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全都是夏薇喜欢的。
两人就在这里,有说有笑,偷得半日好时光。
*
书房里。
孟岳松坐在书桌前,在金笔木的茶盘里摆弄茶具,其中一盏沏了倒,倒了沏,反反复复好几次,可来客却一碰不碰。
不仅如此,他对面的座椅,请了几次,来客也没有入座。
“时宴啊,稍安勿躁。”
孟岳松举起桌上的茶叶罐,对着站在窗户边的年轻男人晃了晃。
“这大红袍还是上次你家老爷子送我的,我一直舍不得喝,藏着呢。今天你来,我才第一次开得盒。来来,坐,我们爷俩一块尝尝。”
祁时晏眼皮都没抬,侧脸隐在阴影里,轮廓深隽,斜着一只肩靠着墙,看不清表情。
“你不用抬我家老爷子出来。”他指尖一只金属打火机,开开合合,“我的婚姻我自己说了算,不管你们定了什么条约,到我这都是废纸。”
窗外有笑声传来,斑驳的阳光碎金似的,在树叶间点点晃动。
比碎金更亮的是一双眼。
她在亮处,明明不可能看得进来,可那双琉璃眸子却频频回顾,每一眼都顾盼生辉,带着明媚清丽的光,像把钩子。
认出人,祁时晏眯了眯桃花眼。
孟岳松还在笑呵呵地点头:“我理解,我家小荷还有很多缺点,和你之间还有很大的差距,可她是个上进的孩子……”
“呵。”祁时晏收回视线,唇角逸出一声笑。
许是平时散漫惯了,又有优渥的家教底子,他给人的印象从来不带狠,难得认真几句,也叫人觉得当不了真。
可这一声“呵”,轻飘飘的,却莫名扼住了人的咽喉,扼得孟岳松后面的话生生断在了喉咙里。
“我的话你要是听不明白,我再说一遍。”
声音还是先前那样惫懒,可教听着的人已经不敢懈怠了。
“这门婚约我不会承认,我也绝不会和你女儿结婚。我今天来就是正式知会你一声,稍后会有律师跟进,解除这件荒唐事。”
荒唐,太荒唐了。
祁时晏大拇指轻弹,金属打火机一声清脆的声响,机匣被打开,再“咔嗒”一声,一簇蓝色火焰窜升而起。
他一个不喜束缚,生性自由的人,竟然被老爷子悄悄用来做了商业联姻的棋子,事隔半年,他到现在才知道。
而老爷子向来强势专.制,现今又是大病初愈,不得操劳,祁时晏便决定自己来解决这件事。
“哎呀,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对嘛。”
孟岳松离开座位,走到祁时晏旁边,递上一盒烟,笑得像只笑面虎。
孟岳松在榆城的富豪圈里也算有头有脸,平时受人吹捧逢迎,可是和祁家比起来,那便是坐在月亮上钓鱼,一个天一个地,差距巨大。
这门婚事,他动用了很多关系,不惜用他孟家的人脉资源做嫁妆,只为达成爱女梦寐以求的夙愿。
——嫁进祁家,嫁给祁时晏。
如今婚约已经订下,该他付出的也已经付出,说什么他也不愿意解除。
孟岳松赔着笑,又将烟盒往前递了递,说:“你不知道小荷呀,她现在报了四门外语,还有健身,网球,高尔夫,烹饪,还有那什么来着,我都叫不上名,她每天把自己忙得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就为了配上你,将来做你的好妻子。”
可祁时晏没听,也没接,“咔嗒”一声,合上了打火机机匣,目光又投去窗外。
那里,一老一青两个女人坐在木桌前,欢声笑语从一桌子的甜食里溢出来。
特别是那年轻女孩,笑得眉眼弯起,比他前几次遇见时更明艳直率,好像这才是真实的
她。
只是,她们的笑声嘎然而止,因为有人打破了这个画面。
有第三个女人冲了进去,一靠近,就把她们的桌子掀翻了,食物和果汁撒了一地。
马玉莲惊叫一声:“小荷!”
夏薇反应快,抬手去捞桌子,却不料孟荷朝她打过去,夏薇急忙跳开,碰倒了椅子,躲过一劫。
可孟荷不依不饶,搬起椅子就朝夏薇砸去,夏薇连跑带躲,跳过一片花丛,椅子砸在了绣球花上,砸得花枝尽断,七零八落。
祁时晏看得新鲜,挑起眉梢,很不厚道地笑了,孟岳松低骂一声,跑了出去。
*
庭院里,马玉莲拦到孟荷面前,去抓她的手:“小荷,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孟荷怒气冲冲,两颊因为暴怒而通红,“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想干什么?一早哄我出门,是你们打好了主意背着我在家演母女情深呢。”
说完,她就着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夏薇扔过去,边扔边骂,恶语相向。
夏薇穿着半身裙,躲闪不及,膝盖被打中,痛得她“哎呀”了一声,弯下了腰。
“薇薇!”
马玉莲心急,连忙跑过去护住夏薇。
这下孟荷情绪更激动了,又捡了一块石头扔过去,可是没打中夏薇,打在了马玉莲身上。
“小荷,你给我住手!”孟岳松冲到孟荷跟前,双手摁住女儿的双手,“平时教你的修养都哪里去了?”
“修养?”
孟荷穿着无袖衫,她使劲挣扎了几下,双臂顿时显出几道红印子,孟岳松于心不忍,只好又放开了人。
孟荷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委屈上头,眼泪夺眶而出,放声哭起来:“爸,你也在家?你们都串通好了吧?你们都巴不得我不在,是不是?你们就这么想在一起,当初还要接我回来干什么?”
“小荷,你冷静点。”孟岳松走近一步,心知祁时晏还在书房,他老脸觍尽,只为孟荷立个好人设,可眼下却教她自己全毁了。