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百口莫辩
大
很快便是一年一度的春宴。
众前朝官员携家眷前来参加，放眼望去，腾龙殿热闹非凡。
愈到这种场合，宫里下人便愈是忙碌。
好在沈归薏受命于养心殿，倒未分到什么差事，只需在角落处安静站着就好。
此刻严淮湛正说些什么，沈归薏悄悄抬了抬眸，朝正座望去。
只见他一身明黄锦袍，气宇轩昂，恍惚间宛若神邸下凡。
沈归薏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夜与严淮湛抵死缠绵的情景。
严淮湛的唇曾落在她的肩头和小腹，在她身上点下朵朵梅花。他的双手抚过她最隐蔽的位置，直至森林深处。
想着，沈归薏脸颊发烫得厉害。
“啊！”
兀的，有水溅在她的身上。
沈归薏想入了迷，一时忘了礼数，竟下意识叫出声来。
离她近些的达官贵人听见动静，纷纷顺着声音望去。沈归薏低垂着头，浑身瑟瑟发抖。
严淮湛眼神示意，刘秦默默走到沈归薏身边，将她从侧门带出。
与此同时，那误将茶水打翻的宫人已经消匿于人群之中。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宫人这般毛手毛脚，如此重要的场合也能失手打翻茶水。”刘秦看着沈归薏一身的水渍，忍不住埋怨。
“意弟，你冷不冷？”
“我不冷。”沈归薏摇了摇头。
下人也是人，时有疏忽也是情理之中。
她倒是不恼。
“咱们走快些，等换了衣裳就回去，不然耽误了事情就不好了。”沈归薏提醒道。
“好！”
二人加快脚步，回到养心殿。
刘秦在外面等着，沈归薏则一头栽进了房间。他们皆未曾发现，一抹身影绕过后院，潜进了殿里。
“阿秦哥，你再等我会儿。”
沈归薏正换衣裳，忽而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音。
她当是刘秦，并未放在心上。
“砰”的一声巨响，是有什么东西摔碎在地。
沈归薏吓得不轻，连忙将腰带系好，匆匆绕过屏风。
“越侍卫？！”
越行手持利剑，剑尖直指向地上的侍卫。
沈归薏一脸茫然。
“说！谁派你来的！”越行严声追问。
那侍卫目光躲闪，犹犹豫豫不愿开口。
“你说不说！”
越行上前半寸。
瞬间，那侍卫脖颈处落下一道血痕。
“说！我说！”侍卫惶恐不已，吞吞吐吐道：“是……是清贵人派属下来的。”
江清儿派人来她这做什么？
沈归薏眉头紧蹙。
“清贵人听闻沈公公乃是女儿身，便让属下过来确认一番。”
什么？
听罢此话，沈归薏大惊。
她是女子的秘密已经传到了江清儿的耳朵里？
究竟是谁散播出去的？
沈归薏想到了曲燕秋。
沈归薏想到了曲燕秋。
曲燕秋乃是江清儿的姑姑，将此事告知江清儿也无可厚非。
莫名其妙树敌，沈归薏心里郁闷得很。
侍卫被越行关押，她与刘秦回到宴席上。
因着此事，沈归薏总心不在焉。直至结束，也未能缓过神来。
如今连江清儿都怀疑上了她的身份，恐怕过不了两日，严淮湛也会知晓。
她到时候该如何解释。
欺君乃是大罪，这次可不会只是贬回直殿监那样简单。
指不定她会因此丢掉性命。
沈归薏越想越是害怕，手心不自觉攥出丝丝细汗。
“哥哥，下一步我该怎么走呢？”
她抬头望向天上明月。
严淮湛有心小事化了，偏偏曲燕秋听闻养心殿出了刺客，当即跟了过来。
同行的还有后宫几位妃嫔。
一行人浩浩荡荡，挤在这养心殿中。
座下，侍卫跪伏在地。
无数目光投在他身上，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皇上，听这侍卫说，他今日跟踪沈公公，乃是是受清贵人指使。”越行如实汇报。
“什么？”
严淮湛尚未发话，江清儿先是惊讶得大喊出声。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怎么可能是受我指使！”
私闯养心殿一事说大不大，可若被有心人深究，单是意图伤害圣上这条罪名，便足够她掉十个脑袋。
江清儿也不傻。
她连忙起身，跪到严淮湛面前。
“皇上，臣妾所言千真万确，还请您为臣妾做主！”
“清贵人！明明就是您让属下跟着沈公公到养心殿，想看看她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您怎么转眼就不认了！”侍卫面露恐惧神色。
“皇上，属下说的都是真的。”
“好端端的，清贵人为何要怀疑沈公公是女子？哀家以为，此事应当并非清贵人所为。”曲燕秋开口。
“臣妾也觉得，清贵人惯来温柔贤良，怎会争风吃醋到这个地步，便是连皇上身边的太监都看不惯。”程若止暗戳戳的拱了把火。
江清儿未听出她言下之意，还当她是在为自己说话，连忙点头答应。
“皇上，您看，太后娘娘和良妃都不信是臣妾做的。臣妾真真是冤枉的！”
见严淮湛不言，她急得不行，扭头推了侍卫一把。
“你快说！谁要你来害我的！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在这，你要是敢诬陷我，我绝饶不了你！”江清儿气势汹汹，说着抓住侍卫衣袖，催促他赶紧开口澄清。
“清贵人！”
江清儿此举有违体面，曲燕秋看得心烦，压低声音提醒她道。
“皇上、太后娘娘，属下自知偷闯养心殿一事罪行深重，不敢有一字造假！你们若是不信，那属下只有以死证明！”
话音刚落，不等众人反应，那侍卫挺直身子，主动迎上越行的剑。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侍卫当场倒下。
沈归薏被此举吓得不轻，瞪大眼睛看着地上尸体，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侍卫的命于在座而言无足轻重，但他一死，江清儿的罪名便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
念在她乃太后亲嗣份上，严淮湛下旨，褫夺她的封号，降为常在。
至此，这场闹剧才落下帷幕。
耳畔尖叫声、斥责声渐渐远去，养心殿恢复平静。
严淮湛找到沈归薏时，她正与刘秦并肩坐在后殿的台阶上透气。
“今日之事好生凶险，幸亏皇上为你主持了公道。”刘秦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