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我走错了，你也一样

霍尔在荒芜的空间中横冲直撞，试图寻找一条出路。

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这片荒芜的世界似乎没有尽头，任凭他如何破坏，如何杀戮，都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界，是一个牢笼……

我被算计了！

霍尔的大脑中，无数声音在哀嚎，可它此时却只感觉一片空白。

它不断回忆着自己从计划制定到如今的一切细节，想要寻找出被算计的痕迹，想要找到遗留的破绽，但无论怎么回想，都找不到任何线索。

是谁？究竟是谁？这个世界是什么？我是什么？

……

七年之后，常征回来了，所有人都很高兴，霍尔也是如此。

他似乎与从前没有区别，眼神依旧自信，气势依旧凌人，可霍尔却能感觉到，常征变了。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常征的身上仿佛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和沉稳。

但那深处又是什么？

他私下里找到了常征，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为什么你离开七年，心中的迷茫却越来越深？这七年里，去了哪里？找到了什么？”

常征依旧没有回答，而是躺在草坪上，仰头望着无垠的星空。

他也躺了下来，就如同两人初次相遇的那一天，在黎家后山之上，仰望着同样的星空。

“霍尔，我们认识也有三十年了吧？”

“二十七年。”

常征口中发出一声清朗的笑声，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他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为了梦想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霍尔的眼神有一瞬的茫然，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再次问出了与之前相同的问题。

“常征，这七年里，找到了什么？”

常征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变得更为深邃，怔怔地看着星空，似在寻找着什么。

“霍尔，你说……地球真的是一个星球吗？”

霍尔坐起身，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你至今仍旧没有找到答案吗？”

“找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

常征转过头，双眼中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脸上再也找不到少年意气，只剩一片沧桑，仿佛换了个人。

“只是这个答案，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霍尔没有回话，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霍尔，你知道，世界的真相吗？”

从这一天起，组织再次更改了名字，不再是拯救会，也不是人类救援会，它成了一个教派——归一教。

教派的目标随着名字，又迎来了新的转变。

人类，我们依旧无法拯救，真相太残酷，太绝望，我们只能寻求新的出路。

人，必须救，人类文明必须延续下去！

但人类的身份，可以舍弃，想要挣脱那既定的命运，人类必须做出改变！

自此，教派的目标彻底定下。

这一天以后，常征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即使自己，也没再见过他的真人。

他在教派中设立了权力组织——人之手，负责执行教派的决策和行动。

人之手中，所有成员都是某一领域顶尖的人才，教派对他们没有进行任何约束，并提供全部资源支持。

唯一的要求就只有一个，按照教派的目标，开展研究。

左手食指的融合研究、左手中指的人类研究、右手无名指的污染物研究、右手小指的信仰研究、左手无名指的邪神研究。

以及他，霍尔·莱维的鬼怪研究。

准确来说，是人类意识研究。

鬼怪的诞生究竟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人类的历史中，为什么会与人类共存？这一切的背后，是否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真相？

自此以后，常征彻底隐藏在了幕后，不再过问教派的事情。

即使时过境迁，教派已经从人们心中的国际救援会，变为了无恶不作的邪教组织，那又如何呢？只要人类文明能够延续，只要真相能够被揭开，常征似乎已经不再关心外界的评价。

曾经一起走过无数岁月的赵景荣，因为理念的不合也已离去。

如今的教派成员覆盖全球，拥有着庞大的信徒群体，无数人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可不知为何，我却感到深深地孤独。

我最开始的目标是什么呢？揭开世界的真相？拯救人类？还是什么其他的存在？

但这都无所谓了，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常征，我们是朋友吧？那为什么，你的背影越来越远了？你到底获得了什么样的力量？连我都不能说吗？

这段时间，我的研究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

人类的意识竟然如此强大！甚至能够扭曲现实！

鬼怪就是这样产生的吧？

可这样一来，新的疑惑诞生了，为什么从前没有出现鬼怪？或者说，人类从古至今，无数人的思维波动，无数人的意识聚集，应该在世界上积累了极多的意识能量，可为什么，我找不到？这些能量都去哪了？

从千年前首次出现，到近代异常复苏，中间这段空白期，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有与意识能量同源的信仰能量都去哪了？

要知道，古代很多信仰都是有实物寄托的，那些人或者其他东西，吸收了大量信仰能量，无比强大，甚至终结的邪神战争。

这些强者却在历史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他们又去哪了？

我不知道，也查不到资料，只能继续深入的研究。

而我研究的资料，是谁给的？

常征！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吧！常征！你究竟想要什么？你究竟想要怎样！”

霍尔在荒芜空间中疯狂地怒吼着，发泄着。

可回应他的却只有下方扭曲生物的嘶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你！你毁了一切！常征，你究竟在做什么？你究竟在追求什么？”

宁竹有些看腻了，转身向黎音问道：“他已经疯了吧？把他困在这里逼疯，就能催生出你说的那东西吗？”

黎音笑着点头：“既然他汇聚人类绝望，将自己改造成‘鬼神’，那催生下一阶段的媒介，自然是他的绝望。”

话音刚落，只见霍尔的身体竟如瓷器般龟裂，无数黑色液体从裂缝中溢出，他拼命的想要去捂住，却惊恐地发现，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无力感越来越强，心底那份骄傲也随着身体逐渐破碎，只剩无尽的绝望。

他终于放弃了挣扎，任由黑色液体从身体中涌出，滴落在地，将一切染成漆黑之色。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那东西无比强大，比自己所谓的‘鬼神’要强了太多太多，如今的自己就好像一个蚕蛹，将一切奉献给即将破茧而出的飞蛾。

而作为‘鬼神’的自己，只不过是孕育它的养分罢了……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常征……你这个，混蛋……”

霍尔的意识在绝望中逐渐消散，弥留之际，他好像又重新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星空之下。

常征依旧躺在那里，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无尽的宇宙。他的身影在星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孤独，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霍尔，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常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带着一丝无奈和沉重。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霍尔的声音微弱，但充满了不甘。

常征缓缓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我做了一个选择，一个艰难的选择。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不得不牺牲一些东西。”

“牺牲什么？”霍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牺牲一部分真相。”常征的声音低沉，却无比坚定：“真相太过沉重，人类无法承受。我必须引导他们走向新的道路。”

霍尔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你究竟想要人类走向何方？”

常征再次仰头看向头顶无垠的星空：“天地者，大瓮也；人者，瓮中之蚁也。观吾人类，自诩为万物之灵，纵横于天地之上，自以为主，然不知己身亦被圈养也。天地如瓮，四壁高耸，人类不得出焉，犹如蚁之不能破瓮而出也。”

“人类的存在，在这茫茫宇宙之中，太过渺小了。无论是人类本身，还是人类所创造的文明，都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穷极一生也无法法探寻真相，甚至连这以天地为名的大瓮也跳不出去。”

“想要改变这一切，唯有一个办法——放弃人类的身份，以文明为载体，得到真正的升华……”

说完这句话，常征再次陷入了沉默，而霍尔则是长叹一声。

“当时我没有听懂，现在，仍旧没有听懂。”

他转过头，看向自己一生都在追逐的目标，曾经的挚友。

“我的路，是不是走错了？”

周围的一切都在破碎，记忆中常征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笑而不语。

意识逐渐陷入混沌，一切都在远去，霍尔知道，自己要死了，真正的死亡……

可这一次，绝望却没有降临。

一百多年的人生，如同幻灯片一般从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了儿时与爷爷的交谈。

“去东方，寻求一切的答案吧……”

抬起头，在生命的最后看向头顶的星空，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这漫长的一生，并没有白费。

如今要死了，这也是我咎由自取。

是我走了错路，化身为鬼，并不是人类的出路。

但你，常征，你也同样走错了……

霍尔·莱维逐渐破碎，一团黑雾猛地从他的体内爆射而出，气势瞬间贯穿整个噩梦宇宙，无数生物在这股力量面前瑟瑟发抖。

就连回到临海的李慕依，都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恐怖。

不过她丝毫没有在意，抱起苏霁就回了房间，还顺便给孙婷婷关在了门外。

反正有黎音在，无论那老家伙体内诞生了什么，都绝不可能翻起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