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之

第66章 被怨恨包裹着出生

这下换司灼愣住了。

明明前一天晚上林烊出事,她听到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说的啊,长平道长不也是在场的吗?

“昨晚啊,你当时受伤了,那个男人告诉我的。难不成我听错了?”

长平道长挠了挠头,满脸无奈地看向了珺之。

珺之还是那副温柔优雅的坐在那里,接到长平道长的眼神后,他端着水杯,微微地点了点头。

“烊儿的确是个鬼胎。”

好似是得到了允许,长平道长叹了口气,缓缓道来,“他的父亲是我的亲兄长。我早年出家,脱离俗世。家里一切都指望兄长照料。

后来兄长出了意外丧命,年迈父母受不了打击也差点殒命。家里觉得不能断了香火,我又还不了俗。

结果家里不知道听信了哪里的传言,想到了替兄长签订冥婚这一说。”

司灼坐在旁边听得聚精会神,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林烊真的是鬼胎。

而且他的亲生父亲竟然就是长平的亲哥哥,真的是不可思议。

说到这里,长平道长痛心疾首地拍了拍大腿,眼睛里竟然闪动着泪花,声音也苍老了许多。

他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造孽啊!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及时阻止兄长签了冥婚啊!

那时候家里穷,买个姑娘签冥婚太贵,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一个死人。

后来,父母伙同几个亲戚,设了一个局,将城里下乡来支教的女大学生给套了进来。”

“她被迫签了冥婚,怀上了兄长的孩子,也就是林烊。

家里答应她,一定会待她好,只要她把孩子生下来就可以。谁知道……”

长平道长越说越哽咽,“谁知道那个姑娘恨死我们一家,多次想要毁掉肚里的孩子。

后来父母把她关了起来,直到她把烊儿生下来以后,顶不住屈辱自杀了。

她知道死了也逃脱不了冥婚的束缚,变成鬼以后,在自己最虚弱的状态下走进了正午的太阳下,灰飞烟灭……”

“我对不起烊儿……我真的对不起烊儿……他从存在这世上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是被讨厌的。

没有父母,没有关爱,她的母亲每天都在憎恨他。

我的父母自从那个姑娘死了以后就开始害怕了,也不愿意照顾烊儿。

于是我就把他带在身边,教他学习道法,让修炼净化他心里的怨念。

他从来都忘不了她母亲对他的怨恨,他认为自己不该存在这世上。

之所以沉默寡言,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世。”

“我救不了她的母亲,现在又没有保护好他,我真的没用……没用……我以为我们把他保护的很好。

谁知道还是让贼人知道烊儿的身份,现在看他伤得这么重,我真想抽死自己……”

长平道长说完这些以后,不停地抽着自己的耳光,眼泪也不停地溢出眼眶。

司灼没有阻拦长平道长的动作。

她知道他是在自责,在发泄

。她的眼眶也开始泛红。

她以前认为林烊不愿意说话,是在扮酷耍帅,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这跟他的身世有关。

每个孩子都应该是被祝福着的,而林烊却是被怨恨诅咒着出世。

更加让人心寒的莫过于他从受孕成功的那一刻开始。

便有了意识,就像自己肚子里的宝宝。

鬼胎和人类正常的孩子最大的不同就是意识萌发特别早,几乎是早得惊人。

林烊每天看着自己的爷爷奶奶将母亲关起来,而他的母亲又在时时刻刻诅咒着他。

司灼可以体会到那种心情,那种蚀骨的疼痛。

她当初要打掉宝宝的时候,宝宝只是感受到一丝她的想法后,她的肚子就痛得如同掉入冰渊。

他们真的很过分,非常过分!

那是关乎人命的事情!

只是为了自己家的香火不断,竟然强行让一个女孩变成这样。

断送了人家的一生。

司灼噙着眼泪看着长平道长。

她心里真的难受得要死,她是一个母亲,也是嫁给了一只鬼的女人,她太明白那种感受了。

她心疼林烊,同时也心疼林烊的母亲。

“别哭了。”

晔华不知道什么已经从电脑桌前起来,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司灼的身后,从后面轻轻地搂住了她。

司灼撇着嘴巴,直接从晔华的怀里挣脱开,抹着眼泪瞪了他一眼。

她眉眼低垂掩饰愤怒,脸色苍白,手指握拳指节泛白。

他们这些鬼真该再死一次。

林烊可怜的身世让司灼感同身受,想起了一开始晔华强迫把她占有,让她怀了孩子时的恐惧。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现在想想真的是委屈到不行。

晔华微微一愣,不等他说话,司灼用力地推开他,“我有点不舒服,出去透透气!”

她丢下一句话,冲出了病房。

珺之终于喝完了那杯水。

他将水杯端到跟前,眯着眼睛观看着上面的纹路,唇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让女人哭泣的男人,很失败啊!”

“然而你连女人都没有。”晔华不以为然地回敬了珺之一句。

他高冷着姿态,拿着椅子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砰——”病房的门被重重地关上。

珺之薄唇勾起,看了眼被关上的大门。

低头抚了抚眼镜,放下手里的水杯,将桌子上的纸巾递给了长平道长。

安慰道:“别哭了,这么大年纪了。林烊现在很好。”

司灼跑出来以后,一个人站在医院楼下最显眼的位置抽泣着。

秋天的夜晚很冷,吹得她已经恢复了情绪。

之所以不肯回去,是在等人给她一个台阶下,毕竟刚才她的行为有些无理取闹的成分。

她在不知道多少次回头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晔华那双修长笔直的长腿从楼梯口露出来。

她立马转过头,继续表现出很难过,很生气的样子。

“外面很冷。”晔华将手中的外套从后面披在了司灼瘦小的身上。

清冽的声音如同这夜晚的风,冷冷地,却不刺骨。

司灼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晔华站在她身后沉默了十几秒,亲昵地揽住司灼的腰肢,下巴正好抵在她的头顶。

“我会好好爱你和孩子。相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啊?你没有听见嘛?林烊的出生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你用来生孩子的工具。”

她这句话不是无理取闹,这个念头她很久就有想过,特别是听到晔萱出现,威胁她以后。

晔华用下巴点了一下司灼的头顶,略显生气地说道:“胡说。”

“那天晔萱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让你等我生完孩子就离开。”

“她是我的妹妹。我不会跟她有其他关系。”晔华冰冷地回复。

“司灼,你在这里正好。”

正当此时,管嘉文背着一个休闲包,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出现在医院楼底下。

司灼摆脱来晔华,迎了上去,试探性地问道:“学长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顿时心下害怕,害怕管嘉文发现潘琳并不是去投胎,而且灰飞烟灭后,她要如何跟他解释。

“是来跟你道别的。打你手机关机,后来找了落落,才知道你在医院。”

管嘉文停下脚步,回答道。

原来如此,那就好!

司灼松了一口气,表情也缓和了许多,至少没有那么紧张了,“学长这是要去哪里?”

“夜里的火车,我要去琳琳的家乡看看。她说那里很美好,也许……她还会投胎到那个地方呢!”

管嘉文苦涩地笑笑,“很高兴认识你们,更加感谢你们帮琳琳找到了高人,让她可以转世投胎,再次感受这个世界的阳光。谢谢……”

“不要执着。”晔华静静地跟在司灼后面。

听到管嘉文的话以后,冰冷地声音不带着一丝波澜。

司灼很赞同晔华的意思,但是她心里也明白,曾经那么在乎的人,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我知道。只是真的不想……不想忘记她。”

管嘉文点点头,看了看手表的时间,“也跟你们打过招呼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等我回来,请你们吃饭。”

“等一下。”

管嘉文拖着行李箱刚准备转身走,晔华破天荒地伸手拉住了管嘉文的胳膊,晔华喊住他以后,就转身往医院里走去。

不一会就看他手里拿着一个大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回来。

司灼和管嘉文都不明所以地望着晔华。

“把那两颗钮扣给我。”

晔华打开了瓶子的盖子,捏在左手里,然后指了指司灼的衣服口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