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7章 你若随他,恐有辱门楣。
萧瑀目送着一行人远去,心中虽有不甘与不满,却也只能强按下心头的怒气。
他自认行事素来光明正大,却在今日,被一名身份低下的婢子轻慢,这让他颜面尽失。
尤其是想到秦明那副淡漠的态度,更是让他如鲠在喉,难以释怀。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内心的波澜。
转而望向一袭素白长裙,不施粉黛的萧嫦曦,眼神中满是复杂,既有久别重逢的感慨,又有难以言喻的悲凉。
此时此刻,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在萧嫦曦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成熟且高贵的气息,恰如瑶池边上盛开的雪莲,仪态万方,美艳动人。
萧瑀怔怔地望着萧嫦曦,心中五味杂陈。
此时的她与记忆中,那个粉雕玉琢喜欢在院子里荡秋千的女孩,有着天壤之别。
他抿了抿唇,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艰难地开口道:
“曦儿,你这些年受苦了。”
“当年江都叛乱,为兄自以为你和阿姐去了定襄,这才没有派人去寻你,以至于你流落在外多年,这都是为兄的过错。”
“你能不能给为兄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曦儿,跟为兄回家可好?”
言罢,萧瑀满脸希冀地望向萧嫦曦,似是在期待着她的答复。
萧嫦曦闻言,目光流转,复杂的情感在眼底涌动。她凝视着眼前这个多年未见的兄长,心中五味杂陈。
脑海中过往的画面,一一浮现。
有年幼时,在花园中肆意奔跑的欢声笑语;
有被选为秀女后,谨小慎微,胆战心惊的惶恐与无助;
还有隐居江都那段时间,陪伴杨梓君长大的温馨与恬静;
最后,这些画面纷纷破碎,全都化作这些日子以来,与秦明如胶似漆的幸福与甜蜜。
轻纱下,萧嫦曦娇艳欲滴的红唇,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她轻启朱唇,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甜蜜。
“兄长之情,曦儿铭记于心。”
“这些年,小妹因任性,未能往家中寄信,是小妹的不是,兄长也不必自责。”
“至于回家....”
她话语一顿,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处水榭中秦明的身影,眸中爱意涌动,仿佛那里有她新的归属与依靠。
“曦儿如今已有所属,心中所愿,乃是与秦郎同甘共苦,相守一生。”
“还望兄长成全。”
萧瑀闻言,神色中闪过一抹失落,随即又化作深深的忧虑与怨怼。
“曦儿,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秦明此人如今虽小有成就,但他出身寒微,性情狂狷,且不说他能否给予你稳定的生活,单是他刚才的无礼,便让人担忧。”
“兰陵萧氏乃百年望族,你若随他,恐有辱门楣。”
“况且,你昔年可是贵为...”
“兄长,慎言!”
萧嫦曦黛眉微蹙,挥手打断了萧瑀接下来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周围的环境一瞬间冷了好几度。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这才继续道:
“秦郎虽出身寒门,却凭借自身才华,赢得陛下的青睐,更对小妹呵护备至。”
“况且,在小妹看来,真正的尊贵,并非血脉所能限定,而是品行与能力的体现。小妹相信,与他同行,乃此生之幸,亦是我萧家之荣。”
萧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萧嫦曦的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决与自信,那是一种经历过风霜后仍能笑对人生的从容。
他知道,眼前的妹妹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小女孩了,她有了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罢了,曦儿,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兄尊重你的选择。”
萧瑀最终妥协,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不舍。
“但请记住,无论何时何地,萧家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若是日后在秦府受了委屈,尽可回家说与为兄,为兄帮你去教训那小子。”
萧嫦曦闻言这才展颜一笑,朝萧瑀盈盈一礼,恭敬道:
“多谢兄长成全。”
萧瑀有些无奈地看了萧嫦曦一眼,旋即指了指不远处垂杨柳,缓缓道:
“走吧,咱们去那边坐坐。”
言罢,萧瑀抬脚便朝柳树走去。
萧嫦曦定睛一看,却见枝繁叶茂的柳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四个石凳。
她轻轻点头,嗯了一声,莲步跟上了上去。
与此同时,躲在柳树后面偷听的杨吉儿,见两人朝自己这边走来,陡然一惊,本能地蹲下了身子,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今日之前,出身大隋皇族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也会做出窃听他人隐私的不耻之事。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她,要怪就怪:
萧嫦曦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乃是兰陵萧氏家主的亲妹妹一事,着实太让人感到震惊了。
然而,更令杨吉儿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位冰肌玉骨,恍若神女的佳人,竟然会对秦明这样一个翩翩少年,情根深种。
杨吉儿暗自咋舌,没想到生平第一次偷听他人谈话,就有如此收获。
简直是不虚此行。
大快人心!
只是眼下,双方距离实在太近,稍不留神,就有被发现的风险。
再者,杨吉儿考虑到,萧瑀和萧嫦曦接下来的交谈,大概率是围绕着生活琐事,应该没有什么“惊天大瓜”了。
于是,她只是稍作犹豫,便决定偷偷远离此地,然后再光明正大地去水榭那边,找寻那位偷偷落泪的小娘子。
打定主意后,杨吉儿开始四下张望,试图找出一条稍微隐蔽一点的逃逸路线。
可就在这时,萧瑀略显沉重的声音再度响起,而且这次他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
“曦儿,这几年为兄一直有些许疑问。”
“这个问题,自打阿姐回到长安后,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我也曾为此询问过阿姐,但她对你的事,一直讳莫如深。”
萧嫦曦闻言眼神闪烁,大概猜出了萧瑀心中的疑问,但她并未直接开口,而是神色平静地望着萧瑀。
萧瑀见状抿了抿唇瓣,凝视着萧嫦曦的双眸,疑惑道:
“当初阿姐回京之后,只说:你在宇文化及发动叛变之后,便销声匿迹了。他们翻遍了后宫,也没找到你。”
“为兄想知道,当年叛乱发生之时,是何人助你,逃离后宫的?”
“这些年你又去了哪里?是不是遭人胁迫?为何连一封信,也不愿意往家里寄?”
“还有,你是什么时候来的长安,为何不愿回家找为兄,又是如何与秦郡公相识的?你们认识多久了?”
“你对他了解多少?”
这一连串的问题一出,刚要有所动作的杨妃,顿时僵在了原地,脑海中浮现出了种种疑惑。
[宇文化及?叛乱?后宫?]
[她难不成是父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