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神女生双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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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殿。
当泉瑶失魂落魄的踏入殿中时，毓曦已被那些鲛人嬷嬷们收拾干净，包扎好伤口，换好干净衣裳，静静地躺在床上。
女儿紧闭着眼睛，轻轻的呼吸着。
除了面色惨白，其余一切都看上去就如往常那般睡熟了一样。
泉瑶伸手为她轻轻掖了掖被角。
直到这一刻，泉瑶才如梦初醒。
自己的直系亲人早就都已经死绝了，现下这唯一的女儿还被自己生生逼死。
她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泪已干涸，心中万般悔恨。
从袋子里掏出一颗颗大大小小的内丹，交给鲛人嬷嬷。
“每个时辰都要喂她服下一枚内丹，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
一个时辰之前。
敖钦缓步走过她的身侧，忽然开口对她提点道。
“泉瑶，若我是你，就会去普陀山寻那观世音菩萨。她总有办法可以救毓曦，不是吗？”
说罢，他抬脚离去，不带半分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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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口。
泉瑶目光凌厉，一人独立在龙宫门口。
这是她入宫后第一次在获得龙王大人允许后的出宫之行。
没想到竟是因为此事才得以成行。
侍卫们伸手打开龙宫禁制。
她是龙宫中的囚徒，百年来的牢笼第一次对她敞开了大门。
泉瑶没有半分迟疑，立刻化作一股清泉，径直回到人世之间。
心中尽管很是焦急，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多年深宫中的生活，已令她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
顺着入海口回到江中，又日夜兼程数千里。
终于在这一日的傍晚，千里迢迢赶到了普陀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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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陀山脚下。
泉瑶汇聚着周身的灵气，抬脚便要踏上普陀山。
普陀山是观世音菩萨的道场，又岂是寻常精怪、灵物可以随随便便踏入的地界？
因此，无论她往哪个方向去， 走了多远，最后总是又绕回原地。
无穷无尽的重复，俨然阿鼻地狱示现。
数次下来，她的脸上已愁容满面。
放弃尊严，双膝跪地。
“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我乃南海龙宫龙女毓曦之母，她为拜入您的门下拒入天宫。眼下已剖了龙丹，危在旦夕！我求求您，无论如何救救她……”
没有人回应。
只有山中呼啸的风声穿过。
泉瑶的心中一片悲凉。
“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我乃南海龙宫龙女毓曦之母，她为拜入您的门下拒入天宫。眼下已剖了龙丹，危在旦夕！我求求您，无论如何救救她……”
这一回，她边大喊着，边俯首磕头。
“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我乃南海龙宫龙女毓曦之母，她为拜入您的门下拒入天宫。眼下已剖了龙丹，危在旦夕！我求求您，无论如何救救她……”
……
双膝肿胀，头破血流。喉咙沙哑，再难继续苦求。
可依旧没人回应。
泉瑶跌坐在一边，满面悲戚。
山风刮在脸上，吹下无数落叶。
不知过了多久。
“这位夫人，请随我来。”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泉瑶身后传来。
她蓦然回首。
一个青年和尚，光溜溜的头上烫着好几个戒疤。身着灰色僧袍，正双手合十，朝她鞠躬。
泉瑶眼中终于闪出一丝异样的光彩，手脚并用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向他。
僧人领着泉瑶走了没几步，便见半山腰上有一处烟雾缥缈的地界。再定睛一看，竟赫然立着一座大殿。
那殿阁高耸入云，白瓷般的外墙，闪着隐隐白光。
浮在殿阁四周的云层中从上透出几束通透的光，庄严肃穆。
泉瑶见此景，不禁心神激荡，随之生出悲悯之心。
跟随那僧人一路往半山腰上而去，越靠近便越是半分灵力也使不出。
只能在心中暂且按下，那些许的不安。
毓曦，娘一定会救你。
你等着娘，我绝不会让你就此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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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殿。
毓曦曾提起庄妙善救父的故事，如今庄妙善的转世就在这高台上双目满含悲悯，嘴角似笑非笑的望着泉瑶。
泉瑶入殿乍见观音菩萨，眼泪就不自觉的滑落下来。
心中好似生出了万般委屈、无奈、羞耻与悔恨……
各种情绪交织，令她竟有口难开。
那僧人进殿后便随即离开，现下整个殿中仅剩观世音菩萨与泉瑶两人。
“泉瑶夫人，你所求，我已知晓。”
泉瑶闻言，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望着观音菩萨，双膝直直跪地，一股脑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
“观音菩萨，您救救毓曦吧！她快死了！她已将龙丹剖了，就为了等您的示下，要心心念念来做您的近侍……”
观世音菩萨还是那般不喜不悲的神情。
“毓曦她曾在八年前，来过普陀山道场参禅修道，其悟性极高。”
“只是她心中有一执念，故法会期间一直无法明心见性。”
“所以我没有留她。”
“这个执念，是你。”
泉瑶闻言更是痛不欲生，右手紧紧捂着胸口。
“观音菩萨，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观世音菩萨手执宝瓶，单手将杨柳枝撒向泉瑶：“罢了，看在她曾与我有一面之缘的份上。”
泉瑶目光紧紧盯着观音菩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究竟是救，还是不救……
“龙女乃是神女，神女之魂永不泯灭。”
“如今她只是肉体坏了，可魂魄永在。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泉瑶下意识边摇着头，边泣泪道：“可是她会死……死后就要去地府转世投胎，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观音菩萨叹了口气。
“我是庄妙善，也是观世音。没有分别。只要魂魄不灭，便如灯芯永在，灯永不灭。”
泉瑶飞快的在心中思索着。
“您是说……给她换个肉身？”
观世音菩萨还是摇头。
“神女生双魂，一强与一弱。本在娘胎里便会有一个死去，另一个取而代之。那个本该死去的，是毓曦。”
泉瑶怔怔的，是了，那时生产九死一生，全靠敖钦……
只是……她都有些听糊涂了，两个？可她只怀了一个啊。
“神魂并非全然都在一个肉胎中。”
“我已泄露天机给你。”
“毓曦的生机，在龙宫里。不在我这里。”
泉瑶仍是云里雾里，可观音菩萨已挥袖示意她离去。
殿门被风吹开，可殿外竟是一片汪洋火海。
她回头泪光涟涟。
“泉瑶夫人，你是毓曦的执念。目连救母的故事，你应该听说过。如今，毓曦以死明志，更是代你受过。”
“若要她能逢一线生机，便是你现下就要将这段债还给她。”
泉瑶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只要能救她，我不计代价。”
她毅然决然的踏入火海之中……
观世音菩萨闭目不再去看，因为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他看到的均是一片血光蔽日。
神女渡劫，九死一生。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所以，究竟会是毓曦生，还是青懿生……
就连庄妙善也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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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龙宫。
龟丞相跪在跟前，将普陀山上发生的一切均转告给了敖钦。
敖钦心知，这是观音菩萨大开方便法门，否则就凭龟丞相这点法术，根本不可能探得殿中所语。
他手中盘着一串玛瑙，若有所思。
那么巧，我刚起了念头要李代桃僵，这边厢庄妙善便点出神女双魂。
难道说……青懿这个蛟女……
便是这神女的另一魂？
这怎么可能呢？！
脑中忽然闪过泉瑶分娩时的场景。
是了，弱的那个本不该出生。
是他，强行渡了百年修为给泉瑶，势要保住毓曦这个正龙之身的龙女。
当时他那疯魔一样的欲念——南海龙宫必须要有一个龙女——令本是弱者的毓曦勉强活了下来。
强者，原来一直都是青懿。
所以，她才有机会从蟒化蛟，未来再从蛟……
敖钦越想越觉心惊动魄。
天生龙族与后天龙族有本质区别，那便是战力不同。敖钦生来便是古神应龙，可他的哥哥，是化形渡劫而成的烛龙。
哥哥的战力远非敖钦可敌。
看来为今之计，只有先按计划进行了……
毓曦，是弱者。
可龙宫，从不留弱者。
他深吸一口气，看来当初这青懿不放，是对的。
如此一来，敖钦便定了定心神。
“召，磬臣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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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洞。
一红衣女子被两根锁仙链穿透琵琶骨吊在半空中，长发遮盖着满是血污的脸。面目难辨。
身上满是刀痕，好似一条鱼被开了花刀。
而她的下半身大片的鳞片已被剥去，仅剩下几片尾尖鳞与惨白的皮肉，交错横翻，不时溢出几丝血丝。
绿姝化作婢子样貌，跨着一个篮子进洞后便见到这惨烈的一幕。
“姑娘，你醒醒。”
遥远飘渺之间传来几丝纷乱的话语，我的眼皮酸的很，根本抬不起来。
恍惚间，一丝清凉被灌入口中。
半晌我才疲惫的睁开双眼，喉咙已被炭火烫伤。
绿姝面露不忍，又从袖中拿出一块带血的生肉，我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张嘴便咬了上去，胡乱咀嚼并忍痛吞咽了下去。
引得一阵咳嗽。
“姑娘，你慢着些。”
“你还是那般作答吗？”
绿姝低声问道：“你若是改变主意，我立刻去禀告龙王大人。你这般死扛，也扛不了多久的。更何况，他也未必领你的情……”
“姑娘，那白公子喜怒无常，你不要再在这里耗下去了，你随时都会没命。”
绿姝这阵子几乎在我清醒时都会偷着来见我，送些吃食和珍珠水来，同时翻来覆去就是劝我的那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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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姝，你走吧。”
我从喉咙里蹦出这几个字，已是困难万分，冷汗直流。
绿姝还来不及答话，忽然一阵旋涡疾速冲至她的面前。
紧接着，一记清脆的耳光将绿姝抽倒在地。
旋涡中烟雾飘渺间，孟姜身着水绸长裙，赤足落地，一双美目目露凶光：“贱人，原来就是你偷藏生腥赠予她。难怪如此重刑，她竟还未死！”
“忘恩负义的东西。”
“孟姜小姐饶命！饶命啊！”
绿姝双膝跪地，颤抖着身子苦苦哀求道。
“吃里扒外，看来绿姝你也很想受一下这拔鳞之刑，尝一尝其中的曼妙滋味。我这个做主子的，总是要成全你的，你说是也不是？”
孟姜抬起绿姝的脸，趾高气昂的俯视着她。
我呼吸不稳，感到可能今日此劫并非一般，便忍痛低声道：“……我要见白磬臣。”
此时孟姜才把视线挪到我的脸上，赤足踩水飘至我的身侧，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抬起来，迫使我与她对视。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烦请……为我通报一声……或许见了他……我便会改口……”
孟姜冷笑道：“你要见磬臣哥哥，也不是不可以。除非……”
“除非绿姝的拔鳞之刑，你替她受了。”
我的尾尖已经没有多少鳞了，若是再拔，恐怕今日就交代在此了。
连轴转的酷刑令我已深陷昏迷数次，我从刚开始抱有希望可以逃出去，到现在已经全然绝望，只求速死。
“姑娘，不可！孟姜小姐，都是我的错！”绿姝红了眼，跪下连连磕头道歉。
“绿姝，你还知道谁是你的主子吗？是我——孟姜救了你，将你带进龙宫，免受被食被杀之苦，还让你近身伺候。”
“你要明白你的身份，你可不是泉客鲛人，你只是一条不男不女的陵鱼——低贱无比。怎么？难道说……你是看上她了？莫非，坊间传言都是真的？是绿姝你和这个女人背着磬臣哥哥搞在了一起？”
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我出声打断道：“我替绿姝。”
“有种。”
“那我就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来人！”
孟姜命在外守候的婢子呈上一柄血迹斑斑烧红的铁钳，那鲛人侍卫鱼贯而入，左右将我死死按住。
她不着急先拔，而是用铁钳在我的蛟肉上肆意的烙印，我死死咬着唇，不愿示软喊出声。
见我不吭声，她便在烙印后用铁钳刺入蛟尾中剜肉，我的眼泪不自觉的被疼出来，忍不住低呼出声。
见我此状，孟姜兴奋异常：“原来，你会说话。”
千挑万选后，她发狠一连拔下我最为细小的尾鳞。
我真想立刻死去，也不想再受这般刑罚。
昏过去，又被烫水泼醒。
如此反复数次。
最后的最后，我已浑身发冷、奄奄一息，眼前好似出现了严重的幻觉，我竟在孟姜背后看到了白磬臣的身影……
他的脸上浮现出万分心疼的神情。
呵，都要死了，怎么还是见到他？
难道说，我还爱着他？
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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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这一章佛教相关名词比较多，做一个注解给大家，便于理解）
明心见性。
明心指是发现自己的真心；见性是见到自己本来的真性。见到自己本来的真性了，所以说是直指本心。明本心，见不生不灭的本性。乃禅宗悟道之境界。言语道断、心行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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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前生因，今生受者是；要知后世因，今生作者是。
出处好几个，摘取明·吴炳《画中人》三o：“要知前生因，今生受者是；要知后世因，今生作者是。……你看缘簿，虽是这等一厚本，结缘的能有几个?”
意思是指今生所受，是前生行善或作恶的结果；今生的所为来世就会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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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连救母。
目连的母亲青提夫人，家中甚富，然而吝啬贪婪，其子却极有道心且孝顺。
她屡屡趁儿子外出时，宰杀牲畜，大肆烹嚼，无念子心，更从不修善，死后随业力刹那间就入了饿鬼道。
尊者目连成道后以神通力观见母亲受种种苦。于是以神通力运饭给其母吃，不料刚进嘴便化为火炭。
目连无计可施，十分悲哀，又祈求于佛。
佛陀教目连于七月十五日建盂兰盆会，借十方僧众之力让母吃饱。
目连乃依佛嘱，于是有了七月十五设盂兰供养十方僧众以超度亡人的佛教典故。
目连母亲得以吃饱转入人世，生变为狗。目连又诵了七天七夜的经，使他母亲脱离狗身。
这个故事主要是劝子行孝，劝人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