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海量

罗海峰没想到刚进门就被敬酒，这一杯酒三钱三，是家里常用的小酒具，一口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罗海峰想也没想就干了一杯，然后把酒杯轻轻放在了餐桌之上。

严昊立刻又拿过酒瓶来倒酒，在东山，按规矩是应该用酒壶的，酒壶倒出来的酒细长成流，速度酒量都好控制，这种小杯子要想倒满不用酒壶其实还得小心点儿才行：“喝酒成对，好事成双，大爷我再给您满上。”

颇有劝君更饮一巡酒，好客再尝三味菜的东山古风。

罗海峰无奈，只得又饮了一杯。严昊再次满上酒，却不再劝。

罗海鹏微笑着拿出一双筷子来递给兄长：“大哥，来尝尝娜娜她娘做的这道红烧鱼，还没动筷儿。”这却是对客人的尊重，未动之肴当先以奉客。

“已经吃过了，吃过了。罗海峰却不过堂弟热情，还是接过筷子夹了一小块儿鱼尾肉放在嘴里，算是濡唇食焉。

“大爷去年工作都还顺利吧？这身子骨一向挺好的？”严昊也落座侃侃而谈，丝毫不提自己陪酒而饮的事，只当是尊重本地的风俗习惯。

“还行还行，没有文化，干些粗活，身体也好，觉不着累。”在老一代人的认知里，自己的身体如何，自己知道，干活的时候觉不着累就是身体好。

“现在社会在发展，生活条件都好起来了，最后就落得个身体健康才是福气。”严昊随口说着这种场合的社交辞令，有一搭没一搭的。

“叫我说大哥你就不用出去干什么活，你看看我，收收房租，日子不照样过？”罗海鹏自豪地说道，他确实今年有自豪的理由，女儿也交上房租了嘛。

“等我身体觉得累就不干了，也歇着。我说小严是吧，今年过年来得早啊，去年听说你们公司干得不错。挺好，挺好，不用出门就能赚钱，还不累。”罗海峰不无羡慕地道。

不咸不谈地聊着天，这位大爷不知不觉就喝了十多杯酒下肚，嘴里说的是已经吃过晚饭，可是手还是很诚实地不停夹菜下酒，很是放得下身价。

恰在这时，外面门铃又响，董莲正坐在客厅里喝水，娜娜进了屋去叫爷爷却一直没见出来，女儿还没吃晚饭，要不然就先在厨房吃些东西，自己却拿出个苹果来啃。听见门铃响，董莲心下很是疑惑了半天，今天怎么这么我来串门？不知道自己家里现在正在商量娜娜的终身大事吗？心里虽然如此想着，却连忙起身前去开门。

“是二哥啊，快请进、请进。”董莲笑着招呼。

“呵，我来看看四叔。”来者罗海岭是罗海峰的同胞二弟，几乎和罗海峰长得模一样，只是比罗海峰显得年轻了几岁，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都是亲人。

“爹在自己屋里，娜娜去叫他了，这半天还没出来。这边，大哥也在。”董莲往里让二哥罗海岭进房间，罗海岭却没有去自己的四叔罗四平房间，而是径直来到餐厅。

“大哥也来了，海鹏，怎么喝酒也不叫我一声？”罗海岭自来熟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双手在餐桌上搓了搓手指。

“二哥，正说要给你打电话呢。老董再拿个酒杯，我再去拿瓶酒来。”罗海鹏一边叫妻子，一边起身就去拿酒，一时就把严昊冷落在一旁。

“大哥来多大会儿了？”罗海岭故意不看严昊，装作房间里就没有这么个人似的，那种矜持、自端的姿态，一看就是社会上混了至少五十年才有的样子。

“我也是刚来，看四叔的。这不是海鹏家来了客人，就陪着喝了几杯。你还好吧？孩子的工作安排好了吗？”罗海峰笑道，他和罗海岭是一服亲兄弟，又都在这幢楼，家里情况都是门清，今天当着新亲的面也不能点破，只好没话找话。他们家兄弟多，分的楼房按从头一分，家家的住房都相对要少几套。

罗海岭也回了一个笑脸：“还没有找好，前一段时间倒是上了几天班，嫌环境不好就不愿意干了。”话语之间很是透露出丝丝无奈。

“忘了介绍了，这位是东山的小严，是娜娜的同事。小严啊，这是你二大爷。对了，小际工作实在不好找，怎么不跟着娜娜干？”大爷罗海峰倒真心是替侄子着想，他过年的时候也听说娜娜似乎开始赚钱了。

“二大爷，您好。我是娜娜的同事严昊，亚厂的‘严’。”严昊连忙自我介绍了一下自己，但是自己的名字还是没有说得出口，如果介绍成“日天昊”似乎不太好听。

“坐，坐下说话。”二大爷笑眯眯地说道：“孩子的主意大，随他折腾去吧。”

罗海鹏这个时候抱着两瓶还没有拆开包装的白酒走了过来，另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酒杯。严昊连忙上前接过来，打开包装，准备给二大爷倒酒。

“这是干什么？我可不喝，真不能喝，刚刚在家里吃过饭。”二大爷连忙阻拦。

“什么呀？吃完饭怎么了？就下不去一杯酒了？小严，来，给他倒满。”罗海鹏已经俨然把严昊当做自己的家人，直接吩咐道。

严昊陪着个笑脸，把酒倒满。

然后就是又一轮地敬酒：“二

大爷，初次见面，我敬您。”一边寒暄一边敬酒，很快就喝下去六杯。

“小严也喝么，过年了，来喝！大哥、小弟，咱们一起走一个。”二大爷显然是海量，不但自己喝，还劝着别人一起喝。

“我家里还事，就喝这一杯，就得走了。”大爷罗海峰却坚持不住了，直言要回家。

严昊没敢劝，看这兄弟二人就是海量，自己只怕陪不了他们喝酒，能够自去当然如其所愿，也是自己所愿。

果然罗海峰喝完这一杯就站起来告辞，罗海鹏连忙送人。餐厅里一时就剩下严昊和罗海岭两个人，严昊连忙又敬了一杯，确实除了喝酒，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

连续两杯酒之后，罗海鹏送人回来，却又带回来另外一位本家的大哥，罗海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