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边心有崖

第三十章 惩罚

跪了一夜,沈归薏算是想明白了。

这狴玄国乃是严淮湛的国土,皇宫乃是他的家。他若想知道些什么,自是会查得水落石出。

兴许他已经知道曲燕秋找过她的事情。

现在他和曲燕秋针锋相对,而曲燕秋既然将给圣上下毒这么危险的事情交给她来做,严淮湛怀疑她也正常。

只是苦了她,还没过两天好日子,就又要回到直殿监。

沈归薏心里泛起苦涩。

“罚就罚,我跟你一同去直殿监就是!”刘秦满脸坚毅。

沈归薏颇为动容。

“你当是想怎么被罚就怎么被罚吗?”她笑了笑。“阿秦哥,你就留在养心殿,之后我若被欺负,你还可以出手给我撑腰,这多好。”

刘秦细细想来,觉得也是。

“行!之后皇上气消了,我去给越侍卫送点桂花糕,贿赂贿赂他,让他在皇上面前给你求个情,让你回养心殿!”

“好!”沈归薏咧开嘴笑得灿烂。

“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不远处,严淮湛紧紧盯着院中的沈归薏。

沈归薏和刘秦说的话他听不到,但他看得到沈归薏的神情。

“那茶里的药查的怎么样了?”严淮湛开口问道。

“回皇上,此药罕见,还需得些时间。”越行低头答应。

“赶紧。”

严淮湛扔下这句,又最后看了一眼沈归薏,扭头扬长而去。

瞧着再是人畜无害又如何?既然是曲燕秋的人,便没有再留下来的道理。

收下旨意,沈归薏回到直殿监。

她双膝疼得厉害,走路颤颤巍巍,只得尽量慢一些。

“哟,沈公公回来啦?”

一进门,便有看笑话的太监守在那。

沈归薏紧紧呡唇,自顾自往前走。

她的腿需要尽快上药,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刚走没两步,一名太监狠狠踹向她的膝盖。

“啊!”

痛上加痛,沈归薏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把吃过的瓜子壳从天而降,落在她脸上。

沈归薏将头偏向一边。

“都已经被皇上赶回来了,还摆架子呢!你可知道,这被皇上看不惯的人,即便是在咱们下人堆里,也是最轻贱、最叫人看不起的!”

他们原本见沈归薏得皇上青睐、进养心殿做事,一个二个都嫉妒得很。现在终于看到沈归薏落魄,自是要迫不及待来踩上一脚。

“还不快跪下给我们磕头!”那说话的太监居高临下,一脸傲慢命令沈归薏。

沈归薏强忍委屈,挣扎着爬起,跪到了几名太监跟前。

方才止住的伤口再次流血,很快浸湿了她的衣裳。

她只觉得膝盖疼痛难耐,恨不得将它砍掉。

“既然回了直殿监,就要懂咱们的规矩。以后,这儿所有人都是你的主子,见到咱们就要下跪,懂了吗?”其中一名太监叉腰道。

“我知道了。”沈归薏低头应声。

下一刻,一只脚踹在了她的背上。

“在主子面前还敢称我?你在皇上面前也是这样吗?”那太监冷哼。

“奴……奴才知道了。”

巨大的羞耻感笼罩在沈归薏的身上,她浑身止不住颤抖。

哥哥,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我会好好活下去,为你报仇。

周遭的谩骂和侮辱沈归薏已经听不到,她满脑子都是哥哥的音容笑貌。

不知过了多久,待听见总管声音,众人才慌慌张张跑开。

沈归薏被拖着扔进了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比作柴房还不如。

四周残破不堪,原本就狭窄逼仄的房间有一半堆满稻草。

床上也只有一块毯子,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沈归薏没有埋怨。

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拿出包裹里的药瓶。

裤腿小心卷到大腿位置,露出血肉模糊的膝盖。

沈归薏拿起一个帕子攥成一团塞进嘴里,开始给自己上药。

药粉落入肉中,每一下都疼得她生不如死。

沈归薏硬是没有叫出声来。

这里是直殿监,多少人盼着她受苦。她这一叫,必定引来看她笑话的人。

她只能强忍着。

好在这药效来得极快,刚刚上完,疼痛感便少了几分。

越行说,这药乃是御膳房拿来的。

沈归薏记住了这份恩情。

她总有一天还会离开直殿监,而等她离开,下一步要做的,便是为哥哥报仇。

沈归薏冷冷看向前方。

这一刻,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开始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沈归薏被贬回直殿监的消息,自是很快传到了慈宁宫。

此时,曲燕秋正倚着座榻休息。

“看来是被皇上发现了。”倪娟皱眉。

“自古帝王多薄情,啧啧,沈归薏以身解了他的迷情香,在养心殿尽心服侍这么多天,转头就把人家给扔了。”曲燕秋摇了摇头。

她话是如此,可脸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恭喜太后娘娘,终于取下了一枚眼中钉。”倪娟欣喜道贺。

沈归薏帮瑞王做过事,又随时可能知道她兄长去世的真相,这样的人,无论留在严淮湛身边,还是曲燕秋身边,都是个威胁。

眼下她被贬回直殿监,今后再无出头之日,自然是可喜可贺。

“还没完呢这事。”曲燕秋冷笑道。

“单是被贬还不够,只要她长了嘴巴,照样可以说出去。哀家和严淮湛的恩怨是明着的,但文庭那边,绝不能让严淮湛察觉。”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倪娟小心翼翼抬起双眸。

“远离了养心殿,哀家想收拾起她,可就容易多了。”

曲燕秋眸中掠过一道阴冷。

当原本同为下人的你,突然获得恩赐,成为他们眼中羡慕嫉妒之人,必定遭到记恨。而只要你跌落神坛,他们就会像猛兽一般将你围堵,拼了命的撕了你。

沈归薏这几日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些之前就经常欺负她的太监,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她膝盖未好,便被使唤着从早到晚做最脏最累的活。

不仅如此,还要常常被他们拳打脚踢。

沈归薏只能咬牙忍着。

她在等,等严淮湛查明真相,知道错怪她的那天。

“茶里没毒?”

御书房,得到结果的严淮湛大惊。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他竟有些高兴。

“回陛下,属下已经查明,那茶里确实无毒。不仅如此,属下还查到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