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边心有崖

第七十五章 负心之人

愉贵人去世,方才去过长青殿的沈归薏和顾渊嫌疑最大。

程若止这是见毁她清白不成,想要将愉贵人的死栽赃到她身上呢。

沈归薏冷哼。

“你去看看。”严淮湛低声吩咐越行。

越行听令,立即离开。

许是担心沈归薏害怕,严淮湛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沈归薏一动不动看向程若止,眼里满是厌恶。

除了曲燕秋和严文庭,她从未遇到如此恶毒之人。

很快,越行回来,确认了张公公所言。

“据仵作调查,愉贵人是在两个时辰前坠的井。她胳膊与额头都有轻微青红,在落井之前应是与人起过争执。另外,属下还在长青殿找到了这个。”

说罢,他将手中之物奉上。

那是一支燃到一半的蜡烛,严淮湛凑到鼻间闻了闻,随即便发现了不对劲。

“此案颇多蹊跷,便交由大理寺调查。”

“皇上!臣妾以为,这件事情嫌疑最大的就是意妃。即便真相尚未查明,但她嫌疑还在,若任由其自由往来,恐怕会令人心惶惶,对后宫秩序不利。”程若止开口。

严淮湛脸色骤冷。

“薛大人为官清廉公明,他女儿刚进宫不久就遭此横祸,若不做出表示,查明真相,也恐寒前朝大臣们的心啊!”

见无回应,程若止再次催促。

“皇上,臣妾自请幽禁。只希望真相早日大白,能还臣妾一个清白之身。”

沈归薏缓缓走至程若止身旁站定。

程若止定是恨不得严淮湛立即将她处死的,但她也看得出来,严淮湛并不愿如此。

奈何程家势头太盛,此案明面上又确实她嫌疑更大,严淮湛寻不出理由反驳。

既然如此,那她便主动请缨,省得严淮湛为难,也能给自己争得个好去处,总不至于去牢里度日。

严淮湛见她态度坚决,只好答应下来,暂且将沈归薏禁于翊坤宫。

至于顾渊,虽不至死,但活罪难逃。

严淮湛将他贬去了荆州,十年之内不得回京。

“十年,等他回来,朝廷已翻了几道新,哪还有他立足之地。”

翊坤宫内,如意与沈归薏聊起此事。

顾渊极有野心,最大的梦想便是成为朝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严淮湛此举,无异于葬送他所有的理想和抱负。

他一定很难过。

如意现在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恨意与爱意掺杂,痛快中又带着几分心疼,折磨得她喘不过气。

“你若难过,便哭出来,在我面前无需撑着。”

青梅竹马的如意郎君却是个登徒子,甚至已经和他人珠联璧合,有了婚约。

沈归薏心疼极了如意。

“娘娘,奴婢不想哭。”如意摇了摇头。

沈归薏挑眉,狐疑看向如意。

“奴婢也不知为何,虽然难过,但就是哭不出来。”如意苦笑。

沈归薏更心疼了。

她拉着如意坐到了自己身旁。

“他父亲一直在我父亲手底下做事,为我父亲管理商铺,所以我打小和他相熟。我陪他吟诗作对,听他讲他的抱负和野心。他陪我踏柳寻梅。我曾以为,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感受到沈归薏的温柔,如意卸下防备,靠着她的肩膀,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

“娘娘,他说过,一生一世只心悦我一个人。”

如意声音有些颤抖。

沈归薏的心也跟着一颤。

“后来,大理寺查出我父亲与官府勾结,家中男眷都被处死,女眷全被发卖。我母亲不堪其辱,选择早早了却此生。我和妹妹被送进了宫,成了宫里最下等的侍女。”

不对。

沈归薏眉头蹙了下。

听如意所言,顾渊的父亲应当是她父亲十分器重之人,与宋家产业关系理应格外紧密。为何宋家遭满门抄斩,顾家却能全身而退。

甚至于顾渊竟还能攀上许家,入朝为官。

沈归薏觉得不对劲,但又不知可是自己多想。

加上如意现下心情不好,她便未将这个疑问说出来。

“哟,主仆二人可真是感情深厚啊。”

程若止声音柔美,此刻却带着浓浓挑衅,听得人厌烦。

她大摇大摆踏过大门,走到二人面前。

“你来做什么?”沈归薏面色冰冷。

“我能做什么?自然是来看你笑话的。”程若止掩嘴,笑得花枝乱颤。

“薛愉死了,她爹肯定不会放过你。虽然薛家不算什么名门世家,但薛愉的弟弟可是镇北少将。虽说比不上我大哥厉害,但要你的命已是绰绰有余。”

“你说,皇上这么喜欢你,他会为了你这条贱命,公然和薛家为敌,和北疆的将士为敌吗?”

程若止愈发得意,脸上笑容也愈加灿烂。

“程若止,两次了。”

沈归薏冷冷看着程若止。

“这是你第二次设局失败,拿侍卫的命顶罪。皇上那么聪明,他怎可能猜不到你们程家在他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

“那又如何。皇上会明白,我们程家对他才是忠心耿耿。我父兄只是怕他受小人蛊惑,耽误了朝政。”程若止不以为意。

“一个蛇蝎心肠,且经常拿家世地位压他的女人,皇上会喜欢吗?”沈归薏眉头轻挑。

想要程若止不痛快,知道她最在意什么就好了。

果不其然,听到此话,程若止脸色一垮。

“沈归薏,你真当自己卖弄一下身子,便能勾得皇上对你死心塌地啊?你这样的女子,是最下贱最不值钱的,玩玩你也就罢了,若说称得上配与他举案齐眉的,只有我。我背后可是整个程家。你有什么?无权无势的乡野村妇。”

因为生气,她有些口不择言。

沈归薏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

“罢了,反正你都是将死之人了,我看你可怜,不同你计较。”程若止微微仰头,冷哼了声。

“程若止。”

沈归薏眼波微动。

“你杀了这么多人,不怕她们回来找你索命吗?”

单是她进宫这些日子,程若止便已犯下数不清的杀戮。

那些鲜活的人命,在程若止眼里卑微得像是蝼蚁。

沈归薏很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