴音，直接把穆秋序思绪拉拉回来。
“既然你没有想听的曲子，那我便唱一曲吧。”
路游依抱着琵琶，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悠悠的琴音弹奏起来。
穆秋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曲子，不是花楼里听到的那有悠悠情调，反而有一种温柔的又宁静的感觉……
低音琴弦，悠长而古老，好像是来自……天空的声音。
“请倾听那远方的声音，愿与将军同行。”
路游依缓缓开口，温柔而酥软的语调唱着一首感觉很久远的歌。
这个调子……似乎是一个悲伤的曲子。
穆秋序不懂曲调，他只是知道，这个曲子，听起来有些悲伤。
“若初见既是缘，为何情到而缘灭。”
“若相遇即是情，为何缘到而情灭。”
“思而非常理，思却是我愿。”
“佛说不可动心，佛说不可动情，一生只为三昄衣。”
路游依微微垂眸，琴音突然快了起来，那是一种欢快的上扬的曲调。
“江家有一女，名为江南梦，八岁送佛堂，学识佛家道。”
“结识小和尚，名为慈佛，年十二，初遇桃花木，风吹花落，缘起亦是情起。”
穆秋序一愣，他看着路游依，路游依的琴音越发欢快起来：
“吾问君，为何行拂乱其所为：违反其意愿以乱之？”
“君答曰，善行，乃为以和善之心过人世。”
“吾笑曰，还是少拂有理也。”
穆秋序看着那边的路游依，唱这段的时候，她的嘴角也是上扬的。
“年匆匆过五载，江南离开赠予玉佩，少佛拒绝，可不敌江南力气，到底收下。”
“那时也是桃花盛开，逃之夭夭，何其芳华缘起缘灭，何其多情而自不知。”
“又年过五载，少佛已是高僧，名号慈，江南亦是江南，却为嗜血将军。”
“吾问君：匆匆五年，可思念？君不语，吾曰：吾已是将领。君道喜。而后又不语也。”
“吾问君璞玉还在？君答在，而后再次不语也，吾提醒君收好璞玉，便离开。”
路游依慢慢睁开了眼睛，只是眸子依旧是垂着的，她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春去秋来，江南多入佛堂，不为那枯燥而无味的佛文，只为看一眼，那开的旺盛的桃花，那开的漂亮，夺目的桃花。”
“本无佛理，本无规矩，却奈何，怕污了桃花，又怕污了佛衣。”
路游依的琴声再一次低落下来，她这一次好像是在吟唱，如果说前面是悠悠述说，而这里，就变成了轻声吟唱：
“桃花娇长于佛堂，情缘起生于礼教，心本只有三昄衣，如今多占一江南。”
“吾知桃花多错，更知生情多落，自欺欺人不相逢，怎料此生终错过。”
路游依突然停下了琴声，她开始用手指骨节的位置，轻轻的敲着琴身。
“咚咚咚”的声音，不急不慢，不缓不促，好似木鱼敲打的声音。
“昄衣佛，昄衣法，昄衣僧。”
“缘难却，道不尽，情难除。”
“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静，即佛土净。”
“净土不在，其心生情，随心所愿，乃是江南。”
“本净明心非别处，惟在众生妄心中。”
“号为慈佛本吾意，心无大义难度众。“
穆秋序对佛教并不了解，这个世界并没有所谓的佛教与道教一说。
他们只有神魔。
所以路游依中间的佛教话语，穆秋序并不懂。
但是他却从路游依敲打琴身发出的声音察觉到了，其中之人的内心。
他并不平静，因为，路游依后面的敲击声，变得乱了起来。
甚至后面，她竟然不再敲，换回弹奏，曲子急促起来！如同那人的心境一样，那是一种欢快而上扬的琴音！让听的人不由得一起激动起来，而路游依的声音也激动起来。
“吾本看透情，情缘已到，凡尘未了，难以其制，便去寻江南。”
她的琴越弹越快，越弹越快，语调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的穆秋序忍不住屏住呼吸：
“吾下山，问江家何在，寻百里，看江府何处，吾心澎湃，想告知情谊，此生只想与之长厢厮守，门前种桃花，门后种枣树，晨时门前泡茶，下午门后齐坐，不谈佛法，不谈战争，再无高僧与将军，再无血战与三昄衣！”
路游依说到最后一个字后，琴音突然断了，她再次改为小调，悲伤的琴音再次响起：
“不料江南已嫁人...红烛红纸红灯楼，红衣红布红盖头，红轿红纱红鞭炮。红花红枣红新娘。”
路游依轻叹一声。
“吾恨却无果，吾恨已迟，拾起璞玉，上刻江南。”
“若初见既是缘，为何情到而缘灭。”
“若相遇即是情，为何缘到而情灭。”
“思而非常理，思却是我愿。”
“慈佛不在，改号为泥。”
“请倾听那远方的声音，愿与将军同行。”
“泥菩萨，到底是过不了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