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萨拉萨

第70章 萨拉萨

“我以为,你会对侠客感到愧疚呢。”库洛洛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是在笑。

你垂下了眼帘：“我不喜欢侠客，如果按照你的规则和想法,那我和侠客不曾是‘恋人’，所以我不会有背叛恋人的感觉。”

库洛洛感叹了一句：“学的真快。”

“更何况,今晚我已经告诉了侠客，我拒绝掉了他的喜欢。”

“虽然侠客不同意分手，但是，恋爱不是结婚，我有权利决定我的去留问题,没有必要与他协议。”

你擡头看着库洛洛,眼中已经是一片清澈明亮：“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感情和担当，我要离开。”

库洛洛微微低头看着你，眉心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收紧了环住你的手，留恋了几秒,沈沈地吸了一口气：“好。”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那轮弯弯的新月——象征着初生希望的新月，它未曾改变，明亮如初。

第二天一早，侠客敲响了你的房门，你正盘坐在床上练习着“缠”,见思绪被打断，於是下床将反锁的门栓拧开。

你定定地看着侠客,目光平静：“要去订婚了吗？”

侠客脸上的表情凝住了,眼底带了一缕诧异，他动了动嘴唇,有点惊讶：“小哔，你接受了吗？我还以为要给你做心理建设呢。”

“在哪？”你没有回答，直直地问着。

侠客笑眯起来了眼睛，看起来很开心，脸颊处还有些微红：“我在网上搜的资料，外面的人订婚都是要请客吃饭的吧？我定了一家酒店，你有想要邀请的朋友吗？”

你楞了一下，流星街和你们外面世界的规则不一样，你下意识就问出来订婚宴的常识操作了，没有想到侠客为了考虑你的想法，特地做足了资料。

你情绪有些低落，愧疚涌上心头，但仍旧坚定着你的选择：“小杰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比特他们也在完成自己的任务，我没有要邀请的人。”

侠客看着你，那碧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满足的笑意：“没关系，小哔。你还有我们，旅团的大家都会来的。”

你瞪着眼睛看着侠客：“都会？”

不妙啊！十三个人全部都来吗？

侠客你的人缘这么好吗？

要是信长结婚会不会只有零散几个人啊！哦，还有飞坦！

不对，飞坦看起来不太像会结婚的人，他可是“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啊！他唯一的老婆就是游戏了吧！

“嗯……虽然平时我们完成任务后都是自由行动，这两个月因为小哔来到了基地，大家人也开始多了起来。”侠客笑着，很自然地朝你伸出手，你僵硬着身体抵抗住那种想往后缩的感觉，站的直直地任由侠客摸着你的脑袋。

“我来了之后？你们平时不在基地吗？”你抓住了关键信息。

侠客摇了摇头：“我们平时都是分散开的，团长不会管我们，从不强制我们必须集合在一起，除了特殊行动。”

“团长从2月26日失联后，大家都从世界各地赶回了流星街的基地，一起想办法寻找团长的踪迹。”

“在得知团长已经被找到的消息后，富兰克林和小滴就要去做他们原本打算做的事情了，西索是一向很少参与团内活动的，而我和飞坦的比赛是一早就开始决定的。”侠客说着，你的思路逐渐清晰了起来。

怪不得你觉得怪异，这群各有思想的人本就不可能甘愿一群人蜗居在一个地方，除了为“库洛洛”，你实在是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库洛洛，他真的小看了他自己在团员心目中的地位，这群人会为了库洛洛赴汤蹈火，迟早有一天，会跟随着库洛洛一起走下地狱。

你看着侠客，已经划好了定义——

侠客和飞坦能去完成自己本来要做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如库洛洛所说的——目前这两位团员是认为，“团长”出事，是可以被替换掉的，他们并未过分担忧。

“我们现在这么多人还留在基地，很大原因是因为小哔你。”侠客忽然打断了你的思绪，你听着他的话瞪大了眼睛。

“我？”你满脸茫然和疑惑，“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小哔，你很像过去的一个人。”

“她叫萨拉萨。”侠客悄声说着，你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表情悲伤了起来，就和你曾在派克脸上所见到的一样。

玛奇也说过，你很像过去的一个人。

很显然，他们说的都是萨拉萨。

那么萨拉萨，又是谁？

侠客看出来你的疑惑，开口解释：“萨拉萨，她是我们最开始玩配音的成员之一。她与现在的我们都不一样，她和你很像。”

你猜测着侠客的话，你感觉他们所表达的含义并不是指外貌的相似，而是指萨拉萨的内在属性——萨拉萨的人格，应该不是旅团的“黑暗”，她很有可能三观都偏向外面的正常人。

萨拉萨和你一样，是“白”，而旅团是“黑”。

“你为什么说‘过去’？”你内心惶惶不安着，你感觉要揭开那层黑暗的面纱，要看到了真实，那血淋淋，残酷的真实。

萨拉萨——通用语联想到了“萨拉萨瓦路”，曝光丶公之於众的意思。

这个名字，不知为何，会有不详的感觉，你那机敏的直觉，一瞬间感觉“萨拉萨”比“鲁西鲁”还要可怕。

“萨拉萨，”侠客温柔地说着，碧绿的眸子逐渐暗了下去，“她想帮我们找回丢失的录像带，等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被挂在树上的袋子里。”

录像带……那应该是孩童时期的库洛洛配音的《清扫战队》。

“被挂在袋子里，是什么意思。”你呼吸一停，内心莫名其妙有不安的预感，鼻尖好像嗅到了黑暗的气息。

“被切碎，分开，装进袋子里。”侠客简洁地说着，擡眸看了你一眼，“死因是虐杀，视频被上传到网上。”

你嗅到了那黑暗的气息，往前去看，竟然是绝望。

萨拉萨——“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行刑，死后也被装起挂在树上，被流星街的人参观，就连死亡过程也被公之於众。

“之后呢？”你问着，声音就好像是刀划过了喉咙，有点痛，眼睛也有点发酸。

“树上留下了一张纸条。”

“只有库洛洛看懂上面的话。”

侠客没有再喊“团长”了，他说的是库洛洛，他说的是那个年幼的库洛洛，那个孩童时期的库洛洛。

你紧紧盯着侠客，内心的探求与不安催使着步伐也往前凑了一步：“上面写了什么？”

“只有库洛洛知道。”侠客看着你，碧绿的眸子颤抖了起来，“库洛洛说他死都不会把那种话说出口。”

不能说出口的话？

孩童时期的库洛洛就已经选择自己一个人背负和承担那纸条上的恶意，不告诉任何人了吗？

你就像是受到了重创，心中那股痛意像是被撕裂开来，一遍一遍地蔓延着，传遍全身，感觉全身都瘫软了下来，你无力地抓着门框。

侠客还没有停下，他似乎想让你更了解他们，轻轻地摸着你的脸，令你认真地听着他的话：“库洛洛说，三年之后，他会杀掉很多人。”

所以那个时候库洛洛就已经做好觉悟了吗？让自己成为“恶”？

“他说，即使萨拉萨并不希望我们这么做，等有朝一日能够再次见到萨拉萨……”

“有朝一日？旅团与萨拉萨在地狱相见吗？库洛洛已经知道等待你们的命运了吗？他知道你们都会死是吗？”你在内心疯狂地问着，可面对侠客，你说不出来。

库洛洛明知与过去的同伴背道相驰，却笃定他们会殊途同归，终将在地狱相见。

他知道自己会死，不是对死亡的不屑，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那时库洛洛会带着惊喜的心情，不停地向她道歉。”侠客的话语继续响在耳边，你更加难受。

库洛洛不曾对外面世界的人抱有愧意，只在意同伴，他只将“善”留给了他们自己，“道歉”也只留给了他们自己。

“现行的法律体系不会让那些恶人反省和悔改，所以团长要作为恶人渡过接下来的人生，要让全世界的人都为他不寒而栗，要彻底改造流星街，改造他自己，让坏人不敢接近这里。”侠客说着，情绪回归平静，从过去的小孩切换回现在的大人，现在的“蜘蛛”。

你眼前仿佛重现了那个纯真的决定背负一切的男孩，站在垃圾山上，当着众人，当着世界宣布的场景。

幻影旅团的“神”诞生了，库洛洛的“人”要消失了，库洛洛要成为比那些人更“坏”更“恶”的存在，他磨灭了自己的人性，他为此一直坚定的努力着，而现在他的确做到了，他坚持着一路走向“黑”，这并不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库洛洛他从一开始，就完完全全想要把自己变成“恶龙”，每一步都是打算好的，根本就不是一脚踩空掉落悬崖之下。

他对世界展现恶意的同时，最先献祭了自己，他失去了“自我”，打造出“团长”，打造出完美的不像人的存在。

他压抑自我，抹杀自我，所以缺乏自我认知，所以探求不了答案，这是命运为库洛洛准备的“give and take”，库洛洛得到了什么，那他就会失去另外一些东西，他为那所失去的东西穷其一生，都不能得到答案。

库洛洛的人生，是完完全全被毁掉的——被命运，亦是被他自己。

“你全部都记得吗？十几年前的话？”你缓了很久，内心依旧沈重，你感觉心很痛，哀伤地看着侠客。

库洛洛将他们这群人一同带入了深渊。

“嗯。”侠客点着头，脸上露出微笑：“我们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天，他说的每一句话。”

因为那一天，他们“出世”了。舒词

他们从地狱爬了出来，向人世间走去。

那是他们的新生。

你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幻影旅团……”

侠客笑着说：“本来因为配音，要成立剧团，但是信长说我们像到处旅居的戏班子，派克提议改为‘旅团’。”

派克……

原来不是库洛洛想出来的名字啊。

“小哔，不要离开我们。”侠客紧紧抱住了你，你没敢挣扎，因为你现在感觉到一股无力感，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力——

你清楚，侠客告诉你这些，是想留住你。他知道你反感旅团的恶行，所以他要告诉你一些暗伤，让你站在他们的视角考虑。

侠客真不愧是旅团的军师，你的脑子完全比不过他，就算是学习了他的分析技能，他已经比你聪明太多。

他很清楚，怎么能抓住你的软肋，他要利用你的善意，你的同情，他想把你留在旅团，留在他身边。

你终於完全明白拿酷戮说的那句“控制欲”了——不是单纯的限制人身自由，而是想进入你的精神并掌控你的内心世界。

操作系，太可怕了。

“我们已经失去了萨拉萨了，我们不想再失去你。”侠客低声说着，他带上了“我们”，可你知道，他只能代表他自己，你并不是“他们”，你也不是萨拉萨的替代品。

没有什么比看到美好的事物被破坏，发烂发臭更无奈和绝望的事情了。

无论是萨拉萨，库洛洛，幻影旅团，还是流星街。

亦或者是——整个世界。

不论你生活的地方有多么的阳光，世界上总有黑暗的角落，那些渺小的存在无时不刻在哀嚎绝望着，一层一层剥下自己的脆弱，用坚硬的铠甲层层武装着自己，历经千辛万苦从深渊里踩着别人的尸体与希望往上爬着，执着想要看到外面的世界，想要接触外面的阳光。

侠客说他喜欢你的眼睛，因为能看到光，像黑夜里的火苗。

那不是情话，那是绝望之人的希望。

你是侠客的希望，你是侠客的慰藉。

你不曾被侠客拽入深渊，因为你本来就深陷其中。

这个世界，就是深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