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边心有崖

第一百四十一章 祸国殃民

“永嘉公主惊艳绝伦、倾国倾城,果真名不虚传。就是让在下等上一日,在下也心甘情愿。”贺悯一番话亦是十分坦荡。

两人郎才女貌,看上去倒的确登对得很。

“行了行了,都快些入座吧,莫要误了在场各位的兴致才好。”

一直静静看戏的瞿皓澜这时候打起了圆场。

既然永嘉已经到了,玫鸢使臣也再无继续计较下去的道理。众人入座,宴席继续进行。

严淮湛发话后,便到了歌舞表演的环节。

今日在场达官贵人众多,各家小姐卯足了劲上台展示,只为给自己争个好前程。

沈归薏看着那一个个正是花样年纪的姑娘们,为了能让在座贵胄瞧得上,恨不得将十八般武艺悉数奉上,心里只觉得唏嘘。

她在想,为何男子可以不用取悦女子,而女子穷尽一生,便只为了攀上一位好儿郎。

沈归薏的思绪很快被台上那抹嫣紫色身影吸引。

那是一位长得极甜美的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她轻快走上台阶,踏着琴音,开始翩翩起舞。

沈归薏透过她,看见了姜书棠。

她们样貌实在太过相像。

以至于她不用问,便知道那女子就是姜书棠同父异母的妹妹,姜采兰。

只是不比姜书棠怯懦畏缩,姜采兰要胆大很多。

沈归薏眼角余光轻扫,瞥了姜书棠一眼。

她看着很是平静,眉眼之间毫无波澜。可沈归薏却从她目光中,看出了一丝不甘。

只是那不甘掩藏在无尽悲伤中,极不容易让人察觉。

一曲终了,在场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姜大人骄傲得挺胸抬头。

大家都在为姜采兰欢呼,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姜书棠。

“狴玄国的姑娘果真比我们玫鸢的厉害许多,今日一场宴席,实在让本殿下刮目相看。”瞿皓澜一边鼓掌一边夸赞,毫不吝啬对姜采兰的欣赏。

沈归薏察觉姜书棠浑身一顿,头低得更深了。

她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继续观察台上。

表演结束,众人开始动筷。

“这竟是珍珠煲?”看见那桌上盅里盛的汤,瞿皓澜大吃一惊。

“是啊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这次的宴席,乃是意贵妃全权操办。为了迎合各位的喜好,令你们都满意,她可下了大功夫。桌上所有玫鸢国的吃食,皆是由意贵妃亲自请了玫鸢的大厨亲手制作。”

程若止笑盈盈的同瞿皓澜解释。

“太子殿下不妨尝尝看。”

程若止虽与沈归薏身份相当,但因其家世庞大,在满朝文武百官心中地位亦是举足轻重。

所有人都料定了,程若止一定是未来的皇后。

故而她今日开这个口,在场无一人觉得不妥。就是有觉得不妥的,也不敢违逆程若止身后的人。

瞿皓澜仰头喝了一口,连连点头。

“确是玫鸢的味道不错。意贵妃当真是有心了。”

“不敢。”沈归薏谦逊应道。

又是同样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直叫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抬起头时,贺悯再次望向别处。

沈归薏柳眉轻蹙。

若第一次是她多想,第二次呢?

贺悯为何总是看她?

在她思索之际,殊不知那高台上,身着明黄锦袍的男子,将她与贺悯的反应尽数收入眼中。

“听闻这珍珠煲乃是玫鸢国特色,因其用料珍贵,便是在当地,也只能供节日时食用。贵妃娘娘今日准备了这么多份,不知花费多少金银,实在是用心!”

人群中有人感慨。

“边城百姓正在遭受旱灾迫害,娘娘居然浪费这么多钱财用在一道菜上。恕臣不敢苟同娘娘的做法。”

忽然,有人话锋骤转,开始指责起沈归薏。

藏在衣袖中的手紧攥住了衣裳一角,沈归薏静静听着他们的责骂。

“娘娘如此挥霍,可是寒了百姓们的心!”

“皇上,如今边城民不聊生,还望皇上以百姓为重!”

他们从沈归薏说到了严淮湛身上。

而沈归薏从始至终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程若止嘴角不动声色勾起。

那菜单上的珍珠煲,是她派人添上。沈归薏不懂,满纸菜名中挑出一个小破绽来极不容易。而要做成珍珠煲,就必须用到崎参。

传闻崎参一棵可敌千金,如此挥霍,最后罪名全部落在了沈归薏头上。

她倒要看看,沈归薏这回怎么逃过去。

越想越是得意,程若止自顾自舀起一勺汤,慢悠悠的递进了嘴里。

“皇上,可否让臣妾解释一下?”

在周围满口指责中,沈归薏缓缓站起。

严淮湛点头。

沈归薏侧过身,面向众人。

她生得貌美,比之永嘉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穿着打扮总素净得很,在这满堂姹紫嫣红中,确是别有一番风情。

但要说夺人眼球,那便要略逊一筹了。

此时她站在仅次于严淮湛的高台上,身姿挺拔,骄傲夺目,硬生生打了那些个鄙夷她是乡野村妇出身的人脸。

沈归薏环顾四周。

那台下目光落落,有惊艳、有贪婪,但更多的是嗤之以鼻和怨恨。

她眼角余光轻轻扫过,不经意间在贺悯身上停留了半秒。

“事实摆在眼前,意贵妃还有何要说的?”

“宫里花这么多银子做道菜,外面却是饿殍遍地。实在可愤!实在可叹啊!”

最初将矛头指向她的人,定是故意为之。

但后面不排除有大臣情绪被掀动,真当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人言可畏,便是这样来的。

沈归薏心里暗笑一声,而后开口:“诸位心系百姓,实乃我之典范,我很是敬佩,也为百姓感到庆幸,有这样为国为民的父母官。我亦是穷苦百姓出身,比之在场任何人,都更了解百姓们的处境。我又怎会做出何不食肉糜之事,来背叛曾经的自己。”

“冠冕堂皇。”

程若止嗤笑一声,心里翻了个白眼。

“那这珍珠煲是怎么回事?娘娘花了这么大精力只为做成一道菜,可是真的?”有人质问道。

“是真的。”沈归薏坦然答应。

贺悯双眸虚睨,一动不动看着台上的女子。

“你要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