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陈尸春日宴(7)
厨房后院杀鱼的砧板上,直挺挺地躺着一具尸体。
大量的鲜血从尸体颈部流出来,染满了身下的砧板,连地上都汪着一滩血!
浓郁的血腥味儿,混和着鱼腥味儿,既刺目,又刺鼻!
宋纾余无法确定黑衣人是否已经失控,会不会滥杀无辜,也为了防止黑衣人利用香梅园的贵人们逃跑,便将所有人集中至厨房前院,调了十名禁军看守。
其余禁军和京兆府捕快,则掘地三尺的搜寻黑衣人!
许御史在听到许玉莹的死讯后,便当场昏厥!
前后院之间,只隔着一道拱门,震惊与好奇,促使众人个个踮着脚,伸长了脖子,朝里张望!
议论声,亦是此起彼伏。
“原来这个姓穆的女师爷,真的是来办案的啊!”
“不是说许玉莹犯绑架、胁迫、拐卖、杀人等多项重罪吗?怎么许玉莹反而被人杀死了?”
“估计是作恶多端,被人寻仇了!”
“平南伯夫人今日没来,怕是伯府的人还不知道吧?”
“堂堂御史之女、伯府世子夫人,杀人又被杀,可真是旷古奇闻啊!”
“天哪,一个深宅妇人,怎会犯下这么多项重罪啊?这叫许御史和平南伯府日后如何做人啊?”
“还顾得上做人?能不被牵连,或者少受些牵连,就算祖上积德了!”
“完了,我们堵截穆师爷,结果造成了血案,会不会被宋大人重新清算啊?”
“这么大的事儿,皇上和太后娘娘很快就会知晓,我们还是主动上折子请罪吧!”
“哎,都怪郭家小姐……”
“也怪我们自个儿,给人当枪使,最终害了自个儿!”
“……”
伏在丫环身上的郭媛可,刚刚睁开眼睛,听到这话,又赶忙闭眼装晕。
郭宣一颗心不断下沉,之前对女儿的心疼,对宋纾余的憎恨,此刻全然顾不上了,人犯果然出了差错,且是关乎人命的巨大差错!
而且,因为郭媛可,连累了各家的贵女,各司的官员,为了自保,他们也会站在宋纾余那边,将过错全部推到郭媛可身上!
所以,不仅是郭媛可保不住了,恐怕连他这个大理寺卿也要被皇帝清算了!
砧板前,穆青澄盯着尸体,眉头紧锁。
“凶手这是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具象化了啊!”宋纾余站在旁侧,目光偏了几寸,尽量不去直面死者。
江战的表情充满了难以置信,“这具尸体,说是许玉莹,但又好像不是许玉莹!看死者的脸部皮肉,不像是刚刚死掉的啊!”
宋纾余听得头皮一紧,“穆师爷,什么情况?”
穆青澄没带验尸工具,连猪皮手套也没有,只能挽起袖子,叫人打了盆水,净手之后,直接进行初检。
对于江战提出的疑点,穆青澄一眼就看出来了,但她需要勘验后,才能下定论。
她掀起死者的衣袖,查看了胳臂和双手的尸表状态,然后再检查死者的脸部,经过比对,结果十分明显!
她道:“这具尸体的尸身和头颅,并非同一人!”
“什么?”
“两个人?”
江战和宋纾余惊得瞬间瞪圆了眼睛!
穆青澄解释道:“从尸身的腐败情况来看,遇害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而头颅经过冷冻,又化冻,已非新鲜头颅,死亡时间虽然受到冷冻影响,无法准确判断,但至少在十天以上。另外,头颅和头颈的颈围尺寸明显存在差异,有缝隙,契合度不够,是有意拼接在一起的。”
说到这儿,她把头颅抬起来,绕圈看了一周,接道:“尸身所属的头颅已被完全砍下,现今之所以相连,令人乍看像是具完整的尸体,是凶手用鱼线将头颅和头颈缝合起来了!”
宋纾余倒吸一口凉气,俊容隐隐发白。
“那……那究竟是不是许玉莹?”江战思维有些混乱,“不,不对,应该说尸身是不是许玉莹?”
“头颅确定是许玉绡!”
穆青澄沉吟道:“我见过许玉绡,而且眼角那颗泪痣,是许玉绡独有的面部特征。江捕头看了死者的脸容,便断定这是许玉莹,也是情有可原,这俩姐妹虽非一母所出,但容貌确有几分相似。”
言及此,她环视四处,“许玉莹的丫环呢?现今没了许玉莹的头颅,只能让丫环辨认尸身是否属于许玉莹了。”
江战回道:“我们搜至厨房时,发现厨子、厨娘全被打晕了,包括许玉莹的丫环小蝶,就晕倒在拱门处。现今人都安置在了前院的房间里,由咱们的人看管着,一旦醒了,立刻禀报。”
穆青澄点了点头。
她目光下移,落在尸体头颈严密相连的地方,顿了顿,扭头看向宋纾余,温声说:“大人,卑职口渴,可否辛苦大人为卑职寻一杯热水?”
宋纾余“嗯”了一声,便大步离开了。
江战见状,压着嗓音调侃道:“穆师爷,为了支开大人,你也是费心了啊。不过也是,外头那么多人呢,绝不能让大人晕尸,损了大人的颜面。”
穆青澄勾了勾唇,意味深长道:“希望江捕头也能挺得住。”
江战不明所以。
但穆青澄不再解释,令道:“给我找一把锋利的剪子!”
“是!”
江战蹿进厨房,寻来一把剪鱼鳍的剪子。
穆青澄将连接头颅与头颈的细鱼线一根根剪断,然后双手捧起头颅!
尸首分离!
鲜血,从尸身头颈中喷出,险些溅江战一脸!
江战连忙闪避后退,脚步明显仓惶!
如此血腥可怖的场面,刺激得江战面色发白,胃里直泛恶心,他拼命往下压,不想丢人,可到底是没忍住,猛地冲到一旁,哇哇的呕吐不止!
前院的众人,透过拱门多少能瞧到一点儿画面,他们先是看见一颗没有身体的脑袋,紧接着便听见了呕吐声,顿时骇怕的惊叫不止!
宋纾余呆在厨房没有出去。
他知道是穆青澄故意找借口支开自己,也大概猜到了她下一步的动作,所以,他听话的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