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狗抓耗子

第四十九章 京都府审案

    从画舫出来时,天还很清,看起来是一个艳阳天。

    回到王府时,天色却变得阴沉沉的,瞧着像要下雨的样子。

    老二动作很快,刚回王府准备睡下,便派谢必安送来了人选。

    ——虞生平。

    紧靠京都府的长平府府尹,四品官,调任京都府也算合适。

    其人出生寒门,为官十载,便成了四品府尹,说明能力挺强,其作风清正,在百姓之间的风评相当不错。

    据说,早前几年在京都府崇礼县当县令时,还为了治下百姓弹劾过宰相林若甫教子无方,胆子也不小。

    从曾经在长平府经管商业的管事口中得知虞生平的这些消息,李承宗只能说,很难想象老二门下竟会有如此这般优秀的官员。

    随后便写了份奏疏,让人送去宫里,李承宗直接去睡觉了。

    王府之外。

    剧情没变,郭保坤被范闲打了个半残,郭家派了管家去京都府报案,随后京都府的差役去了范府。

    理所当然的被打了出来,郭、范两家一番斗智斗勇,最终还是郭家不如范家,半残被裹成了木乃伊的郭保坤亲自去了京都府衙,范闲才从范府慢悠悠赶到,双方展开了原告与被告的交锋。

    贺宗维就是个花架子,反观范闲却是口才不错,怼的贺宗维完全不是对手。

    眼看梅执礼就要被范闲说服,贺宗维只好不提诗词,转而询问范闲昨晚的下落,范闲回答自己子时在司理理的画舫上喝酒,随后便扯到了证人的问题上。

    范闲底气十足的回道:“三殿下李承宗,靖王世子李弘成,醉仙居司理理,皆可作证!”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尤其府尹梅执礼更是脸色大变。

    醉仙居的司理理倒是没什么,虽说去年年初传出三殿下钟情于她的消息,但随后三殿下被禁足,司理理接待过众多客人,都不见定王府有动作,可见三殿下并未把这位司理理姑娘放在心上。

    坊间甚至传言,三殿下已经厌恶了司理理。

    想想也正常,京都名门子弟流连风月,逢场作戏数不胜数,又岂会真正倾心于一个卑贱的青楼妓子。

    但是,靖王世子和三殿下,他一个小小的京都府府尹真得罪不起啊。

    尤其是三殿下,冯家满门十八口的血淋淋教训才过去一年,在朝堂上要求满门抄斩赖名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位可是动辄就要人满门性命的主儿。

    贺宗维也被吓了一跳,但他现在是郭家的状师,一切都要为郭保坤考虑,所以直接朝梅执礼行礼道:“大人,请传证人。”

    梅执礼无奈的问道:“怎么把靖王世子和三殿下也扯进来了?”

    看来不给梅执礼一点压力,他不愿意传证靖王世子和三殿下啊。

    贺宗维心想,当即道:“大人,此案极其凶残,郭尚书也十分重视,恳请大人用心办案。”

    梅执礼真无语了,郭攸之也是他惹不起的人,既然都惹不起,那便只能按照正常程序,传证人过堂问案了。

    靖王世子李弘成和司理理倒是很快就被叫来了府衙,而去定王府的差役,连门都没能进去,只说知道了,等家主醒来自会去京都府衙。

    梅执礼不仅不敢有怨言,还怕吵到那位爷睡觉,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让原告状师贺宗维询问证人。

    “世子殿下,敢问子时,范闲可在你眼前?”

    李弘成装作回忆了一下,“子时,范公子早已上了司理理姑娘的画舫。”

    “谢世子殿下。”

    贺宗维和梅执礼的想法差不多,所以回头问司理理态度颇为倨傲。

    “司理理姑娘,昨夜范闲可在你的画舫上?”

    “在。”

    “子时左右他可曾离开?”

    “昨夜子时,范公子应该是在的。”

    “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司理理你可是想包庇范闲?”贺宗维当堂大喝。

    “贺宗维,贺大才子,本世子三哥的人也是你配喝问的?”

    李弘成淡淡开口,却是让贺宗维瞬间后背发凉,直冒冷汗。

    他便是再蠢,现在也知道坊间传言不可信。

    若司理理真被三殿下所厌弃,这位向来和和气气的靖王世子绝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

    于是,贺宗维赶忙躬身行礼致歉:“司理理姑娘,刚才在下无状,还望司理理姑娘恕罪。”

    司理理一副不在意的态度,笑道:“小女子不过卑贱之人,何谈恕罪,贺公子说笑了。昨夜子时我已睡下,后来三殿下醉酒我才醒来,那时应该是丑时,范公子当时已醉倒在画舫上,期间范公子有没有离开,我确实不知,要不请贺公子去叫三殿下来询问,想来三殿下是知晓的。”

    “不敢,不敢。”

    贺宗维刚刚都快被李弘成给吓尿了,哪还敢去叫比李弘成更可怕的李承宗过来。

    他还年轻,不想死啊!

    “要不现在去把三殿下叫来?”范闲突然开口道。

    对于范闲的提议,梅执礼吓得心肝儿一颤:“不用不用,此事哪用得着惊扰三殿下,既然有世子殿下和司理理姑娘作证,范公子也算是洗脱了嫌疑,这个案子到此了……”

    结字尚未出口,大堂外传来一道喊声。

    “大人,太子殿下驾到。”

    一听这话,大堂中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郭保坤顿时激动的挣扎起来。

    一旁的贺宗维低下头,压低声音道:“郭公子,有太子殿下在,即便三殿下来,范闲也完了。”

    再听这话,原本激动挣扎的郭保坤突然又不动了。

    作为太子门人,在场没人比他更了解三殿下的厉害。

    那位爷可是敢给太子送人头的,而太子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现在,郭保坤心里已经后悔了。

    早知道会牵扯到那位爷,他还来告个屁的状啊,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

    反观范闲,原本镇定的他却不禁担忧起来。

    毕竟一个三皇子,一个是太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太子权势更重。

    李承乾找了条凳子,搬到梅执礼旁边坐下,一副我只是来旁观的作态,可谁又真能把他当成旁观的呢。

    梅执礼战战兢兢,还是范闲咳嗽了一声,给他解了围。

    “太子殿下,案子审完了。”

    “审完了?”

    “梅大人定的案,我洗脱嫌疑了。”

    李承乾转头看向梅执礼。

    梅执礼赶忙道:“有人证,世子殿下和司理理姑娘都是范公子的人证。”

    李承乾来此的目的,是为了给范闲定罪,让范闲和林婉儿婚事告吹。

    说起来,他一开始本没打算来,是李云睿说什么郭保坤是他的门人,一番劝说才来的京都府衙。

    可眼下这场面,却是让他有些为难。

    李弘成虽然算是老二的人,可好歹是皇家子弟,不好对他动手。

    而司理理,那首《凤求凰》可传遍了整个京都,至今依旧火热,她和李承宗的关系自不必说。

    前不久才从皇后那里得知了一些隐秘,不说拉拢李承宗,却也不至于得罪,所以司理理也不好动手。

    但是,他来都已经来了,就不可能放弃,也不敢放弃。

    除非庆帝下旨,否则他堂堂太子如果退却,还如何在朝堂立足,朝臣岂会投靠他这种软弱的太子?

    他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从李弘成处下手。

    要么,从司理理处下手。

    在只能二选一的情况下,李承乾自然更倾向于朝司理理下手。

    当然,除了二选一的原因之外,选择司理理的主要原因,还是和李云睿有关。

    来京都府之前,李云睿特意交待了他一番,大致就是让他下狠手,弄死司理理。

    为此,李云睿还说了一大堆的理由。

    比如:在李承宗禁足期间,司理理接待了客人,必然引起了李承宗的不满。

    再比如:李承宗乃是皇子,和一个青楼女子在一起,有失皇家颜面,庆帝不喜司理理等等。

    每一个理由,都十分合理。

    反正李承乾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李云睿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弄死司理理。

    两人别说仇怨,连交集都没有。

    这就好像一个人费尽心思的去踩死一只远在千里之外的蚂蚁一样,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当然了,李承乾不理解也很正常。

    一来,就像林若甫说的一样,李云睿这个女人就是疯的,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疯子的思维的。

    再来,李承乾做梦也想不到,李云睿一直疯狂暗恋着庆帝,现在还把自己侄儿当成替代品,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

    对李云睿来说,现在的司理理就是当年的叶轻眉,自然恨不得弄死她。

    即便坊间传言是真的,李承宗现在已经厌恶司理理了,但就凭那首《凤求凰》,李云睿也恨不得杀了司理理。

    本来在二选一的情况,就倾向于选择司理理,再加上李云睿挑唆,所以在梅执礼说出两个人证之后,李承乾开口了。

    “弘成是我皇家子弟,他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至于这位女子,她的身份是?”

    “回太子殿下,司理理姑娘是醉仙居的清倌儿,是三……”

    李承乾自然知道司理理和李承宗的关系,他怎么可能让梅执礼牵扯出李承宗来。

    只要不说出李承宗,就能装傻充愣,说不知道司理理的身份,好歹有个转圜的余地,起码可以保证表面上的和谐。

    可如果说出李承宗,那就是他不给面子,以他对李承宗的了解,他门下之人不死上一批绝对过不去。

    所以李承乾直接打断道:“梅执礼,青楼女子一句话,就让你辨别真假了吗?照我说,这事还得仔细查查,你说呢,梅执礼!”

    没发火,也没有说什么卑贱之类的话。

    李承乾也不傻,选择对司理理动手,那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但凡再有一个证人,他也不会选司理理。

    更不可能真听李云睿的话,直接下朝司理理下死手。

    尽管李承乾没发火,梅执礼还是从座位上站起来,跪在了太子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你才是京都府尹,我只是旁听,你审案子,你问我?”

    梅执礼:“……”

    此时此刻,他心中真忍不住骂娘了。

    你他娘像是旁听的样子么?

    京都打架的公子哥多了去了,郭保坤算个屁,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要按老子的想法,直接放了范闲,如果郭家不服气,自己找面子去。

    你不想得罪李承宗,就让老子去得罪,你是想让老子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