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爸，你能叫我一声爸吗？

第二天一大早。

　　林楚坐上回乡的高铁，要从鹏城转羊城，再到市里，再到镇上，再到村里，目的地在琼州海峡边上，一个海岸线上的小村庄，名叫龙尾村。　　这是粤省和琼岛的交界处，晚上在海边走，都能看到海对面，椰城的高楼大厦，每天早晨，都会被跨海轮渡的汽笛声吵醒。　　以至于很多年后，林楚听到汽笛声，都想赶紧去尿尿。　　但，闻到汽车尾气的燃烧，尤其是柴油车尾气，却会有一种奇妙的愉悦感，觉得很香，或许那是记忆里的味道吧。　　下午两点多。　　在市区的高铁站下了车，林楚直奔奥迪的4s店。　　“你好，买车。”　　……　　“就这辆了，有现车吗？”　　……　　“刷卡吧，手续代办，办好了给我电话。”　　没有试驾，没有讲价，也就不到半个小时，林楚来着一部新买的奥迪a6，离开4s店，全程就说了三句话，像是在菜市场买了根大白菜似的。　　无它。　　这家4s店的女销售，真不好看啊，且没有一个好看的。　　凑活买吧。　　大二那年自己就考了驾照。　　老爸的比亚迪f3，曾在乡间公路上，被自己开出过拖拉机的油耗和跑车的速度。　　以前去拜访客户时，也给领导开过车……　　林楚对开车并不陌生，不过现在第一次拥有一部车，然而，上手四个圈，也就觉得，一般。　　反正，不符合自己的口味。　　不过礼物嘛，自己喜不喜欢不重要，老爸喜欢就好。　　开车从市区回村，已是将近一个小时后。　　太阳最毒的时候，龙尾村村口的老神树下，繁茂的枝叶像是天然的遮阳棚，拉了条电线过来，风扇还呼呼吹着，几个男人聚在那里打牌。　　嘟……　　林楚按响喇叭。　　视线已经捕捉到满脸兴奋的老爸，脸色黝黑，身形消瘦，头发乱糟糟的，叼着根烟，脖子上却挂着条大金链子，当然，那是假的，装逼专用，戴着金链子他都不敢下海，因为会浮起来……　　这幅造型，忽然让林楚想到电影《唐人街探案》里的王宝强，于是不由摇头笑笑。　　林海富朝这边看了一眼，不过却并未在意，注意力全在自己手里这幅大牌上。　　“嘟嘟嘟！”　　林楚又多按了两下喇叭。　　林海富牌开了，他很大，但旁边有比他更大的，于是恨恨摔牌，朝着远处喊：“嘟你妈了个……”　　没骂完，眼神忽然微微一动，他一把抓起自己桌上的几十块零钱，以及打火机，还有烟，提拉着拖鞋，快步朝这边跑来。　　越近，越看到驾驶位的人脸。　　脸上的笑容就绽放成如同一朵开花的水母。　　“儿子，我草你妈啊！”　　老爸用方言喊的，翻译成普通话就是这个意思。　　林楚差点没喷出来。　　——你好像是在骂人，但又好像是在讲一个真理。　　熄火，下车，林楚一把抱起老爸，像是小时候他玩自己那样，在原地轮了他两圈，然后嬉皮笑脸的拍着车头：“看看，a6！你最喜欢的车！”　　林海富又笑骂两声，以此来表示内心的兴奋。　　“你新买的？”　　他问道。　　林楚点点头，贱兮兮的笑着：“给你买的。不过，我有一个要求。爸，我喊了你这么多年爸，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爸？”　　林海富：？　　一巴掌就呼上来了：“干你娘！”　　林楚：……　　没当上爹，差点被打成孙子。　　而林海富已经上了车，招呼他的老朋友，去路上兜风装逼去了。　　坐在树下的摇摇椅上，林楚点上支烟，看着远方的海平线，耳边隐隐还能听到，男人兴奋的叫喊声，长长喷出口烟雾，嘴角也流露出会心的笑容。　　衣锦还乡啊！　　这种虚荣带来的爽感，当真是无与伦比，而且，这是国人道德观里，为数不多的，政治正确的虚荣。　　【为好友林海富消费51万元，获得返利，102万】　　虚拟面板给出字迹，这次行为的奖励，已经被结算。　　十倍是肯定没戏了，真没办法。　　回来的路上，林楚想了很多招，比如先和老爸喝酒，把他喝多了，再趁着酒意忽悠他叫爹。　　不过，对比了一下两人的酒量，瞬间打消这个念头。　　林海富，龙尾第一海量，过年时从大年三十晚上，一场接一场的喝到初二，甚至初三，是真正的“一根指头”，一直喝。　　自己这点小趴菜，想把他灌醉，甚至跟他喝到微醺，都是异想天开。　　算了算了，用数量弥补倍数，多给老爹买点礼物就是了。　　……　　林海富出去骚了一大圈，回来的时候，车上一个老兄弟，不知被他扔到哪儿了，副驾驶，反而多了个娘们。　　四十多岁的老阿姨，不过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笑的跟朵花似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我爸的老相好了……　　林楚心中直想笑。　　我说我这花心哪儿来的？　　原来是祖传基因！　　“儿子，走，上车，晚上带你去酒吧！”　　林海富把车开过来，停下，大笑喊道，俨然中举，春风得意奥迪疾，今晚老子要开花。　　林楚无言笑笑，上了车。　　有个这样的爹，也挺好，至少他不会问你，钱哪儿来的？　　省了自己好多解释的麻烦。　　……　　在家里住了两天，林楚本想市区买个房子，但思来想去，各种不方便。　　家里房子两年前刚重新修的，后面有菜地，前面走不了五百米就是海，左右都有果树，占地近一亩，虽然是乡村风装修，但住着很舒服。　　折腾他干嘛？　　真要住在城里，没有朋友，没有这么好的自然环境，可能得少活好几年。　　正经给他买点好酒，买点好烟是真的，这两样，他戒是肯定是戒不了了，喝点好的，抽点好东西，至少对身体好点。　　一个月两箱茅台，三条中华，这是林楚定的量，不是不想买多，是怕他喝多。　　再给他娶个媳妇儿，老爸喜欢身材好，屁股大的。　　英雄所见略同，自己也喜欢。　　如此想着……　　林楚多少有点哭笑不得，我爸，你真该叫我声爸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