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神经病
“铛……”
沉重的金属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司灼的喉咙哽咽了两下,她想回过头看看,可是一只大手突然抚摸上了她的后脑勺,很轻柔又不可抗拒,那样不讲理的霸道。
“不要动……不要回头。”耳畔传来虚弱的嗓音,是钦月。
“……你赢了?”司灼轻声问道。
“嗯。”
“你的……面具掉了?”司灼又问。
“嗯。”
司灼试图动了动身子,不出意外地被钦月钳制住了。
“怕我看见?”
“我讨厌自己变得很狼狈……更讨厌这副狼狈的模样,被别人看……咳咳,噗……”
钦月要强的话还没有说完,糟糕的身体便出卖了他,大口鲜血从口中溢出,呼吸也急促短暂起来。
司灼的眼眸闪了闪,哽咽地问道:“你……你受伤了……”
“是啊,挺严重的。咳咳……”
钦月又猛咳了两声,他艰难地伸手捡起了地上的面具,手中红绳游动,系在了上面,重新戴回了脸上。
也是在这一刻,那只紧紧搂着司灼的手,终于松开了。
司灼重新获得了自由,可是全身被包裹住的她只能跪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钦月苍白的唇瓣被鲜血染红,胸口心脏的位置血流如注,一只白骨手臂穿透在他的身体里,恐怖至极。
他紧闭上双眼,满是鲜血的手颤抖地抚上了白骨手臂之上,以命令地口气说道:“把眼睛闭上。”
“啊——”
纤长的手指颤抖着,不等司灼惊讶,只听一声痛苦不堪的吼声响彻黑暗,鲜血淋漓的瞬间,白骨手臂赫然地被生生从身体里拽了出来,丢在了地面上。
跪坐在钦月面前的司灼被溅了一身血水,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钦月胸口破碎的衣服下,那黑色的伤口,浑身止不住战栗。
“女人真是麻烦……咳……只会拖累……旁人。”
钦月双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可确实徒劳,血液流淌的速度太快了,根本止不住。
这个伤口,让司灼明白了,她被骷髅怪物抓住的那一刻,听见的穿透肉体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骷髅怪物是要把她当做挡箭牌,当做同归于尽的陪葬,却在关键的时刻,那个口口声声要害了她的钦月,竟然将她护在了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司灼此时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嘴巴张开合上,又张开,最后瞪着眼睛,呢喃了一句:“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为什么要救我?”
“我的东西,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钦月依旧往日那般邪魅模样,不屑地抬了抬眼角,勾唇笑着。
司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蓦然叫怒火烧心,嘶吼道:“疯子!你就是个疯子……疯子!你说要杀就杀,要刮就刮,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定义别人的生死?!”
“凭我比你们都强大……凭我,随心所欲……咳咳,只要我愿意,完全可以把你折磨得奄奄一息,再救活你,继续折磨……咳……周而复始。”
钦月不以为然地笑着,手指在身上点了几个穴位,暂时止住血液流失。
黑色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浸透,隐隐约约间,还有红色的纱布似的布料漏出来,却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司灼被钦月的话顶得无言以对。
他说得没错,只要够强大,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哪有人敢欺负自己……所以,她还是太弱了么?
想到此处,司灼才察觉自己的骨骼已经在慢慢恢复知觉了。
她被包裹住的身体尝试性动了动,却还是使不出多大力气,更不提挣脱束缚了。
她回过头看着已经在逐渐毁灭的阵法和莲花台,红光依旧耀眼,铁链断落在地,碎石奔走,混乱之中,再也找不到那副骇人的骷髅怪物了。
因为骷髅怪物死了,所以她才慢慢开始恢复知觉的吗?
司灼还没准备开口说话,钦月猛然间吐了一口鲜血,情况似乎很糟糕,痛得他龇牙咧嘴的,半跪在地的身躯摇摇欲坠。
她看着钦月胸口手腕粗的伤口,还有他浑身的血迹,心好痛,又好慌,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面对此时此刻的钦月,她竟然一点点都怨不起来了,难道自己就这么好收买吗?
不过救了自己一命,就心软了。
“放开我!”司灼不想去想那个问题,撇过头,不看钦月。
“呵呵……现在还不能放了你!晔华还没有来呢,我怎么可以放开你呢……咳咳……”
钦月抬起血手一把按在了司灼的肩头,吓得司灼一哆嗦。
“你要……”
“嘘!”
只见钦月低垂着头,口中吟唱道:“以吾之名,汲天之命,岁执阳首,唤我轮回。现!”
“铃铃铃……铃铃铃……”
钦月咒语落地,山洞之顶的岩石壁上鬼魅般地显现出了大概数以千计的铜铃,与长平道长交给司灼的那个铜铃一模一样!
司灼来不及惊讶,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啊……”
要疯了,这个铃声,简直就是催魂铃似的,令人魂魄混乱,不受控制,想要脱离身体飞逃出去。
钦月喘了两口粗气,另一只手从伤口上拿开,艰难地高举头顶,低喝一声:“灭!”
一瞬间,数以千计的铜铃如粉末般骤碎,迷雾般的靑褐色烟尘飘落,钦月面具下的眉头轻蹙,他揽住了司灼的腰,尽全部力气拥着她。
司灼头痛欲裂,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只听耳畔传来一道温柔入骨的话:“别动……我带你出去……”
这句话仿佛有什么魔力,司灼紧闭的双眼虽然不敢睁开,眉头却舒缓了不少。
耳旁山石晃动,胸前却可以真切的感受到温热的体温。她听话地趴在钦月的怀里,任由着他领着自己在危险中穿行。
夜风萧瑟,空气都冰冷不少。
司灼感受着身边明显的变化,还有冷风割破她肌肤的痛感,她知道,他们出来了。
钦月,把她救出来了。
钦月揽着司灼的腰从空中缓缓落下,落在一处小土堆旁边,便将司灼丢下去了。
司灼本身就有伤,被这么一扔,直接像一只蚕宝宝似的,趴在了地上,整张脸埋进了冰凉的积雪中,冻得她一个翻身,蜷缩在地上打着哆嗦。
“嘶~”
司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全身赤裸,钦月替她裹着的那件大衣只到她的小腿处,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宛如置身海底。
“原来你还会怕冷,不是没心么?”
钦月捂着胸口的伤口,找了一处干净的位置,慢慢地坐了下来。
司灼扭过头,半张脸贴在雪地上,怨恨地瞪着钦月。
夜色很黑,看不清他此时的模样,大概也能想到,情况很糟糕,
“你有心,那你觉得冷吗?”司灼吸了一口冷气,不服气地反怼回去。
心脏的事情,是她的伤,是她放不下的痛,偏偏钦月哪壶不开提哪壶。
“以前不觉得冷,此时此刻……却觉得真的少了什么。”
钦月的声音越来越轻,好在风声不大,否则都要听不清楚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好像唇瓣上扬了。
“因为那颗心,毕竟不是你的。”
司灼看着钦月心脏的位置,不由得咽了咽喉咙。
心脏被贯穿,还能坐在这里气定神闲地等着晔华过来,难道他真的不会死,不会怕的吗?
游离的思绪伴随着悠长的黑夜,司灼莫名的恐慌起来。
“哎呀,你干嘛!”
蓦然的,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量猛的拉住了雪地里的司灼,吓得她惊叫出声。
司灼太冷了,体内的力量还没有恢复过来,她此时此刻就是一个普通人,赤果地躺在冰天雪地里,没有冻死已经是奇迹了。
就在她自顾自地打哆嗦时,钦月竟然一把拉进了怀里,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面对面的距离,不过几厘米而已。
司灼睁大了眼睛看着戴着面具的钦月,刚想要说什么,紧接着又是一道力量摁住了她的后脑勺,强行让她趴在了钦月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