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灯中下游

第56章 宣示主权

男人漆黑冰冷的目光看过来。

陆念的脸色泛白,咬着唇没有说话。

“怎么回事?”

白江与沉着脸道:“把公司当成什么地方了?”

“薛小姐请大家吃下午茶,陆助理不仅不领情还把蛋糕给砸了。”

琳达添油加醋:“不识好歹说两句就翻脸,霍总,陆助理仗着您的看重,也太不尊重人了。”

“你胡说!”

安柚子听不下去:“霍总,不是这样的,陆年……”

“陆年。”

霍司洲沉声问:“是这样吗?”

他的眼光紧盯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琳达的心提了起来,赔笑:“霍总,大家全都看见了。我说的都是……”

“没问你。”

霍司洲冷喝:“让她说。”

琳达讪讪闭嘴。

陆念咬着唇,脸色越发苍白,没吭声。

他会怎么想?

觉得她是故意打翻了他女朋友送的蛋糕?觉得她不安分故意闹事?

心情乱糟糟的,陆念不愿意细想,垂着头不吭声。

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陆助理。”

白江与皱眉,低声提醒:“说话啊。”

陆念头更低了,憋了半天也只说出一句:“我不喜欢吃甜食。”

听起来更像是故意闹事还不知悔改。

“我就说她不知好歹。”

琳达低声嘀咕:“心虚没话说了吧?”

锐利的目光扫过,霍司洲寒声道:“来我办公室。”

他离开,空气才放松几分。

安柚子着急:“陆年你刚刚怎么不说话啊?这下好了,霍总还不知道要怎么骂你。”

陆念蹲在地上,慢慢把打翻的蛋糕用纸巾擦干净。

上好的奶油甜香在鼻端弥漫,她的嘴里却一阵阵发苦。

她突然隐约意识到那位霍总女朋友,请全办公室吃下午茶的用意。

宣示主权。

她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所有人,霍司洲已经有主了。

心口沉沉的,把蛋糕丢进垃圾桶。

陆念拿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一口。

咖啡的苦涩混合着奶香,滑进她的胃部。

明明是暖的,她却觉得浑身发冷,胃里像是坠了块石头,隐隐约约想吐。

安柚子惊讶地看她:“你怎么突然……”

“就是想喝了。”

苍白着一张脸,陆念笑了下:“不愧是很贵的咖啡,很浓郁。”

浓郁到苦涩在她的舌尖上挥之不去,苦得她心脏也揉成一团。

自虐似的,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陆念又喝了一大口。

似乎藉由这种痛苦的感受,她就能深深记住,并且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去妄图碰触天上的明月。

*

“霍总。”

放好文件,陆念恭敬地束手站在一侧。

是等待被训斥的乖顺下属模样。

霍司洲抬头看了她片刻,那张总是淡漠的脸上牵出点浅薄笑意:“站那么远干嘛?怕我骂你?”

“霍总误会了。”

陆念一板一眼道:“培训的时候说过了,您不喜欢跟人太靠近,跟您汇报工作要站在一米半外。”

霍司洲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确实不喜欢别人靠近,敏锐挑剔的鼻子也无法接受各种气味冲击。

但对她,他什么时候讲究过这些?

他不但喜欢她的气息,还喜欢她柔嫩滑腻的肌肤,喜欢她的嘴唇舌尖,更喜欢她化成水时候的喘息……

喉结滚动,他不着痕迹地扯松领带,沉声道:“过来。”

陆念固执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像这样,她就能继续做普普通通的生活助理,跟他从未越过界。

眉眼间染上不悦,霍司洲抬眼:“你又在闹什么?”

“不敢。”

陆念低声说:“霍总,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霍司洲觉得这样的陆念很碍眼。

她其实没什么错。

她是老实木讷到软弱的形象,员工对待上司也确实该尊敬有距离。

霍司洲想,可他要的不是上下级的生疏,更不是一个伪装后的陆念。

他眼底有几分焦躁:“陆念,我说最后一次,过来。”

陆念不说话,也不动。

单薄的身形跟被钉住一样。

霍司洲食指曲起,在桌面上敲击几下。

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陆念,你一定要表现得跟我这么疏远吗?”

想起昨晚的姜汤和温存,陆念几乎缴械投降。

眼睫颤了颤,一道光芒闪过。

是领带夹。

他的衣服有专人搭配,向来以稳重成熟为主,大气贴合。

今天他的领带上,却多出个有些突兀的领带夹,镶钻款式。

精致漂亮,但不太符合他的一贯风格。

明显是女性审美挑选出来的。

嘴唇抖了抖,陆念不需要想,就猜出那应该是他女朋友选的。

她甚至能想象到,漂亮女人送他出门时,温柔为他佩戴上领带夹的场景。

他们会站在玄关处拥抱告别吗?

会接吻吗?

会——在下班后共进晚餐,相拥而眠吗?

每多想一点,陆念的心就更疼一点,脸色也更白一些。

泪珠凝聚在眼睫,她轻声说:“霍总,这里是公司,公司有公司的规矩。”

在公司,他是上司,她是员工。

在外面,他是高高在上的霍氏总裁,而她只是个平凡普通的沧海一粟。

两条直线短暂相交,已经是她偷来的奢望。

现在,该各归各位了。

眼看她快要哭了,霍司洲无奈地抚了抚眉心。

也对,女孩子都是矜持羞涩的,更何况她比一般女孩更害羞。

在公司亲密,她大概觉得被轻浮对待。

“出去吧。”

他说:“叫琳达进来。”

*

琳达进门时,脸上还带着得意。

陆念没当回事,回到工位就趴了下来。

“陆年,你没事吧?”

安柚子关心地凑过来,看到她发红的眼圈就是一惊:“你你你你,你哭过了?霍总骂你了?”

“没有。”

陆念摇摇头:“是睫毛扎进眼睛了。”

“我看看。”安柚子热心凑过来,伸手给她摘掉眼镜:“多难受啊,我帮你吹吹。”

“柚子。”

陆念吓了一跳:“你,你不怕大家说闲话吗?”

她已经感受到同事们若有似无的视线了。

“说就说呗,清者自清。”

安柚子无所谓耸肩:“男女凑一块,除了恋爱没别的啦?这么想的人心才是真脏。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其实我也没把你当成男人。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小妹妹,需要保护那种!”

陆念吃惊又好笑,心里涌过暖流:“瞎说。我是男人,该是我当哥哥保护你。”

“你这细胳膊细腿,先保护好你自己吧!”

安柚子笑了起来。

两人正笑闹着,就听一声闷响。

琳达白着脸无比狼狈地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恶狠狠瞪了陆念一眼,红着眼睛什么都没说,大步回办公室。

安柚子幸灾乐祸:“哈哈,肯定是挨训了。她这铁定是被骂哭了,活该!”

琳达被霍司洲骂了?

陆念心脏不受控制地颤个不停。

她按住胸口也没有效果,才发现原来是压在胳膊下面的手机在震动。

她的心里突然有些发慌,喉咙干涩地接通:“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