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云

第200章 疯癫举止

柯绍南早已经把昨夜的事情都仔仔细细地回忆了好几次,就等着江珣来问讯。

有了叔父的提示,他沉稳地回应起来。

“昨夜约莫在酉时五刻,学生用了晚膳……”

可他的话刚刚开口,江珣就抬手将他打断:“书院里平时是几点用膳?”

教谕看向了陈训导,这点他还真不太清楚。

陈训导连忙回应道:“书院里的灶房,都是在酉时初放膳。学子在酉时前便下了学,大多数人都是在这时去灶房那边,一人领一份饭菜,可在食堂里用饭,亦可取回舍房里享用。这点并未有过多约束。”

江珣点点头,望向柯绍南:“你昨夜是将饭菜取回舍房享用的?”

“也,也不是……”柯绍南神色有些窘迫,支支吾吾地,“家父就在这书院中当启蒙夫子,故而学生一家都住在书院里头。学生平时都不在灶房里领饭菜,而是家母从住所处煮了饭菜送来的。”

江珣望向了柯教谕,柯教谕连连点头:“我那兄长是个童生,在这儿教那些刚启蒙没多久的学子,领的也是夫子的俸禄,自然也就住在书院里头。”

“书院里给每个夫子都准备了一套宅子?”江珣随口问了一句。

“不错,每个夫子都有一所宅子,要是一家子人多的话,可能住不下,但我兄长就只有夫妻两人,所以一早就搬进了书院里。”

柯教谕赶忙回应。

“那柯绍南为何不住到父母膝下,反而与田中军在这合宿?”江珣十分不解,“这样来回送饭菜,难道不嫌累?”

柯绍南声音小了许多,神色有些畏怯地应道:“学生想要与同窗多多探讨学业,故而选择与其他学子一样。住在舍房里,刻苦用心钻研学业。”

江珣并未说话,只是打量着这个柯绍南,见他一张国字脸,眼角处还有些戾气,看着就不像是安分念书的人。

“你如今也是秀才功名?”江珣突然转换了话题。

柯绍南愣了一下,而后才吭哧吭哧地摇着头:“不是,学生还只是个童生。”

“童生?那怎么跟田中军处在一个舍房?”江珣皱着眉头望向柯教谕。

柯教谕脸色有些羞赧,这自然是他打了招呼,让侄子跟一位秀才相公同一个舍房,想借此让侄儿长进些。

这话他说不出来,可旁边的陈训导却是立马就回应上了。

“书院的秀才刚好是单数,那田中军学业最差,大家都不愿意与他同一间舍房。书院又不能让他一个人住一间舍房,这才将绍南调过去与他一块住。”

陈训导振振有词道:“这事我们与田中军商议过,他自个儿也是乐意的。况且他们两人,一个秀才一个童生,学业上相差没多少,绍南平时也很少去打扰他,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江瑶看着陈训导这么急巴巴地替柯绍南和柯教谕解释,撇了撇嘴:“占了一间夫子房屋还不够,还有跟秀才相公分舍房,真是好大的脸。”

柯绍南的脸色唰得一下通红,而陈训导则是瞪了瞪江瑶,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江珣轻咳了一声,如今不是追究这种事的时候,忙将话题引回案件:“酉时五刻你用晚膳时,田中军在何处?可是归了舍房?”

“对,他当时已经用了晚膳,回了舍房。不过他没有在一楼待着,而是急匆匆地上了二楼,回屋子里歇息去了。”

柯绍南接着说道,“当时天色还算早,我还以为他只是回一下房屋就会下来念书,结果等到了戌时初都不见他下来。正当我念书念得有些困了,便要吹了烛火回屋睡去,不曾想他却爬了起来。”

“那感觉,就好像是他在等我休息,等我休息了他才去用功似的。我上楼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看到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似乎做贼一样。”

柯绍南说到这儿,脸色渐渐凝重了几分:“但这比起下面发生的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不是去念书,对吗?”江珣神色凝重地问道。

柯绍南点了点头,声音压低了几分:“一开始他是在楼下念书,但是到了戌时四刻后,他又特地上了二楼一趟。学生当时并未睡着,隐约能看到他在学什么门口前站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想听听学生睡着了没有。”

“他这是要做什么?”柯教谕听了眉头直皱。

“侄儿也不知晓,只见他在侄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又下了楼去。侄儿心下好奇,偷偷打开门,走到楼梯口旁往下面张望,结果……”柯绍南声音中惊惧的语气又浓了几分。

“结果,侄儿就看到田中军他在楼下像是发疯了一般跳来跳去。他那模样,就像是寺庙那些神祝在祈福时,十分怪异。”

“这怎么可能?他疯了不成?”柯教谕拍了拍扶手,一脸恼怒。

陈训导却是一脸不安,轻声呢喃道:“莫非,莫非是那魁星作怪?”

“什么魁星?”颜子苒眉头微蹙,只因她看出陈训导惊恐的脸色不似作假,这书院里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没什么……”陈训导收住了嘴,不肯再说。

江珣皱着眉头:“说下去。”

“具体的,下官也不太清楚,就是五年前,书院里有个学子,说是见到了前朝的大儒,得到了大儒的授业。起初大家都不怎么相信,但后来发现这学子的学业一日千里,没过多久就考上了秀才功名。”

江瑶皱着眉头:“这岂不是跟田中军的情况很像吗?”

“那位秀才相公如今何在?”颜子苒皱着眉头,五年前,她并未听闻书院里有过死人。

柯教谕却在这时沉重地回应道:“死了!死在赶往省城参与秋闱的路上,以他当时的文章,中举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只可惜,路上染了病,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确认是染病?”颜子苒越想越觉得有些蹊跷。

“当时在那个过境的县城里,仵作的验尸结果就是染病而死。尸体还是他们的家人去领回来的,只因时隔日久,领回来后就匆匆下葬了。”

柯教谕一脸沉痛:“那是我十分得意的学生,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